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後再沒寧采臣
73
煙紙店
故事本該
英勇且美好
Story
不是誰都能像張國榮，
用短短几分鐘的鏡頭，
就活畫出一個天真單純，
甚至帶著點怯懦憨直的傻書生形象。
這樣一個連走夜路都要背《將進酒》
來為自己打氣的膽小鬼書獃子，
在知道自己愛上的姑娘是個女鬼後，
竟還能不顧自己的性命，
救她出魔爪、只為送她投胎轉世的勇氣，
才真正令人感佩。
倩女幽魂
Summer Romance
張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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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在家看張國榮的東西，我媽但凡經過，都會忍不住停下來嘆一聲：「長這麼漂亮……」在我們老家話中，「漂亮」基本上已經是「好看」這個形容詞類的最高級表達了。
拍《倩女幽魂》的那年，張國榮正好三十歲。他真是有一張被上天眷顧的臉，三十歲的人，臉上時時閃動著的仍是對這個世界不加防備的少年氣。
以我如今的閱片量，再來回看這部戲，多少會覺得故事和台詞都有些稚拙得可愛。無奈男女主角太過完美，Leslie已駕輕就熟的演技和仍如少年般懵懂乾淨的臉，王祖賢柔媚絕倫的面容和因初入香港影壇仍有些嬌怯的神態，都成就了這兩個在香港影壇乃至世界影壇都會青史留名的角色。
▲87版《倩女幽魂》劇照
這個故事實在很簡單，一個落魄到要靠替人到外地收賬為生的倒霉蛋兒書生寧采臣，收賬不順又無錢住店，不得已到荒廢的蘭若寺借住，碰到替樹妖姥姥誘惑男子以吸取陽氣的女鬼聶小倩。
天真無邪到有些迂的笨書生，面對絕世美人的投懷送抱，仍是坐懷不亂，一心認為美人兒深陷困境，要捨身相助。美人兒被他這份痴直打動，兩人傾心相愛。
可就算在燕赤霞的鼎力相助下，打敗樹妖殺了黑山老怪，兩人的愛情註定只有三天的壽命。當第四天的黎明到來，紅日終將本就陰陽兩隔的二人徹底分開。
王祖賢憑藉這部影片，不僅成為了女鬼最佳代言人，此後一連演了數不清的鬼片，也成了一代亞洲男生最刻骨銘心的夢中情人。
這部戲裡的她，還帶著些青澀，那些柔美古雅的作手還需粵劇愛好者張國榮先生悉心教導，眼中還未像日後那般綻放出凌厲明艷的光，反而總有些幽傷和懼怕，正符合那個因被樹妖姥姥控制而不得不違心用色相害人，逃無可逃還要被姥姥轉手送給黑山老怪做人情的無助女鬼。
日後的所有《倩女幽魂》翻拍作品，幾乎都要向這個經典的蝴蝶結髮型致敬，但沒有一個人，能比當日的王祖賢更勝一籌。
她的那份柔婉凄楚、嬌媚惑人，足以讓所有在奇詭的暗夜看到她的男人，都忽略了各種如「她是誰？」「她為何半夜突然在這兒出現」等等不合理因素，一心只覺得她無害，只願被她吸引。
▲聶小倩的經典造型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不解風情的愣頭青寧采臣。當美人兒軟在他懷裡時，他卻只顧著叨叨：「你怎麼比我還冷啊！你們這兒人都習慣靠這麼近跟人說話的么……」
當美人兒都說「我需要你溫暖我！抱我上去~」了，他卻繼續煞風景：「你好重啊，我抱不動你！」
但是當美人兒的紗巾飛走了，他卻不管不顧地去追，一頭栽進河裡也不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膽小書生，卻執意要從「江洋大盜」的手上，救出落難的姑娘。
生死交關的逃命時刻，他們在一燈如豆的柔光下，一替一句在畫上題下纏綿的詩句：「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影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本就是向李翰祥大導1960年版《倩女幽魂》的「題畫」一段致敬，題的詩也是在60版的基礎上改來的。但這兩個眉目如畫、似乎與角色融為一體的人，不僅不會讓這情節顯得突兀，反而讓人覺得，電影不再僅是一部好看的鬼片，也擁有了如詩如畫的藝術高度。後來拿到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美術指導獎項，也早就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倩女幽魂》實在太過成功，以至於不但原班製作團隊在之後的幾年裡分別拍了第二部第三部，足足拼成了一個系列，台灣大陸對它的各種翻拍也是多年來絡繹不絕。但無一例外的，都逃不脫比葫蘆畫瓢，畫虎不成的窠臼。
唯一值得一提的倒是2003年，台灣傳奇影視製作人楊登魁集結港台大陸和新加坡兩岸四地的演員團隊，請來亞視的鬼才編劇陳十三，製作出的電視劇版《倩女幽魂》。
這部劇最大的特點呢，與電影版恰好相反，全靠配角出彩……
代表作為《我和殭屍有個約會》的陳十三，為原本簡單的鬼故事創作出了一個宏大到可追溯到「幹將莫邪」時代的背景架構：人間道「玄心正宗」和妖魔道「陰月皇朝」，為爭奪因相愛七世皆無法結緣而積聚了衝天怨氣的「七世怨侶」，成為了整個新故事最主要的骨幹線索。
原本花了整個電影講述的情節，在電視劇里短短几集就交割清楚。電影里廢了老勁，差點賠上主配角三條命才打下的黑山老妖，在電視劇里，卻只是為給我們英俊神武的七夜聖君炫酷的出場，來提供鋪墊而已。
七夜，英姿天縱又身世悲戚的少年魔道聖君，這部劇的傑出貢獻之最，為當年還沒有削掉腮幫子的聶遠，收割了至今最為死忠的一大票少女粉。
▲圈粉無數的聶遠「七夜」造型
在他深如寒潭的複雜眼神對比下，飾演寧采臣的陳曉東，被襯得呆若木雞，毫無神采，連還在做小鮮肉的吳京扮演的男三號諸葛流雲，以及戲份少到令人感傷的大反派金光，都比他內涵豐富、招人待見……
當年我看這齣戲，從頭到尾縈繞心頭的，都是這兩個對男主角十分不敬的要命問題：「小倩怎麼可能不喜歡七夜而去喜歡寧采臣？」「女強人燕紅葉是不是眼瞎，怎麼也會喜歡寧采臣？」但這實在也怪不著我。
劇中每個男性角色都有自己的成長史：
魔君七夜，由單純地做好魔道聖君，力求與人間道兩不相犯；到知道自己七世怨侶的身份，想要自己也求得一份真摯的親情愛情，而去嘗試和玄心正宗合作；再到被金光擺了一道，陰謀狙殺了自己最親近的老師和下屬，因此意識到自己的天真，發狂想要成魔滅世；再到最後被小倩所感，努力找回最後一絲清明，讓寧采臣殺掉自己——
整個過程跌宕起伏，矛盾叢生，加上聶遠的外形和演技，令這個人物簡直光芒萬丈。
▲光芒萬丈的七夜
諸葛流雲也有從嘴皮子比功夫更利落的弔兒郎當時期，進化到與師妹燕紅葉旗鼓相當一起扛起救世大旗的有擔當男兒的過程。
就連反派大boss金光，也有從玄心正宗的一個監察使的角色，為維護他心中所謂的「正道」而一條道走到黑，到最後只想剪除所有違背他意願的人和物的偏執狂狀態的心路歷程。
而我們的男主角，自始至終，似乎只會木著一張臉，瞪著兩隻無神的眼……至於他都做了些什麼，我真的，幾乎記不得了。
▲陳曉東飾演寧采臣
同理可證的是女演員方面的表現。
小倩若說有變化，那麼也就是先被變成了小狐狸，然後又被換回了人身。性格方面，倒是一路都處在傻白甜的狀態，專一得很。
而女配角方面，宣萱扮演的燕赤霞之女燕紅葉，不僅是上天選中的玄心正宗至尊秘訣「玄心奧妙訣」的修鍊者，而且到後期因心魔，還一個人分出兩個性格（黑髮紅葉&白髮紅葉）來，也是讓她過足了戲癮。
就是老一輩的媽媽級演員，不管是恬妞扮演的豪氣干雲的女中豪傑司馬三娘，還是心中陰毒抵不過舐犢情深的陰月皇朝太后月魔，甚至是沒露幾面的藍魔陳秀雯和鄧萃雯客串的無淚城主素天心，似乎角色豐滿度都要勝過真正的大女主聶小倩。
問題到底出在哪，是演員演技不行？還是編劇在他們身上不夠用心？
我想，似乎也都不全是，問題大概是出在，男女主角的「愛」太單薄了，頂了天就是「我不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這個問題，尤其是在男女主角的功力又不足以把這個主線撐得很圓滿的情況下。
▲電視劇版《倩女幽魂》劇照
不是誰都能像張國榮，用短短几分鐘的鏡頭，就活畫出一個天真單純，甚至帶著點怯懦憨直的傻書生形象。
這樣一個連走夜路都要背《將進酒》來為自己打氣的膽小鬼書獃子，在知道自己愛上的姑娘是個女鬼後，竟還能不顧自己的性命，救她出魔爪，只為送她投胎轉世的勇氣，才真正令人感佩。
電視劇里那些光彩熠熠的配角們，之所以豐滿好看，也是因為，他們在「愛」或「缺愛」的原力推動下，不斷地逼自己成長、逼自己前行、逼自己變得更好，或逼自己變得更強，這些不同前進方向的動力混在一起，方能成就一出高潮迭起的好戲。
這也正如人的一生。只有為了愛而不斷做出改變，才能真正精彩，不是么？
最後，我也想像某部翻拍電影唯一出彩的片尾一樣，打出「永遠懷念張國榮先生」幾字。因為，我是真的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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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nlan：八零後，新鮮出爐的傳播學博士。
從小便是電視兒童，因父母的音樂取向，成長的背景音樂除了兒歌外，還是鄧麗君和童安格。相較對「顏」的追求，更像一枚音控，因此喜歡已成為活化石的譯製片，87版《紅樓夢》也更多的在聽配音~學傳播出身，方言愛好者，對黃金時代港劇的迷戀學會了粵語，但是我最要好的香港朋友，雖住在台灣二十年，發音卻還是nl不分，喊我永遠喊成lǎnlán。閨蜜說，這名字挺合適我花木蘭+劉蘭芳的人格氣質，所以……大家好，我是愛穿3cm高跟鞋的lanlan，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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