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世界不再童話 自序
自序
我一度認為寫自序,是比寫創作談,還要為難的事。
為什麼要寫作?我無數次問自己。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你如果不會寫東西的話,與村裡放羊放牛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你除了寫東西這門本事,別無選擇。
是的,我除了擁有寫東西這門本事,別無選擇。我寫這本書,也是別無選擇。
整理完這本書,我才意識到,書的大部分內容,我在傾向一個主題——致敬童年。這是在準備集子校對時才發現的。這個主題我是在日積月累的專欄寫作過程中後知後覺的,喜出望外之餘,不免有些擔憂:這樣死死扒著童年那一碗飯的作品,讀者們會喜歡嗎?
我是一個生在紙上的孩子,我又是一個奔跑在路上的大人。
無法否認,童年對我打擊太大了,尤其是在我六七歲那一年。這些心靈上無法癒合的創傷,在今天看來,是我寫完這麼多多作品的動力之源。我從不向外人掩飾自己是懷舊的大孩子,越是掩飾越顯內心的惶恐,越是自辯越使歲月無限漫長。重寫過去毫無方向的前路,無疑比二萬五千里的長征還要艱難。
但是我熱愛我那一塊叫做麻地灣的村莊,更熱愛村裡每一個熟知的鄉親。父親前面說的話,給我提供了一條不明確的寫作契機,讓我知道:寫作便是重返故鄉,寫作也應靈魂歸根。
小時候背得很順溜的一首唐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首詩可以看作我寫作的雄心:西安只是最長的驛站,故鄉,才是終點。
讀這本書,不難理解我為什麼那麼偏愛遠逝的東西。
以上種種的書寫,並非我一廂情願,是生活把我折磨成一個幸福的老頑童,小過客。
在我看來,世界上唯一能夠留下時間的,是作家。他們把記憶中每一段遠逝的東西,活靈活現、如臨其境地呈現給了某些人,彷彿那些遠久的往昔,尚在昨天,近在眼前,躺在心田。我發誓我要做這樣的作家,最好是孩子們都喜歡的作家。
這兩年為報紙寫專欄,我有意識地避免把作品寫成副刊的病態作品,要接地氣接山水氣也接仙氣靈氣。感謝賞識這些作品的編輯們,允許我在保持靈魂的自由轉換的同時,還允許我的作品裡帶著個別童言的爛漫無忌。我時常在上下班路上,與友人交談的間隙,打籃球途中,深夜耕讀的邊緣,在手機里記錄一瞬而過的哲思,或者一念而發的詩句,然後第二天去單位偷偷地整理成完整的作品。之所以說偷偷,正如大家能夠想像到的原因,在單位寫作會被領導挨批的,幸好我的領導也是一位開明的作家,他睜一隻眼閉只一隻眼,默許我從容自在地為每一篇作品題上了舒心的一筆。
這些年寫東西,我掉了很多頭髮。這是我無法釋懷的。以後我的文字還會繼續像我的腦細胞一樣瘋狂滋長,頭髮還會繼續像我的皮膚一樣無情衰老。有誰說,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哪一塊不是從我頭上掉下來之後所變成的呢?
借用我一篇作品《舊東西》里偏愛的結尾,也作為這篇序文不情願的落幕:
我擦響了時間的馬車,希望有一天能夠重返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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