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的藝術——歐洲現代油畫賞析
對於繪畫，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少數的記憶還來自於中學年紀的素描課。後面閱過幾幅中國山水畫，知道了齊白石的蝦，張大千的荷，徐悲鴻的馬，如此而已。某天看到了梵高的向日葵也始終說不出個好來。
中文裡繪畫，又叫美術，為美之術，其實是古人說出了一個道理：在各種藝術形式中，繪畫是最直接最接近的展現出美。可在現代人中，極少人對其有鑒賞能力，他們彷彿對音樂、文學種種流動的變化更感興趣，瞬間的靜止的藝術，唯有孩童時才會拿出畫筆塗抹一二，甚是可惜。
很偶然的一次機會，看到了下面的一幅油畫，在目光剛落在畫面時，瞬間的衝擊讓我頭皮發麻，時間靜止了，整個身體被平面帶入不由的屏息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旋律中突然加入一個小7和弦產生的失重感。於是決定作為外行惡補下繪畫和審美常識，拿出幾幅油畫來賞析，隻言片語，感受大師穿越百年的藝術世界。
《日出印象》
印象派的畫，只能遠觀不能近瞧，模糊不清的線條輪廓，近看略顯粗糙，遠觀卻很容易產生視覺還原感。這種還原感來自補色技術帶來的空間透視，印象派研究的是光對色彩的影響，突出體現色彩的層次感，貼近真實，卻模糊真實，這正是繪畫高於攝影之處。日出印象絕妙之筆就在朝陽左邊，兩岸間蜿蜒的那片水域。
《星月夜》
這幅畫，沒有辦法找到語言來評論，只有獻上膝蓋，敬畏二字。那絢爛的星空，高聳的松柏，強有力的旋渦狀筆觸，帶出了強烈的視覺運動感，只看到靜止的畫面中星空在震蕩，閃耀，聽到畫家在刺破天空的嘶吼，讓人眩暈，讓人窒息。梵高擺脫了印象派，在自己構建的虛擬世界中表達了自我。正如文字之於作家，筆觸之於梵高。
《玩紙牌者》
對於一個外行，這幅畫是很難審美的，或者說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畫家想要展示是一種形式美。大多數人的審美往往來自於內容，比如一個景色，一個故事，這些處於經驗，容易被感知。而畫家認為美的本質來源於形式，與內容無關。這一點與康德美學相同，所有美的藝術中，最根本的是形式。邏輯判斷的基礎是概念，審美判斷的基礎是形式。這與我們從小耳濡目染的唯物論，內容重於形式相違背，但卻十分正確。
看玩紙牌者，要抽象出來看形狀及構圖，畫面下半部分設計了個傾斜，導致右邊的人物超出了畫面，右高左低，上半部分帽沿和臉龐卻在一個水平面，這種傾斜和水平采；用手臂W形連接，非常巧妙，畫面平衡有變化。大面積的對比色清晰了輪廓，右邊高的人物用亮色，低的人物用暗色，酒瓶前的桌面一束高光強化了空間感和中軸線。這些畫家刻意的設計，都充滿了形式美。正如現代人拍照選角度一樣。這就是塞尚，現代繪畫之父對於繪畫的研究。
——色彩豐富了，形自然就出現了。
——畫家不是盲目的臨摹客觀事物，而是追求各種關係的和諧
《她何時嫁人》
高更的畫，色彩鮮艷而主觀，去掉了中間調，忽略了印象派的色彩層次，採用大面積的平塗達到對比與和諧，畫面頂部的山是藍褐色的與中間的河流對應，地面是黃色與遠處麥田相連，石頭是紅色與人物相連。整個畫面充滿了平面感與裝飾感，除了造型，色彩也能帶來美感。
這四副畫作，來自於莫奈、梵高、塞尚和高更，看著一百多年前大師創造出的如此藝術，不禁感慨現代人的庸俗與匱乏。哲學無用，美亦無用，唯科學與資本才能推動發展，這是現代工業社會和資本社會的普遍價值，但歷史上如果沒有文藝復興就不會有工業革命，沒有思想解放如何有科學創造，正如當代困擾人工智慧和基因測序的，不是技術瓶頸而是倫理瓶頸一樣，一切科技的基礎是人文，人文的終極命題不是發展，而是死亡。正如大劉在三體中說的，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
繪畫是瞬間的藝術，將美凝固方寸之上，在大師的世界裡，我如一個無知的少年，時而讚歎，時而害怕，充滿驚奇，讓人無地自容。
溫蒂的成長日記，記錄我的思考，關於感興趣的歷史、哲學和藝術
蘇州 2018.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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