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一點也不在乎你
文|張偏偏
一直以為，欲蓋彌彰算是男孩女孩在戀愛中呈現出最笨拙也最真摯的狀態了。
翩翩少年，見了心怡的女孩，一邊忍不住偷瞄幾眼，一邊滿不在乎地說，「她簡直醜死了。」羞赧的少女，遇到喜歡的男孩，又要默默關心，又要撇著嘴說，切，誰會喜歡他呀。
像《請回答1988》裡面正煥對德善，像《愛情公寓》里胡一菲對曾小賢。越是喜歡越是嘴硬，越是care越要滿世界嚷嚷不在乎。
我的高中室友老朱，名字與氣質及其不符，是位錦心繡口的長腿大美女，能文擅舞，文藝范十足。大概是文體不分家吧，軍訓剛一結束，老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班裡體育委員小關勾搭上了，倆人從高中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足足恩愛了七年。就在我們以為他們馬上要跨入三年抱倆的模式時，老朱忽然對然我說，她分手了。
我聽後大為吃驚，抱著勸和的心態說：「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容易，再好好聊聊，別意氣用事啊你。」
老朱雲淡風輕地答：「他太忙了，我提的。」
接下來，取不舍與心痛而代之的是——老朱的朋友圈裡不是各種混場子的照片就是各種對愛情無所謂的單身宣言。
許多好事者跑來向我打聽情況，末了都會來一句，「別人失戀都要死要活的，她好像反而迎來了巔峰時刻，真牛逼啊！」
我心想，哎，誰難受誰知道。
今年十一，班長組織高中同學聚會。我和老朱相約一起出發，剛一落座，老朱的眼睛就滴溜溜四處尋覓，一邊補妝一邊瞟向門口。待眾人到位，酒至酣處，有人無意間提起小關，說他小子混的最好，畢業後直接去航空公司當了飛行員。話音剛落，老朱忽然提高聲調大聲喊道：「那是誰？我都不記得了，咱們乾杯來來來……」
一桌子人在眉來眼去間會了意，忙舉起酒杯，再不敢提這茬。
當天老朱喝的很醉，抱著馬桶不肯起來。
彼時，距離他們分手已有兩年。老朱在出發前還特意戴上小關送她的項鏈，抓起兩條裙子似是無意卻也難掩眉宇間的期待，躊躇著問我，「你說我是穿這件低胸的還是這條有領子的？」
我眼神篤定：低胸的！
但是，小關到底還是沒來。她俯身嘔吐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條項鏈。
我輕輕拍打她的背，安慰她，「別難過了，會放下的。」
她回：「開玩笑，我早放下了。」
我忽然生出些許心疼——
如果真的放下了，又怎麼會知道我指的是誰；如果真放下了，又怎麼會一提起他，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第二天凌晨，老朱發了一條狀態，「你只知道我喜歡過你，但你不夠智慧，不知道我還喜歡你。」隨後秒刪。
如果戀愛也算一場修行，老朱一直用假話鍍深情。
我懂老朱，不是因為我們感情好到我可以當她肚子里的蛔蟲，而是這種感受，我也深有體會。
每個失戀的人都品嘗過剛分手之後的那種無所適從。好像整個人心心念念都是他，每分每秒都難捱。但人有時候很奇怪，越是難受越怕別人察覺到自己仍不死心的蛛絲馬跡，於是明明一個固執的情逼，硬要裝成瀟洒的浪子。
回想起以往的分手經歷，好像每次我滿世界嚷嚷著老子不在乎的時候，都恰恰是我最難過最脆弱的時候，那個時候只要對方一回頭我就會乖乖跟著人家走了；但偏偏要擠出所有的笑容拍張好看的照片，配句歲月靜好，然後發到他能見到的地方，拼盡全力表演沒有他自己一樣可以過得很好的戲碼。
嘴巴說，無所謂，自尊說，你不配，心裡卻念叨著，好傷悲。
為的是什麼呢？
記得上一次這麼做，其實就是好盼望他能像以前一樣，回頭說一句：「你tm怎麼這麼沒心沒肺，白跟你處兩年了，分手了都不難過啊？」或者乾脆認輸求和。
但是，都沒等到誒。
因為我發現在我虛張聲勢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對我可見任何動態，也沒到處炫耀自己過得好。就像是憑空從我的世界消失了一樣，既不會故意刺激我，也沒想要和我分享。就像我後來也不在乎他了一樣，淡然，祝好。
後來偶然從共同好友的朋友圈裡看到他的狀態，從我們分手開始，他攀岩，健身，旅行，依然是電子產品發燒友，一句無病呻吟都沒有，不喜不悲，果然過得很好。
我雖然五味雜陳，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才是不在乎一個人的正確打開方式吧。
林宥嘉有一首著名的歌曲《說謊》，歌詞講的是一對分手已久的情侶，有一天，女生忽然約男生去曾經常去的餐廳吃飯。
男主就此展開了一場自尊保衛戰，歌詞里他一直聲稱自己沒有說謊，但聽到最後你會發現，他從頭到尾都在謊話：
聲稱自己自分手後談了很多戀愛，很浪蕩；
不記得這家餐廳了，很健忘；
對愛情沒有陰影，沒假裝；
直到得知女朋友邀約的目的是來送結婚請柬，男主終於全面崩潰。整首歌42句歌詞，直有最後3句是真的：
我沒有說謊，我何必說謊，愛一個人，沒愛到難道就會怎麼樣。
我沒有說謊，是愛情說謊，它帶你來，騙我說渴望的有可能又希望。
我沒有說謊，祝你做個幸福的新娘，我的心事請你就遺忘。
這首歌可以算是林宥嘉的成名曲，之所以能紅就是因為這傲嬌的歌詞搭配林宥嘉酸酸的聲音，輕而易舉就可以給許多戀愛中的年輕人會心一擊。聽過這首歌，你會明白：
只有還在乎的時候，才會拚命告訴對方不在乎；愛之深，情之切，才會遮遮掩掩。
也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經歷了幾段不靠新歡就捱過的分手，才慢慢領悟到，真正的不在乎並不會想要宣告全世界，而是可以很淡定地正視這段感情，不再裝腔作勢，不再抗拒別人提到他，不再極力撇清自己與他的干係，聽到他就好像聽到一個許久未謀面的人的名字，認識，但再也驚不起一絲波瀾。
這就好像是一場擺渡，你要自己做自己的擺渡人。從說著不在乎到真的不在乎，願你始終有智慧，看得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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