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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城記-漫步人生路

漫步人生路

桂林

半生中,走過很多路。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剛開始的時候,年僅兩歲的我就隨家人從遙遠的北國工業重鎮哈爾濱搬遷到南方的邊遠小城桂林。據說這段本來就不算短暫的旅程又被人為地拉長,先從哈爾濱到北京拜訪父親的同學,小住後再去到成都母親的老家——母親說自從解放後響應國家號召到東北參加工作後整整二十年未回故鄉,之後再去到貴陽的親戚處,之後才到達終點桂林。從被到西再到南,斷斷續續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看來在那個年代,旅行絕對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在祖國的大地遷徙更是艱難和巨大的工程。除了朦朧中尚有永遠移動的車廂,和少數前輩的依稀笑影,對人生的第一次遠行,我基本沒有更多的印象。據家人記憶,那時我並不像青年後好動,反而膽怯和害羞,總是不願言語,躲在母親的懷裡,沒有出息的樣子。

其後就是童年了,不必去追溯那時的腳步,並非因為記憶已淡薄如水,而是那時的活動範圍實在局限得不好意思啟齒。直到十四歲,我完全是在父母工廠的家屬區度過的,家裡的宿舍自然是工廠分配的,距離幼兒園是 五十米的距離,距離子弟學校也不超過二百米。每天的活動都是單調的上學和下課,而放學後和假期的大部分時間也只能在家屬區玩耍。家屬區的兩側分別是圍牆和水田,而另外兩側則是水渠和公路。水渠寬不足四米,但深度卻達到了兩米,在小學畢業之前我是嚴禁到那裡的,因為有過成人被淹溺的例,但初中時我竟然被家兄強行帶到水渠邊並扔到水裡,然後就莫名地學會了游泳,這個技巧一直陪著我,以致在大學時代我在北大的游泳池中獲得了「浪里白條」的美名。但給我最深印象的是家屬區盡頭的那條公路,準確說最早未必能成為公路,因為雖然有少量的公共汽車和大型貨車,連自行車都不算多,更多的是跳著擔子的農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有男女老少,而且往往是女人和老者居多,腳下或者是殘破的草鞋,或者乾脆赤足。那條路黃土的,所以即使光著腳也不會太硬,而且比汽車還多的是牛車,馬車和騾車。這些比人身型大許多的家畜並不膘悍,反而多是身軀瘦弱和眼神暗淡的,讓本就敏感的我加倍心酸。相比公路的稱呼,這條路更像是名副其實的馬路。然而,殊不知這就是歷史悠久的名城桂林最寬闊和最有名的一條路——中山路,雖然盛旱季時黃土飛揚,煙塵滾滾,雨季時泥漿滿地,黃湯四起,但並不能改變這條路在桂林響噹噹的地位,因為那是這個偏遠城市唯一的一條主幹路,即使四十年後的今天,雖然整個城市已被現代「文明」所改變的面目全非這條路的地位和城市的格局仍然未有大變。

七十年代後期,我上了初中後,這條路變成了石路,然後似乎鋪上了柏油。我也被家裡放鬆了管理,居然可以不在家長或老師的監管下一個人穿越這條中山路。無非是早晨去對面的南溪山公園晨練,星期日向北乘四站一路公共汽車到市中心唯一的工人電影院看樣板戲和革命片子,還有就是在各類節日前陪母親到城市南端的瓦窯市場買菜。最後這段經歷是我最矛盾的,因為為了節省六分錢的公共汽車票我們多是走著去的,雖然有放羊的樂趣,但卻有行路的辛苦,不要說回來時雙手拎滿了各種廉價的蔬菜走上一小時,最後腳是軟的,手是起泡的,就連空手去的半途都是一場挑戰,要經過一個數百米的大大的上坡,年少的我似乎永遠爬不完,而且最可氣的那裡的土坡邊緣長了一棵碩大的歪脖子樹,樹枝茂密如華蓋,絕對是遮陰的好地方,但由於當時有部叫著《青松嶺》的革命電影中也有一棵歪脖子樹,階級敵人常在樹下搞恐怖活動,我們也對號入座,把這棵數看成陰謀和恐懼之處。每次路過,我常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那些在此歇腳的赤足和襤褸的農民,一旦有馬車和騾子經過,更是脖子上有股寒風。對了,這個地方就叫大樹腳,而這條路,則是中山南路的延續,叫崇信路。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崇信二字的意義,旁人告知因為附近有個崇信人民公社而得名,我也居然信以為真。雖然初一的我已經讀過若干便《水滸》,把孔老二批倒批臭,但我真的不知道中國人的「信」是什麼一種概念,更沒有人告訴我崇尚信義是我們中國人兩千多年前就秉持的美德。不過,這有什麼奇怪呢,初中畢業之前,我竟然不知道那條中山路的意思,一直以為是城市之中,群山環抱的一條路,而無處知曉這竟然是國父的大名。更不知道中國每個城市幾乎都有中山路。對於這位中國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先生,書本中固然沒有,課外書也看不到,甚至家長老師都從未提起過。

此後上了高中,或者乘公共汽車,或者騎單車,每日兩次往返在這條中山路上,偶爾空閑的時候,會四處野遊一下。但由於功課實在太緊,居然不記得太多的路名。

1985年夏天,17歲的我離開家鄉,負笈北大。從走出家門的一刻起,我並沒有想到就此與熟悉的家庭生活道別,並在以後的二十多年間獨自生活,踏破關山多少路。

北京

從邊陲小鎮來到中國最大的都市,眼花繚亂是必然的。

一入北大,我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許是內心深處的魔鬼被喚醒,加上青春的狂熱和迷茫,我迅速把自己與都市融合。在燕園四年的青蔥歲月里,日子緩慢而輕鬆,我可以隨著自己獨特的生物鐘選擇起床和睡眠時間,並任由個性和興趣來決定何時上課及上哪個導師的課 —— 當然更多是曠課,所以基本不需要書本和課程表,但卻少不了地圖和旅遊指南。而要在諾大個京城裡面混個臉熟,記住路名和地方是頭等大事。

北京城的格局始於明代,基本形成在清代,城分四城:紫禁城、皇城、內城和外城。紫禁城有四門,南為午門;北為神武門;東為東華門;西為西華門。皇城有七門:北安門,皇城北面城牆的正中,清代改稱地安門。大明門,皇城的第一道城門,清代改為大清門,民國後改為中華門;承天門,皇城的正門,清代改為大名鼎鼎的天安門;東安門,與紫禁城的東華門相對;西安門:位於皇城西牆偏北;長安左門、長安右門是皇城大明門的左右門,外城有七門:東便門、西便門、廣渠門、左安門、永定門、右安門、廣安門。 內城有九門: 正陽門,俗稱前門,因只有皇帝龍車出入此門,又稱國門;崇文門,元代稱文明門,俗稱哈德門;宣武門,門外為菜市口刑場,又稱死門;朝陽門,元代稱齊化門,城內所需糧食都從此門運進;阜成門,元代稱平則門,京西的煤炭車,大多出入此門;東直門,九門中最貧之門,為木材進京之門;西直門:元代稱和義門,因皇帝御用之水取自玉泉山,所有御水車都走此門; 德勝門,為出兵征戰必走之門,又稱為軍門;安定門,此門為征戰得勝而歸收兵之門。

而北京最有名的大街卻不是中山路,而是長安街,取長治久安之意,就是來自與長安左、右門。說實話,北京的街名好記,先記住地名,尤其是那幾個門的名字,基本格局已經了解,可謂方便識別,容易導引。另外更是充滿地方特點,特別是路名所經區域特點,如西直門內/外大街、前門大街、德勝門內/外大街、王府井大街、西單南/北大街、昌平路、正義路、建國路、光明路、菜戶營南路、交大東路、清華東路、圓明園路。。。。等等,簡單明了,不勝枚舉。

但那個時代的我卻不是特別喜歡北京的路名,要不絕得太過霸氣,皇城根的氣勢太濃,與小地方的少年頗具壓迫,要不就覺得文革味太強,乘一路電車到動物園叫紅衛路,跟我一個叫李紅衛的同學倒像是一母所生,搭二路電車從動物園到前門要經過反帝路,讓我想起中國革命史課程吐沫四漸的輔導員,至於其他的什麼反修路,向陽路,永革路,長征路,東風路,葵花向陽路,東方紅路,代代紅路,衛東路,民族團結路,工農兵東大街等等更是莫名其妙,雖然當時有些路已經改名,但不少人還是用這些充滿鬥爭的名字,尤其是公車售票員向外地乘客報站名時,更是氣勢洶洶,不可一世。

另外,我還覺得,北京的不少道路名字太土氣,東單、「單、東四、西四,更有什三里屯啦,筷子衚衕,帽耳衚衕,菊兒衚衕,首都北京,有些地名簡直讓人無法接受,號稱全國文化之都的北京竟然分布著這麼些個土得掉渣名稱怪異的地兒。尤其聽到老北京用東四十條的名字嘲笑外地人時,我更看不到泱泱大國之都的厚道與深沉。尤其是「條」字,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哪跟哪啊。東四十二條,東十二條,好象還能湊出一桌子麻將。

話說回來,就連現在,能夠體現歷史和文化的街道名也不多,而最無聊的是京城商業旺地,盡被當下新冒出來的商圈所包圍,什麼國貿、亞運村、CBD之類的。

大學時節,我開始了人生的「行萬里路「,畢業時基本已走遍中國,但行程很是艱苦,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而火車、汽車、輪船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留給我的印象始終是骯髒不堪的車廂,人畜共坐的底板,渾濁油膩的江水。對於不少城市有深刻和難忘的記憶,但卻沒有幾條路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大學畢業時,我已經21歲,但居然沒有乘過飛機。而立後,我要求自己不再作一個成年的背包客,那種經歷對於十七、八歲的毛孩子是一種激勵和考驗,但對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卻是折磨和失敗。

廣州

大學畢業後,在桂林胡亂混了兩年後,我南下打工,進入廣州。

這時節我已經有江湖混子的水平了,對於廣州本來是頗為不屑一顧的,這個南邊的,港式的,開放的城市也許能讓我掏到些金銀,卻未必能夠滋潤我的心靈。

然而,當我安頓下來,用腳去丈量這個嶺南的,與北方文化迥異的城市時,我的心靈被一絲絲地瓦解了。沒錯,與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相比,廣州顯得普通又平凡,並未有太多寬光的大街,反倒充斥不少溫暖的小巷,但幾乎都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平凡不失文藝,美麗不減莊重、現代與古樸相契合、溫潤質樸。

我最早住在解放路,這倒是平凡之級,但旁邊就是流花路,流花有意,流水河曾無情。旁邊的流花公園當時是免費開放的,腰包不鼓的我照樣可以越內斂斯文的廣州女生在流花湖邊散步,竊竊私語過無數美麗的黃昏。路邊著名的大排擋叫流花粥城,少少幾文錢可以享用美味的生滾粥,老火粥,艇仔粥,再加上干炒牛河和珠江生啤,不少失意的晚上就這樣被溫暖。再旁邊還有著名一時的流花賓館,因為在火車站旁邊,成了改革開放前沿的城市的地標,不少南來北往的商人在此聚會和洽談生意,我平生的第一筆「大錢「也是在此落袋的。當然這也是個春意盎然的駕步和買春者的天堂。

童心路、吉祥路、西湖路、蓮花大街……如此美麗的名字,應元路、一德路、文暢路、文德路、培正路,如此浩然的街衢。沙面,二沙島,薄暮溟溟,風雨凄凄,迎接日出日落,珠江潮起潮腿。

我愛上了這座看平實質樸而低調的城市,不僅因為它是我安身立命,風聲水起的寶地,更是因為它觸動了的我的內心世界,讓安靜和古意撫慰我浪子的心靈。

我開始研究廣州的歷史,很多情況下從這寫簡單的路名入手,逐步揭開它們前塵和往事,居然有一部厚重的城市發展史。廣州的地理髮展、政治事件、經濟變遷、文化傳承,居然都可以從我們身邊這些大街小巷的名字里,找到深深的印記。

就讓我說說印象最深的西關吧,首先是因為這是廣州最具歷史、文化和傳統的寶地,其次還處於個人小小的自私,我的近千件古代刀劍的收藏始於和得自此處,從此改變了我的生命。

走在西關小巷,騎樓底下,矮腳吊扇門,瓦屋庭樹,似乎都述說著這裡的人事變遷,前世今生。幾百年前的裊裊娜娜,穿行過巷;幾十年前的腳著木屐,聲聲入耳。今日深巷,吹調粵韻,高聲低聲叫賣,門前搖扇閑聊。「斜陽春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多少西關人情世故,竟是這樣的流淌多年。而這些種種,都在那條不長的路上,巷裡。 西關老城區的許多地名都很有廣府人特色,就是講究「意頭」、吉利、吉祥。歷史上,廣州曾經有11條五福里、5條九如坊、8條吉星里。如吉祥路、、文德路、 貴里、昌盛里、萬樂里、永樂街、同樂院、怡樂街、普安街、安業里、紫來大街這樣聽上去喜氣洋洋的街巷,更是數不勝數。而這些街道大多數集中在西關,最著名的是西關「三寶」,即多寶路、寶華路和寶源路三條街的統稱。 咸豐年間,西關多寶路有一所七開間的大屋,主人叫鄧華熙,廣東順德龍山人氏。當年屋前石階寬廣,左右均有鄰屋,初步形成了街巷,但尚未取名。坊眾認為這裡鄧氏的名望最高,一致推舉他為街道起名。鄧氏欣然落筆,題「多寶大街」,獲得一致贊同。從此之後,多寶大街、多寶南橫、多寶坊、多寶街等名字開始名揚四海。1912年,孫中山先生回廣州拜訪廣東士紳,第一個是到多寶大街18號鄧華熙住處,至今尚為鄧氏後人所樂道。

不過我個人最中意的是文昌路,取文運昌盛之意。文昌路得名於一座香火極旺的文昌廟。相傳文曲星的文昌帝君是主宰人間文章學問、功名利祿的神仙。清朝嘉慶年間,今天文昌路廣州酒家附近,也興建起一座文昌廟。那時,廣州城西的十三行壟斷了全國的對外貿易,這裡便成為豪紳巨賈聚居地。 事有湊巧,文瀾書院和文昌廟建成之後,狀元梁耀樞、榜眼譚宗竣、探花李文田都先後移居西關。再加上一批陸續退職來此定居的翰林、進士……西關一帶的進士門第竟有幾十家之多,一時間,西關文人薈萃。於是,人們認為西關地靈人傑,文運昌盛,文昌廟的香火就更盛了。

我喜歡文昌路,最重要的原因是此處是廣州的古玩市場,而我在此,尋到無數的寶刀寶劍。

提起老房,廣州人不大懷念西式建築。儘管西堤一帶和沙面儘是西式建築,但是廣州人仍然固執地懷念和提及深入民心的豪宅——西關大屋。因為廣州人的固執,因為西關大屋的著名,即便不是廣州人,如果提起老廣州,大都知道有「西關大屋」。廣州有這樣的民諺:「西關小姐,東山少爺,河南地痞」,其中的西關小姐,便是住在這種豪宅里的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不可不提的,當然還有騎樓。騎樓是有名的老廣州建築,這是南歐建築和廣州特色的產物。在熱鬧的商業街上,一幢幢騎樓商鋪建築物連起來,就是一條半室內的長廊,人們可以不必擔心日晒雨淋。騎樓最多的是在「上下九」和「第十甫」,這一直是西關人所熟悉的商業街。 恩寧路就是有名的騎樓街。從幽陌古巷走上蜿蜒綿長的老街車道,沿路兩旁鱗次櫛比的騎樓建築,無聲地提示著我們它同樣也是西關市井街邊獨特而深具人情味兒的一種建築。這種建築,適應南方天氣潮濕多雨、可商業樓宇卻十分密集的情形而「度身」建造的。騎樓大大方便了顧客閑人自由購物逛鋪,成就了西關繁盛商業區極具地方風情與生活特色的建築景觀。 由自古至今均為繁華商業街的上下九路,走進恩寧路,僅是一街之隔,而景觀和韻味不齊。車水馬龍與人潮湧動,百年老屋與酣睡小狗。繁華熱鬧的步行街與靜謐如水的恩寧路,就一步之遙,竟恍若兩個世界。

歷盡了歲月滄桑,恩寧路依然是老街、窄巷、古屋、趟櫳門、搖著扇子的老人、伸著懶腰的老貓。 這裡的生活節奏,與新區天河的疾步反差相當大。沒有人會爭分奪秒。曾幾何時,恩寧路河涌阡陌交錯,荔枝灣的支流貫穿了古老的西關。因為水的緣故,西關孩子的童年充滿了歡樂。如今的西關人,說起童年往事,依然一臉興奮。雖然舊時家裡很窮,但他們的童年充滿歡樂。「歌仔都有唱(歌謠都唱到),『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擔柴上街賣……』晚上的恩寧路,在白天的石錘停息以後,恢復了她的寧靜而安詳。昏黃的路燈,照亮了騎樓上的滿洲窗,發出了微妙而神秘的光彩。小巷裡偶爾從鐵門探出頭來的小貓,懶洋洋地,卻對路人多了一份警惕。飯香傳來,想像著戶戶人家吃著溫暖的飯,談著日常瑣事。沒有人會忘記這片土地。起碼,我會永遠記住。永遠有多遠?

胡蘭成在《今生今世》里寫到:把眼前與將來還給歲月。天下太平,歲月靜好,是無論哪個朝代的老百姓都擁有的願望。這樣的想法也被貫徹到了廣州街巷的命名中。有人說,應該把廣州古老而又味道十足的路名,像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那樣的保護起來。因為,這些名字,維繫著這座城市最初的記憶。

結語

就這樣,一路走過。沿路的風景匆匆走過去了,些許片段在清醒和沉醉時被不經意地記錄在圖文上。我在矇矓中,眼前展開一條條無盡頭的道路,兩邊或是煙塵滾滾,或是清涼成蔭。我想:生命的本原本是我無法探索的,生命之路也是難以行遍的。正如魯迅先生說: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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