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兒十二歲就和男人私奔了
文/夏半月
01
說起巧兒，村裡人都說，巧兒真乖，做飯洗衣種田什麼都能幹。當然，她讀書成績不是很好，但是村裡人都不太關注這點，巧兒的爸媽也不甚關心，女孩嘛，書讀多少都是命數，能考上大學固然好，考不上大學就早點出去打工嫁人，減輕家裡的負擔。
巧兒爹媽一共生了她們姐弟四個，她是大姐，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弟弟最小，也是父母的心頭肉，家裡有什麼好的都緊著他。三妹比巧兒小四歲，弟弟小五歲，他們倆可以說是巧兒帶大的。真不容易啊，巧兒從五歲開始就要幫家裡做飯、洗衣服、打掃房間了，她還太小，家裡窮，吃的也不好，人也瘦骨伶仃的，有點營養不良的樣子，不然，早被巧兒媽趕去下地幹活了。
巧兒父母祖輩三代都是農民，就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每天起早貪黑地幹活，風吹日晒，寒冬酷暑從不停息，辛勞的歲月，讓他們三十多歲就有了四五十歲的模樣。然而儘管父母如此勤勞，家裡的生活還是很艱難，加上有四個孩子，雖然能勉強溫飽，但平日里總免不了邋裡邋遢的。
巧兒九歲的時候，就被媽媽帶下了水田，跟著媽媽彎腰插秧。乾的時間稍長一點，巧兒就累得想哭，但她一喊累，她媽就劈頭一頓罵，死蹄子，騷蹄子，你不想干你就去死吧，趁著田裡有水地軟，我好把你埋了。巧兒要是累得實在受不了哭出來的時候，她媽就乾脆拿著帶黑泥的秧苗，用力地甩在巧兒的臉上，巧兒躲閃不及跌落水田裡，雙手撐進泥水中，突然觸摸到有滑滑的東西在指間蠕動，水裡露出幾條又粗又長的蚯蚓，紅紅的，如同一條條細細的水蛇，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巧兒一直很害怕這些軟體生物，看著就腳軟。她慌忙地爬起來，趕緊開始插秧。怕歸怕，累是累，活兒總還是要乾的。
回到家，巧兒還要幫忙燒火做飯，幫弟妹洗澡，幹完所有的活後，巧兒已經累得骨頭都散架了，一躺下就倒頭大睡。第二天一早，巧兒還沒睡夠，就被媽媽生生叫醒：起來了，下地去了。巧兒要是想多睡會懶覺，不到一分鐘，鐵定會被媽媽用掃帚打醒，於是巧兒又哭了。
巧兒本來也愛讀書學習，卻只能在課堂上拚命，成績一直不好。她經常因為沒有寫完作業，在教室里受罰挨站，也總被同學嘲笑。不是她偷懶不寫，而是家務活太多，干不完就會挨打，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來寫。
總之，十二歲之前的巧兒，除了幹活讀書，就是哭，有時還會被爸媽打得滿村子跑，她一跑，挨打就更厲害了，被捉回家，吊起來打，打得她鬼哭狼嚎。
後來再挨打的時候，她就不哭了，無論被打得多厲害，無論是被用燒火棍打還是被用掃帚抽，她愣是咬緊牙關也不哭一下，她一邊用仇恨的眼光看著狠心的父母，一邊淚流成河。可能，只有那天上的月亮才知道她的悲傷和痛苦。
02
有一段日子，巧兒挨打的頻率降低了一點，因為他們家隔壁住進了三個外地人。他們是來村裡收天麻的的，兩個大約四五十歲，一個大約二十多歲。巧兒只記得二十多歲的叫水哥，另外兩個阿伯，一個是水哥的父親，一個是他的叔叔。他們干著長期收購各種藥材的買賣，開著一台五十鈴，穿著打扮和電視里看到的城裡人一樣，尤其是水哥，穿著T-SHIRT和牛仔褲，留著飄逸的三七分西裝頭，看著特別的英俊瀟洒。
水哥他們在巧兒家隔壁的院子空地上搭了個棚子，裡面鋪兩張木板就當床了。他們給巧兒爸交了一點錢，讓巧兒媽給他們做飯，一日三餐，常常有肉，可把在一邊燒火的巧兒給饞壞了。但是她知道不能偷吃。
巧兒也幫忙送飯收拾碗筷洗碗什麼的，幾次之後，那三個男人就開始和巧兒撘話，問東問西，眼睛在她身上經常放肆地亂瞅。巧兒臉色發燙，連眼睛都不敢看他們。
其實她第一次送飯的時候，水哥就問她了：「你叫什麼名字？」
「巧兒。」
「你多大了？」
「12歲了。」
「你有男朋友沒有？」
這下巧兒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臉色發燙，羞澀得連頭都不敢抬了。
三個男人於是放肆地笑了起來。
巧兒收好碗筷落荒而逃。她剛回家，媽媽就給了她一巴掌，嘴裡小聲地罵道：「收碗就收碗，跟那些男人笑什麼，你要不要臉？你這個恨人的騷蹄子！」
巧兒又痛又委屈，但不敢哭出來，只好含著淚水洗碗去了。她在洗碗的時候，眼淚滴到了水盆里，化在洗潔精的泡沫里無影無蹤，巧兒想，總有一天，她也會從這個家裡消息得無影無蹤。
03
一個月後，收藥材的三個叔侄走了，他們收走了滿滿一車的天麻，然後給村民留下了為數不多的錢。不過這依然讓村民們很高興，種天麻是他們唯一能夠多掙一點錢的來源和希望。
每年都有外地人來收天麻，他們乾淨的來，乾淨的走，除了帶走藥材，從不帶走什麼。然而這次他們卻帶走了一個人—一個月之後，巧兒突然也失蹤了。
其實起初是沒有人知道巧兒跟著水哥私奔的。是巧兒的母親發現巧兒不見後，在村裡找了一圈沒找著，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心煩，就對村頭的黃大娘說，都不知道那死蹄子是不是跟那三個收天麻的男人走了。
於是，「巧兒跟收天麻的那家人的兒子私奔」的消息瞬間席捲整個村子，三姑六婆們都在議論巧兒私奔的八卦，更加有人言之灼灼地說，在巧兒失蹤的前一天，好像還看到收天麻的那輛五十鈴來了一次。
巧兒媽聽了村裡人的閑言碎語，似乎更加確信自己的女兒真的是跟別的男人走了。
「唉呀，我怎麼就那麼命苦呀，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就這樣跟男人了！」巧兒媽開始時哭哭啼啼，後來就開始破口大罵：「騷蹄子，賤貨，沒用的東西！早知道這樣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掐死她！」
所有人都在罵著，議論著，彷彿他們親眼看到巧兒真的跟別的男人私奔了一樣。至於她是生是死，沒有一個人在乎，因為很多人都曾經看到巧兒當時和收天麻一家人的兒子有說有笑，也許早就看對眼了。而巧兒的消失，也給她家帶來了奇恥大辱—任誰家出了一個12歲就跟男人私奔的女兒，都是家門不幸。
04
不過，讓人驚奇的是，一個月之後，巧兒居然回來了。
不，應該說是被警察送回來的。兩個民警，開著警車，從四百多公里外的省城把巧兒送了回來。
巧兒神色惶恐，頭髮凌亂，身體更加瘦弱了。她看到父母和弟們，「哇」的一聲就哭了。巧兒媽看著萎靡的女兒，再看看身穿制服的民警，越來越驚慌。她嚇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發生了什麼事情？」
巧兒含淚叫了一聲「媽」，她抱著媽媽，久久不願放手。
隨後，兩個民警道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了一個驚天的刑事案件。
原來，巧兒真的是跟著那三叔侄走了，但不是自願的，而是被騙的，等於她被拐騙了。在巧兒失蹤的前一天，他們的確回來過，剛好在路上碰到巧兒，水哥就問她去哪，巧兒說，我去公路邊的地里挖菜。水哥說，上來，坐我們的車，一下子就到了。
巧兒想了想，然後上了車，她就想著走路要好久，坐車一下子就到了，能省好多功夫。卻不成想，她上車後不知怎麼地就睡著了，然後就一直被帶到了500公里之外的省城。
原來，那三個男人收藥材是真，但借收藥材拐騙村子裡的孩子也是真，他們先到村子裡住一段日子，和孩子混熟了，離開後就再折回來，然後把孩子騙走。他們的名字、車牌都是假的，唯有那顆骯髒的心是真的。
只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有別的村民看到報了警，警方一路追查，終於抓獲了這夥人。當時這伙壞人正帶著巧兒從旅館裡出來，準備把巧兒交給買家—巧兒還是處女，可以賣個好價錢。
05
無論怎麼樣，巧兒都是回來了。
可是，不久之後，村子裡又開始流傳著一股可怕的謠言，大家都說，巧兒被三個男人帶到了旅館，在外面住了一個多月，早就變成破鞋了。
謠言越演越烈，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大家先是竊竊私語，隨後變得肆無忌憚，就連村裡的小孩看到巧兒都立刻「破鞋破鞋」地亂叫，男人們瞅著她就不懷好意笑，女人們看到巧兒，臉上就滿是鄙夷的神情，覺得她特別骯髒下賤。
巧兒被父母打罵得更加厲害了。她媽媽罵著罵著，就狠狠地啐一口唾液到她臉上：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呢，我們家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巧兒又惶恐又傷心，這裡的一切讓她感到害怕和絕望。
於是不久後有一天，她又失蹤了，她自己出去，發誓再也不回那個家了。
TAG:得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