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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的美麗與哀愁(二):探春為何要在平兒面前擺譜?

賈探春是《紅樓夢》中非常具有個性的一個主配人物,她才華橫溢,志存高遠,卻因為庶出的身份一直心存芥蒂,這也使得探春的身上,具有強烈的矛盾性,但是,她不「認命」,永不服輸,整部《紅樓夢》,都是她奮鬥的寫照。

探春對她的生母趙姨娘和她的親弟弟賈環始終是反感的,一來他們的存在使探春感受到庶出的難堪和身份的壓力,二來趙姨娘和賈環還時不時地添亂,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紅樓夢》第五十五回的「辱親女愚妾爭閑氣」,此時探春持家,趙姨娘因為她兄弟之死,希望探春能多給一點撫恤費,可是探春按規矩辦事,趙姨娘覺得撫恤費得少了,於是與探春大吵一架,看似只是撫恤費問題,可實質卻是探春與其生母關於嫡庶問題的大爆發。

探春在爭吵中說道:「依我說,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靜些養神罷了,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滿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幾次寒心……太太滿心裡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務,還沒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來作踐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為難不叫我管,那才正經沒臉,連姨娘也真沒臉!」

這段話中就體現出來,趙姨娘是「每每生事」,可見趙姨娘惹麻煩是常態,才導致太太已經「幾次寒心」,探春希望趙姨娘能「安靜些養神」,才不負太太「叫我照管家務」,趙姨娘之前都生過哪些事呢?

關於嫡庶問題,探春與趙姨娘在之前還有一次討論,那就是《紅樓夢》第二十七回,探春望寶玉幫她在外面帶點稀奇東西,自己願意做一雙鞋送給寶玉,在古代,「送鞋」其實有很多涵義,當然,寶玉與探春之間的贈送,體現了二人兄妹情深,此時趙姨娘就有意見了,說探春不顧「正經兄弟」,也就是說探春不顧賈環,趙姨娘的意思是說,你就是瞧不起我們,瞧不起你兄弟,更瞧不起我這個親娘!探春說了一句很重的話,「怎麼我就該是做鞋的。」

同時,探春還非常明白地說道:「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二人……兄弟姐妹面前,誰和我好我就很誰好,什麼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探春已經把嫡庶問題說了出來,這足以說明在她的心裡,她非常在意這個問題。

可是趙姨娘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沒體會到親閨女的這層心思,繼續糾纏胡鬧,在探春持家後,為了多要點撫恤費,又與探春發生衝突,《紅樓夢》是這麼描述的,探春道:「我怎麼忘了?叫我怎麼拉扯?這也問你們各人,那一個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那一個好人用人拉扯的?」「……我拉扯誰?誰家姑娘們拉扯奴才了?他們的好歹,你們該知道,與我什麼相干。」

看得出來,探春一直在強調「主子」與「奴才」,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是奴才!我是主子!我和你們不一樣!探春始終在辯解這個問題,並且,探春還說:「誰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那裡又跑出一個舅舅來?」這是指的嫡舅王子騰,有人可能會覺得探春太過無情,沒有顧忌到她的生母趙姨娘的感受,筆者認為,探春此舉,實屬情非得已,情有可原,趙姨娘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不按成例規則,想走探春這個後門,本身就有問題,更何況探春剛剛持家,她便如此生事,實在是讓探春為難。

此時的探春算是氣大了,甚至哭了起來,《紅樓夢》中如此寫道,探春說:「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來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誰給誰沒臉?」這句話已經表現出她對她的生母極度不滿了。

《紅樓夢》中還寫道:「因探春才哭了,便有三四個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鏡等物來。此時探春因盤膝坐在矮板榻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雙膝跪下,高捧沐盆,那兩個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著巾帕並靶鏡脂粉之飾。平兒見待書不在這裡,便忙上來與探春挽袖卸鐲,又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探春面前衣襟掩了。探春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再來看這一段,《紅樓夢》繼續寫道,探春聽說,便高聲說道:「你別混支使人!那都是辦大事的管家娘子們,你們支使他要飯要茶的,連個高低都不知道!平兒這裡站著,你叫叫去。」平兒忙答應了一聲出來。

這兩段都非常能說明問題,這麼多人伺候,丫鬟還雙膝跪下,甚至平兒都上去伺候,探春財開始「盥沐」,探春把「主子」的譜兒可是擺大了,關於平兒的身份,列為看官應該是知道的,平兒是鳳姐和賈璉的通房丫頭,她甚至可以不算下人了,她在眾丫鬟、眾媳婦中,屬於管理層面的高級人員。

比如說,趙姨娘見平兒來了,是立刻站起來讓座,再比如,平兒指責眾媳婦時,眾媳婦都是客客氣氣,《紅樓夢》中有一段寫得很妙:那些媳婦們都忙悄悄的拉住笑道:「那裡用姑娘去叫,我們已有人叫去了。」一面說,一面用手帕撣台階上的土說:「姑娘站了半天乏了,這太陽影里且歇歇兒罷。」平兒便坐下。又有茶房裡的兩個婆子拿了個坐褥鋪下,說:「石頭冷,這是極乾淨的,姑娘將就坐一坐兒罷。」平兒忙陪笑道:「多謝。」一個又捧了一碗精緻新茶出來,也悄悄笑說:「這不是我們的常用茶,原是伺候姑娘們的,姑娘且潤一潤罷。」

可見,趙姨娘和這些媳婦對待平兒,是極力巴結,極力討好,而探春呢?卻在平兒面前擺起了主子的譜兒,不但讓平兒伺候,還對平兒大呼小叫,當然這是在趙姨娘生事之後,探春之所以要這麼做,無疑是告訴所有的人,我是主子,不是奴才!平兒就算是很有臉面的通房丫頭,但依然是奴才,而探春雖然是庶出,但卻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她在彰顯主子的權威,這也體現了她心中「庶」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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