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鄰居鄰居（十二）
文/韓雪麗
【作者簡介】韓雪麗，石家莊人，熱愛詩歌，有作品發表在《現代詩歌》《詩歌網》《長江詩歌》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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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手續
調動手續辦得極快，史科長擔心李芬萬一又想來了，快速的跑了車間辦手續，車間主任先不願意，劉師傅算是業務尖子，史科長說，劉師傅年紀大了，總在一線不合適，你這沒合適的崗位，也只有統計和庫房能安排，那才幾個崗位，再說了，哪個車間都和行政打交道，有們車間的人，多好。
主任想了想，也真是，行政科，雖然權力不大，可是畢竟是科室，管著車間的諸多事務，他點了頭。
劉師傅接到電話，主任讓他去行政科找史科長辦手續。
劉師傅有些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見了史科長，他是真老實，一直說感謝，史科長放心了，他就願意要老實人，不耍心眼。
一聊天，原來二人都當過兵，到是有些共同語言。
下班時，手續已經辦好了。
史科長指點劉師傅，還是謝謝宋主任。劉師傅撓頭，這如何感謝。
史科長說，送點吃的也行，你們是鄰居，哪怕是奶糖呀水果呀都行。
劉師傅買了水果送過去，李芬不在家，到是宋主任今天沒加班，二人寒暄了幾句，宋主任痛快收了水果，他知道只有如此，劉師傅才安心。
鄰居----歡喜
劉師傅回家把消息告訴了馬老師，馬老師當然高興，行政科，總算是常白班了。
馬老師明白和李芬有關，她心內感嘆，沒想到李芬不動聲色幫了這個忙。一打聽李芬最近要出差，還真不好打機會感謝。
劉文靜也高興，她報了課外數學輔導班，周三晚上上課，有點遠，下課還晚，本來擔憂怕馬老師不同意，馬老師經常加班，沒時間接她，現在劉師傅能接她。
劉文靜不明白大人之間的事。
她看的出來，馬老師現在提起李芬，說名字，以前總是說西門那個女人， 感覺上馬老師和李芬的關係緩和了。
大人們之間和氣，劉文靜當然高興。
她一直都知道，兩個鄰居的父親都是官，一個成了辦公室主任，一個是副廠長，尤其是田叔叔，廠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要升廠長的。
大家說田然高傲也是有道理，可是劉文靜沒感覺過田然高傲，田然不大愛說話，不喜歡的人不願意搭理，人家那是個性，馬老師說那不是高傲，那是性格。
現在父親去了行政科，不用上夜班了，這是好事。
馬老師對劉文靜說，你看見了宋芙蓉和她講，如果她家人加班，可以到咱們家吃飯。
劉文靜點頭，她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她的想法是宋芙蓉也不容易，一個人病了，父母不在身邊，還要鄰居陪著輸液。
劉文靜的意識里，宋芙蓉有些高傲，宋芙蓉衣服時尚，人也會打扮，很是有些看不起，穿得樸素的人，不過這幾年宋芙蓉的脾氣好些，有時候會主動找她和田然一起出去玩。
宋芙蓉那張臉，高興不高興都寫著呢，沒什麼城府。
鄰居----接近
事實上李芬一出差，宋主任連了三天都有宴請。
劉文靜和宋芙蓉說了，她說，你也不能天天三頓吃點心呀，你晚上到我們家吃晚飯吧。
宋芙蓉點頭，她想了想，早上她吃點心，中午在學校食堂吃，晚上再吃點心，她自己都搖頭，她是不願意做飯，李芬到是會做，但不經常做。
馬老師因了宋芙蓉，晚飯做的精緻了不少，還炒了菜，平時晚上都是米粥鹹菜，劉文靜感覺自己是受益者。
宋芙蓉到是感覺劉家的飯好吃。
她尤其喜歡劉家的鹹菜。
宋主任琢磨著給錢不合適，就買肉菜吧，他說的實在，這本就是買了做晚飯的，現在宋芙蓉在這邊吃，拿過來，放家裡壞了，太浪費。
馬老師明白，她不收，人家也不安心。
兩家到是往來頻繁。
劉文靜和宋芙蓉有時候一起寫作業，發現宋芙蓉就是一個小姑娘，有些嬌氣，心地還好，只是愛慕虛榮。
但看的出來，宋芙蓉為了唱歌還是能吃苦，練習發聲，也下了功夫。她看那些明星畫報，羨慕的說，有一天，我也要人人知道我。
劉文靜笑了笑。
宋芙蓉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劉文靜想了想，我的理想是什麼呀，她沉思起來，她好像沒想過這個問題。
鄰居----經濟
馬老師發現，她自從當了副主任，自家的經濟反而更緊張了。
副主任只在津貼上增加了，一月多二十塊錢，表面看一年二百多，可問題是副主任去局裡開會，有時候去別的學校參觀研討，那總要置辦幾身衣服吧。她以前的衣服隨意，都是自己做的。現在不成了，要買幾身了，像樣的衣服，一身總要一百多。可一年四季，每季都要有一身吧，還有鞋子，還有書包，還要理髮燙髮。
那二百塊錢根本不夠用。幸而劉文靜沒有什麼要求，她到是主動說，她上學，什麼衣服都行，母親做的就行，如果買布太貴，拿母親的衣服改都成，這個孩子到是不挑吃不挑穿，真的懂事。
馬老師真把以前的舊衣服給劉文靜改了幾件，當然費時間，改衣服比做衣服還繁瑣。
劉師傅有些不願意，這也太虧待孩子了，他看出來，西門宋芙蓉一季四五身衣服，穿得跟個蝴蝶似的。有些還是上海買的，自家孩子，到成了穿舊衣。
馬老師嘆氣，我也不願意呀，你說怎麼辦，劉師傅說，你這個副主任當得真冤枉。
馬老師心想還真是，加班加點不說，家裡的事顧不上，幸而劉文靜自己能做飯，錢沒增加多少，花出去的不少。
劉師傅進了行政科，工資待遇和從前一樣。可是少了夜班補助，也受了影響。
有一次劉師傅和史科長吃飯，嘆息兩句，他主要是嘆息媳婦那裡。
史科長的小兒子和劉文靜年紀差不多，成績一般，馬老師給找了個補習老師，這孩子進步不少，史科長領這個情，聽了劉師傅的嘆息，他靈機一動，行政科也有出差的工作，出差到是能多些補助。有些附近縣裡的出差，其實當天能回來，不過也有差旅費。
劉師傅當然高興。
史科長說，馬老師的業務能力挺強，課外教幾個學生也成呀。劉師傅搖頭，她太忙，也沒時間，學校也不讓，她說要執行學校的指示，死腦筋。
鄰居----開會
市裡開會，馬老師要去三天，劉師傅爭取到一個出差的機會，也要走幾天，二人有些發愁，劉文靜主動說，沒事的，我能應付，不就是三頓飯嗎，吃飽沒問題。
馬老師說，早飯沒時間做了，你買點吧。
劉文靜其實挺新鮮，她一直吃家裡的飯，對外面的飯，很是好奇。
頭一天早上燒餅豆漿，第二天早上包子大米粥，第三早上油條豆漿。
劉文靜挺高興，外面的東西，料足，其實挺好吃的。
第四天馬老師回來了，她又恢復了正常。
劉文靜想，其實家長出差也挺好，多自由呀，想吃什麼吃什麼，不想吃就不吃了。
馬老師心裡盤算著這個副主任真是不要當了。她現在發現好多老師，私下辦課外班，不敢大辦，收幾個學生還是有的。她因為當了副主任，沒有時間。她考慮要不要辭職。
馬老師和劉師傅商議，劉師傅雖然抱怨妻子，當這個小官花錢不掙錢，可是卻感覺這個職務還是好的，有面子，而且辭職會得罪領導，他不願意讓妻子得罪領導。
劉師傅說，你不怕領導生氣呀，這不成了掂輕怕重，只顧自己了。
馬老師說，我當然想領導高興呀，可是我真缺錢呀。
劉師傅說，你再堅持一年吧，起碼要劉文靜中考結束，上了高中吧，你現在萬一得罪了上級，文靜還在學校。
馬老師點頭，她心裡感覺劉師傅膽小，可是也怕劉文靜受影響。
劉文靜現在有了意識，原來錢這麼重要。
鄰居----試探
馬老師的一位同事，也是副主任，以身體不好為由辭職辭去了副主任，馬老師有些後悔，沒有搶先一步，現在這個理由別人用了，自己不好在用。她和那個同事聊，同事說，學校不重視這個崗位，權力是主任的，工作都由副主任在做，這太不合適，關鍵是補貼太少了。
她勸馬老師也不要幹了。
那點補貼只夠一頓飯，一個月的加班幾十個小時，又沒有加班費，太不合算。
馬老師想了想，怎麼講呢，同事說，劉文靜要中考，這是大事，當媽的總要管管吧，你就用這個理由。
馬老師鼓足了勇氣，和校長開口。
她三天兩頭的加班開會，確實顧不上孩子，初三的孩子，讓人家自己做飯，早飯都要外面吃，確實不好。
校長一聽頭就大了，他也知道現在這幾個副主任，馬老師工作能力最強，可馬老師說的對，孩子中考是大事，學校開家長會讓家長們配合，自己學校的老師子弟，也是學生呀，校長到沒有說，克服克服，這話有些輕飄飄。劉文靜的成績在中等，屬於那種沖一衝能上去，松一松就下去。
校長說，他考慮考慮。
馬老師看校長沒有生氣，這才放心。她一直講，她心裡也不好意思，可是現在孩子的成績，讓人揪心。
鄰居----成全
校長回家和老婆講了，老婆到是體諒馬老師，她們常往來，她說，馬老師不容易，劉師傅經常出差，她要是也加班，那是沒人管孩子，不合適，現在是中考階段呀。
老婆說，孩子考學是大事，不要招人恨呀。
校長點頭。
校長考慮再三，和馬老師講了，不同意辭職，只同意這一年他可以不做副主任，劉文靜中考結束後，她還要繼續擔當。
校長明白，副主任這個職務，往上升難，六個副主任，一個正主任，哪裡好升，業務能力要強，要不然管不了那些老師。還要有責任心。
馬老師想一年就一年吧。
她是要好好管管劉文靜。
劉文靜的數學成績低於她的平均分數不少，拉分太多。
她自己不教數學，開始給劉文靜找數學老師，重點是能提分。
最後托朋友找了一個一中退休的數學老師，經驗豐富，而且劃重點能力強。
和那個老師聊了聊，談到收費時，那個老師說，不收了，咱們交換吧，我孫子語文太差，你給管管，小學二年級的課程，馬老師馬上答應。
劉師傅感覺這樣最好，不得罪領導，馬老師搖搖頭，她現在發現，人要自己爭取，她開了口，結果沒有想像那麼差。
不用加班了，有時間陪劉文靜去上數學課。
鄰居---平靜
馬老師到是個能適應的人，原來忙，她也快樂，現在輕閑了不少，到點就下班，她也高興。
劉文靜卻發現了不好，原來馬老師忙的時候，沒時間看她的卷子，現在有了時間，一道題一道題分析。
當然這種分析是有利的，可是有些題目是會做，因為粗心大意丟了分，馬老師就沉了臉，把劉文靜教訓一頓，她最恨人家粗心。
馬老師的口頭語是，人可以不聰明，但不能粗心大意，這是最可惡的缺點。
劉文靜有兩道數學題是因為粗心丟了分，被馬老師批評一小時，馬老師給劉文靜找了二十道同類題型去做。
劉文靜有些苦不堪言。
幸而劉師傅下班了，馬老師才打住了滔滔不絕的批評。
劉師傅搖頭，他只說了一句，這種態度去車間，廢品要出多少。
劉文靜有些慚愧。
因為那二十道題，她本想不去散步，可馬老師說散步是必須的，必須的鍛煉。只好晚睡了半小時覺。
劉文靜的補課效果不是太明顯，通常來說，基礎差的補課容易見效，劉文靜的問題不是基礎，她基礎還好，她的問題是不能靈活運用公式，題型一變，就不會活用了。
老師到是有耐心，鼓勵劉文靜，說有時候，就是一張紙，也許那天紙就破了。
鄰居---沉默
補課回來的路上，馬老師問了情況，劉文靜上課的時候，她在給那位數學老師的小孫子講語文，那孩子就是好動好玩，馬老師採取了短時間講重點的方法，效果到好。
馬老師苦笑，那一張紙，劉文靜什麼時候能捅破。
馬老師感覺奇怪，她雖然教的是語文，可上學的時候，數學成績非常好，從沒費過功夫，她不能說劉文靜不用功，所有的公式，劉文靜都能默寫，而且劉文靜已經很抓緊了。
馬老師有些煩燥，她嘆息劉文靜沒有遺傳她的數學腦子。
她說劉師傅天生細心，雖然學沒上幾年，可是人家劉師傅特仔細，抄寫什麼東西，一遍准對，不用校對的。
她和劉師傅說這孩子沒遺傳他們的優點，看東門的田然，那是真把父母的聰明遺傳了。
西門的宋芙蓉也把李芬的精明遺傳了。
劉師傅說，你真是，人家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好，你怎麼總講文靜的缺點，文靜的優點很明顯，她比田然有親和力，比宋芙蓉有耐心，總的來說，劉文靜還是省心的。
馬老師苦笑，說來說去，好似文靜的優點是性格。
劉師傅到是提醒她，劉文靜也有壓力，這三個孩子，那兩個都是上一中的，劉文靜可能進不了一中，不要打擊她了。田然的成績，考一中沒問題，宋芙蓉人在一中，本校的學生還有二十分的照顧。
馬老師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不上不下的，不如當初讓劉文靜進一中，那二十分的照顧，可就是劉文靜的分界線。
鄰居---中考
每個中考的孩子，都是辛苦的。
幸而這一年也終於熬了過去。
劉文靜的狀態還好，考完了，就不患得患失了，她連對題也不對，她想，已經這樣了，再折騰就是增加煩惱，一看那道題做錯了，豈不懊悔。
田然卻認真的和同學對了題算了分，劉文靜很佩服她，還能面對一次試卷。
馬老師也關注著分數，她現在還是希望劉文靜的分夠。
最後的成績下來了，劉文靜比一中的分低了十分。田然進了一中，宋芙蓉差了四十分，減去照顧的分數，她還差二十分。
宋芙蓉有些生氣，幾天不吃飯，李芬說，你這是折騰什麼，我沒說你，你還折騰。宋芙蓉表態，我就在一中，我不去別的學校，丟人。
除了田然，兩家都在打聽有沒有別的途徑。
宋芙蓉的班主任和李芬聯繫了，宋芙蓉的情況特殊，到是可以特批，但要交錢，一分一千，二十分是兩萬。李芬二話沒說，交了二萬。
李芬到是提了一下劉文靜的情況，劉文靜的文科成績不錯，如果將來文理分科還是有優勢的。班主任說，如果馬老師願意的話，可以通過他們學校的校長找找一中的校長，交錢應該能進。
鄰居---猶豫
李芬告訴了馬老師，馬老師心中一動，如果一分一千交一萬，這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借錢吧。
但現在的問題是，一要找校長，校長應該會出面。二是要開家庭會議。
家庭會議召開了，馬老師說了情況，家裡必須統一思想，她要是找校長開了口，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劉師傅感覺一萬是個大數目，他心裡嘆氣，一半要借呀。
這五千塊錢，何時能還清呀。不過他沒有說什麼。
劉文靜一直沉默，她想了想，問母親，這樣掏錢的孩子多嗎，馬老師說，估計藝術類的有幾個，這個名額也不是很多，一中還有兩個班是這樣。劉文靜關心的是，她不是藝考生，將來文化課的分要求高，那麼這兩個班的學生，會不會特別對待，她聽田然說，一中也有重點班和普通班，那肯定是在普通班了。
劉文靜心裡明白，一萬塊錢，是什麼概念，而且重點是，她這樣的分數，進一中，等於是最低分了。起點最低，而她明白，她不是那種初中玩鬧，潛力沒有發揮的孩子，她一直都是認真的，到了高中，也是這個狀態了。
她們班主任開過會，做過分析，有些學生，還不如進二類高中，做為重點，比去一類高中，當末等生受到重視。
她說了班主任的話，馬老師也知道這個觀點，她也會和學生這樣講。
鄰居---決定
最後的決定反而是劉文靜自己做的。
她不去一中了，按正常情況，升入相對應的二類高中。
劉師傅和馬老師鬆了口氣，也有些沉重。
馬老師說，你想清楚了，你現在還能改變決定，兩邊的孩子都上了一中，你不感覺沒面子嗎。劉文靜笑笑，我到一中當倒數，也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
劉文靜從小就有些淡定，馬老師說她是不敏感，她對別人的對比，從不介意。別人穿新衣，她不羨慕，別人吃肉，她也沒什麼感覺。她說，她的就是她的，別人的是別人的，和她沒關係。她不是參照別人活著。
這話到得了張蘭的讚歎，她說，這話反而有底氣。
田然是最輕鬆的，她兌現三年前的話，她考上了一中。她查了下分數，她的分數在一中錄取的學生中，排在第九。
張蘭滿臉喜悅，田副廠長也揚眉吐氣，他對妻子說，我家田然，在哪都是優異的。
李芬和宋芙蓉說，小祖宗你花了兩萬塊錢，夏天也別去旅遊了，咱們也要節省一些，這還是你小姨和姑姑支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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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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