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片尾沒寫上的第12人，走了

撰文| 董鑫

2018年1月11日，電視上，熱播諜戰劇《風箏》收官，特工鄭耀先的潛伏人生在國歌中落幕。現實生活中，也有一位曾經的特工，走到了生命盡頭。

2018年1月12日早上8點10分，原電子工業部雷達局十院紀委書記姚子健，在北京友誼醫院去世，享年103歲。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中央特科工作人員。

在《風箏》的片尾，熒幕上出現了11位我黨歷史上傑出的情報人員，第一位是潘漢年，第九位是沈安娜，這兩位與今天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故事的主人公姚子健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於無聲處聽驚雷

從1934年到1938年，姚子健有過四年情報生涯。他的故事，比電視劇可要精彩許多。

1929年，14歲的姚子健考取了上海勞動大學中學部，此後多次加入到上海勞動大學大學部和中學部發起的學潮和請願活動中。後來，反動當局責令師生離校，他回到老家做了一名小學代課老師。

幾個月後，姚子健考入南京中央陸軍測量學校，報到之後才知道，這是一所隸屬於國民党參謀本部的軍事化管理的學校。1934年春天，他從測量製圖班畢業，被分配到南京國民黨中央陸地測量總局印製地圖部門工作。工作後不久，通過同鄉好友、中共地下黨員舒曰信結識了當時隸屬上海中央、從事秘密情報工作的魯自誠，經過魯自誠介紹，姚子健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姚子健本來在製圖科第四股工作，負責描繪印刷地圖底板，為了獲取更多更有價值的工作，他以患有眼疾為由申請調動工作，卻意外被調整到了保管和收發軍用地圖資料的部門，負責收發、保管標有機密和絕密級別的五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等比例的軍用地圖，以及部隊的調動、運作等信息的大量機關公文。

利用這個身份，姚子健可以隨時關注國民黨軍隊的動向，哪支部隊拿走哪裡的地圖和資料，他也同樣從厚厚一摞軍用地圖中拿出一套，幸而當局內部規章制度不嚴，且疏於清點，姚子健的「小動作」從未被發現。每次需要與黨組織交接的時候，他都身穿國民黨軍服，在周六晚上乘坐火車離開南京，第二天清晨抵達上海，在接頭點與舒曰信會面，當天晚上再趕回南京，地圖和資料就放在姚子健手拎的小皮箱里底層，上面壓著書或者衣服。

這樣的情報工作直到1938年，姚子健向組織提出奔赴前方抗擊日寇的想法，同年底他結束了隱蔽戰線生涯，去往香港。四個月之後，姚子健帶著香港情報站負責人潘漢年給他寫的兩張紙條去往延安，紙條內容是「姚子健有抗日熱情，已經為黨工作多年」，落款是「小開」，兩張紙條一張給了當時中央組織部部長陳雲，一張給了當時抗大校長林彪。

大音希聲

中國共產黨中央特別行動科，簡稱中央特科，1927年11月在上海成立，包括總務、情報、行動和交通4個科，主要任務是保證中共中央領導機構的安全，收集掌握情報，鎮壓叛徒，營救被捕同志，建立秘密電台等。主要領導和骨幹包括周恩來、陳雲、陳賡、潘漢年，以及著名的「龍潭三傑」李克農、胡底、錢壯飛等人。

中央特科作為一個組織機構存在的時間是1927年11月到1935年10月。估計大家都和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一樣，知道的都是上述幾位知名特工人士，作為一條隱蔽戰線，中央特科中的多數人都從未為人所知。而姚子健知道自己曾經為中央特科工作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67年。

2001年，姚子健昔日未曾謀面的「戰友」沈安娜受邀到某單位講隱蔽戰線鬥爭史。沈安娜演講時，聽眾中有一位是姚子健的兒子姚一群，他聽到沈安娜講述的故事中有幾個名字父親曾經提及過，安排了兩位老人的見面。見面之後，兩位「戰友」互相訴說自己的工作經歷，經沈安娜確認，姚子健屬於中央特科，她立刻向國家某部委報告，姚子健才有了真正的中央特科身份。

姚子健在南京陸地測量總局從事情報工作的時候，聯繫人是舒曰信、沈伊娜夫婦，他收集到的軍用地圖資料和有關情報，由沈伊娜轉交給他們的上級、當時中央特科領導王學文。而沈安娜就是沈伊娜的妹妹，在1935年1月，舒曰信向沈安娜轉達王學文的指示，讓她成為浙江省政府秘書處議事科速記員，此後沈安娜又擔任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等重要會議的速記員，被譽為「按住蔣介石脈搏的人」。

1946年4月，蔣介石主持國民黨中央全會，主席台右二的速記員就是沈安娜。

在沈安娜的家中，姚子健還見到了自己多年前在舒曰信家中看到過的「李先生」。有次，姚子健去舒曰信的住處談工作，發現有位西裝革履的男青年也在，舒曰信介紹說，「這是李先生。」倆人沒有言語交流，就此別過。再次相見已經是60多年之後，昔日的「李先生」就是沈安娜的丈夫華明之。

唯一在世的百歲特工

在2017年5月，時值中央特科成立90周年，幾位隱蔽戰線特工的「二代」、「三代」自發舉辦紀念活動，沈安娜的女兒華克放推薦了姚子健，大家才知道，原來還有一位百歲特工在世。

那是建國以來，中央特科、中共隱蔽戰線後代們的第一次大團聚，他們的父輩都有著不同尋常的傳奇經歷。

在武漢國民政府擔任公安局長，長期潛伏「大人物」吳德峰之女吳持生，講述了隱蔽戰線上中央特科的機要交通及保障的往事；冒死將中央特科主要負責人顧順章叛變的絕密消息告知中央的錢壯飛之孫錢泓，介紹了黨中央是如何應對顧順章叛黨投敵之化險為夷的精彩故事；熊向暉的女兒熊蕾，介紹了父親潛伏在胡宗南身邊的精彩故事；在台灣從事地下工作的劉光典之子劉玉平，講述了父親犧牲的故事。

姚子健作為當時唯一一位在世的中央特科戰士，也親臨會場，不過因為他的身體欠佳，兒子姚一群代為宣讀了回憶文稿。在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找到的一張會場照片中，輪椅上的姚子健坐在主席台前，主席台上姚一群正在念稿。

從事地下工作，很多人都以生命為代價。在電視劇《風箏》片尾出現的11位情報人員中，有三位犧牲在新中國成立之前，有一位犧牲在台灣，有四位在「文革」前後離世，只有三位走進了21世紀，這幾年也相繼離世。

2005年長期在胡宗南身邊擔任機要秘書的情報人員熊向暉去世。2010年，沈安娜去世。2017年2月，曾經營救過周恩來、關嚮應等被捕人士的黃慕蘭去世。

中央特科，這個歷史上頗具神秘色彩的情報保衛機構，再無親歷者能講述它的傳奇。

資料 | 環球人物、人民日報中央廚房「環視聽」欄目、央視新聞、中華魂網等

校對 | 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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