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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眼見為實嗎?我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眼見為實,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這是我們從小學習的認知和判斷方法。當進入多元文化時,這些都會產生疑惑:誰的眼?誰的實踐?因為有那麼多不同的看見和不同的標準,而且它們往往還是互相衝突的,誰對誰錯呢?

學習跨文化學科,對我最大的收穫就是從「所見即所知」轉到「所知即所見」,就是我們看見的東西和真實的不是一回事,真正「看見」的是大腦,眼睛只是感知器官。大腦裡面有一套程式,決定著看見什麼和怎麼看,用學科的術語就是「參考框架」(frame of reference),每個人的參考框架都是獨特的,所以同樣的東西不同的人看起來的結果都不一樣。

我們有一個古老的寓意「瞎子摸象」,每個人因為他接觸大象的部位不同,摸到尾巴的像繩子,摸到耳朵的像扇子,摸到腿的像柱子。摸到不同的不同部位,寓意著有限的信息,後邊的判斷,就含有參考框架的意味了。判斷為繩子的一定知道繩子是什麼,判斷為扇子的也一定知道扇子是什麼,如果不知道,就絕對不會得出繩子或扇子的結論。這個能讓他們得出繩子,扇子或柱子的認知系統就是他們的參考框架。

影響參考框架的因素太多太多,有先天的,感知器官模式不同和大腦神經元連接方式不同;有後天的,出生成長的環境,文化,教育,經驗,等等。不同的參考框架得出的看法,結論自然不同。

這讓我腦洞大開,開始對認知科學(cognitive science ),就是研究信息如何在大腦中形成以及轉錄過程的學科,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我們知道什麼?我們怎麼知道的?我們怎麼知道我們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什麼?這些看起來很繞口的問題,其實也是人類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隨著現代科學的發展,特別是腦神經學科和人工智慧的發展,我們對於自己這一套認知世界的心智系統開始有了全新的認識。這個看起來稀鬆平常的觀察和解讀過程,非常不簡單。

抽象概念不容易理解,還是舉例說明,下邊是我十幾年前讀的一本書的摘錄,書名是《神的形象》。你讀了以後,就會知道看見一個蘋果絕非容易之事。

眼睛

人一生當中,到了某個時間――通常在滿周歲時,身體就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一個嬰孩對世界的領悟,原來多半靠觸覺,如今一變而為靠視力.觸覺在先,它能訓練視覺,知道視覺細胞能認清東西的行狀、距離和遠近為止。這個學習的過程是每個人必經的――除非他是瞎子。

瞎眼的人,沒有這種轉變,除非他能恢復視力。在本世紀初,由於白內障手術所行的奇蹟,這種事已經常常發生。天生的盲人,原本是活在一個觸覺的世界中,現在突然能看見了。有些因為長期盲目,中央視力已經萎縮,但周圍的視力仍使他們頭一次能看到世界。當他們的眼能看見的時候,他們所見到的世界,與想像中的往往大不相同。

一位有先見之明的作家,麥若·翁孫登(Marius Von Senden), 他遇到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有機會觀察一些成年人如何適應初次感官所經歷的改變,也就是我們大部分人在牙牙學語使所得到的經驗。他那本驚人大作《空間與視力》,就是敘述六十六位病人的遭遇。

翁孫登的結論是,有關空間、運動和行狀等的基本觀念,是新有視力的人所無法理解的。比方說,有視力的人早已經知道空間與距離的某些假定。一棟「看得見」的房子,必然就在附近,步行可即;反之,需要坐火車、乘飛機才抵達的地方,當然很遠。但是對於盲人而言,遠近是靠肌肉之張力來決定。走一里路才能抵達的大樓很遠,因為是靠許多步走出來的,但乘車坐飛機去的地方則很近,因為很少用到腿的肌肉。

這些病人的視力一旦恢復,就會對眼前五花繚亂的世界不知所措。以前,他們對大小有很強烈的觀念:橘子一手可拿一個,面孔可用兩手捧住。外科手術後,一切都變了。研究員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你媽媽有多大?」她伸出兩手的食指,指出大約一本書的寬度,因為她母親站在房間的那一頭,只佔住她視野的一小部分。而太陽呢?當然像一毛銅幣――太陽比地球大?誰會相信!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這些病人才慢慢地學習到空間、距離和視界的意義。然而對於上下的距離,久久不能習慣。因為他們對過去摸不到的東西,完全沒有概念。大樹和高樓都很高,但他們對於高過一丈的東西,也就是他手杖所碰得到以外的高度就一無所知了。有個病人,對樓下街頭的種種活動很有興趣,就從公寓的陽台走出去,摔死了。天空中的飛機,或坐上電梯不必花力氣就可以來去的事,對於他們是無法解釋的奧秘。

盲人是靠肌肉改變來察覺運動,所以不能一下就學會單用眼睛來觀察動作。醫生在一個八歲的男孩子面前搖手,問他說「你看見手動了嗎?」孩子雙目緊緊注視前方,莫名其妙。他只「見到」亮暗的交織出現,但兩眼卻不知追隨那動的手轉動。這醫生的報告上說:「他試著去明白這』動』字和那個姿勢的關係,但是辦不到。他眼睛並不追隨那動著的手。」後來讓他摸到那隻手,孩子高興地叫起來:「手在動!」

對只靠摸來明白他周圍世界的人,連最普通的行狀也是他完全無法分辨的。研究員在一為女病人面前擺了一排六個不同種類的水果,醫生在自己面前也擺一排完全相同的水果。他從自己一排中拿起一枚蘋果,說:「把這個拿起來。」病人卻盯著她面前的一排水果,儘力想用眼睛去區別六個水果的行狀,最後猶豫不定的伸出手,揀了一個只有蘋果六分之一大的梅子。醫生讓她摸摸自己手中的蘋果,她立即就拿起蘋果來。這個奇異世界中大小不同的尺寸,紊亂的色彩,搞不清的形狀,的確是很難叫盲人一下用視覺接受得了。

一個敏捷機警的二十歲病人,通常也要一個月的加緊訓練,才能用眼來區別圓的、方的、三角的行狀。一個病人誤將蘋果當鑰匙,一片麵包當作手。另一個想要討老師歡喜,決定以顏色作為線索,當她學到火柴合是黃色的後,不管是蘋果、香蕉、書套,凡是黃色的東西,她都叫它火柴合。

假如分辨圓的或方的,還要一錯再錯的學上好幾個禮拜,你就可以想像要分辨人的面孔,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的困難了。一位剛恢復視力的先生,對他太太不說話,或是他未能摸到她臉上最細微的斑紋,就要花好幾個月才能辨別出自己太太的臉與別人的不同。

一個少女與一隻小貓連玩了三個星期,每天玩四個小時。後來見到院里的一隻母雞,立刻高興地尖叫:「我的貓!」確實那個東西也是小小的,灰灰的,一樣會動。她又把書架當成了壁爐,稱噴泉為樹,「因為它又大又圓。」有些東西在她乍視之下,會大吃一驚:地上一件黑大衣,她會當作一口井。煙囪冒出的煙,好像把天裂成兩半,白狗身上的黑點,看來像是一個個的窟窿。

一個正在接受訓練的婦人,一次大哭起來說:「怎麼回事呀?我覺得沒有從前那樣快樂了。我見到的事樣樣都不對勁。我瞎眼的時候還好過得多!「她無法適應這個不能理解的世界,她若不碰不摸,就不能分辨刀、叉、湯勺的不同。(後來她很高興,因為終於又瞎了。)幾乎所有的病人都經過這種混亂慌張、令人泄氣的日子,因為要重新學習認識這世界,他們有如被人突然放在另一個星球上,而地球上的一切物理定律在那裡都不再適用一樣。

對於重新獲得視力的人最困難的,是去了解空間是整體的,或者二度空間的透視等進一步的觀念(直到五百年前,藝術家才懂得用筆塗陰影之法)。一個女孩在能看見之後,才發現自己過去從未想到她的狗是整個的,有頭有耳,有腿相連。就像寓言中說瞎子摸象一樣,她從未能同時摸到動物全身,因此無法想像狗是一個整體的東西。

為了解釋深度的觀念,研究員把病人領到高地上。起先風景對他毫無意義。那大片綠(森林)或一條藍(河),並不能告訴這個新得視力的病人,那是什麼東西。他們從未摸過那麼遠的東西,如何能懂得?通常要花更多的年月來訓練這些病人,幫助他們認識圖畫或相片上的東西。臉的形像,在真的血肉之中已難區別,何況是在二度空間,有明有暗的一張紙上?

當然,這些人中大半最終都能適應這個有光彩,有大小形狀的世界,並且會發現不同層次的視界和美景,是他們過去所無法捉摸的。但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過一段頗為憂慮的時期。有的幾個月,有的若干年。病人在危險舉動時,比如為著房內雜亂的角落下樓梯,就會不知不覺地緊閉起雙目來,覺得這個世界玩弄了他們,與他們預期的完全不一樣。或者,比較正確的說法,是他們身上其餘的各種感官捉弄了他們,沒有提供他們一個正確的概念。

保羅·班德;楊腓力著;高慶辰譯,神的形像,(In His Image),更新傳道會, 台灣,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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