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西東 世代芳華

也許是中國的商業電影在文藝題材上終於摸准了廣電的脈門，找對了政策的門檻，在這越來越接近建國70周年的時候，體味到了一絲悲憫的氣息，逐漸擦過一些過往的禁忌，吹拂了觀眾時而好奇時而獵奇的那十年的面紗。從拍攝時間來說，其實《無問西東》在前，《芳華》在後；從上映檔期，倒是前後腳。題材上，無獨有偶，都涉及十年浩劫在歷史長河中的掠影，斑駁淚點隱約可見。在《芳華》中，線索人物蕭穗子父親的平反後獲得的補償及女主角何小萍等不到的可以平反的生父，以兩個未曾出現的人物來投射了浩劫中的家庭變故。而在《無問西東》中，一筆1962年的日期記錄和蘑菇雲的升起，提示了那十年的前奏和尾聲，明確而不明目張胆，此時無聲勝有聲。

但是《無問西東》在立意上無疑更勝一籌，不為反映那十年而投射，只為了閃耀平凡之中人性的光芒——對自己對真實，感受自己的可貴。王敏佳的劫後餘生是帶著觀眾小小希冀的浪漫主義，但她最後選擇向死而生去尋找陳鵬是寄託了涅槃後的不屈精神，在面紗下也記得以蛤蜊油、雅霜和雪花膏這些「奢侈品」去呵護傷痕下的面龐和解下面紗後梳得一絲不苟的秀髮，都是章子怡式的倔強風格。從西南聯大到職場精英，不見無處安放的青春，但是處處有不可辜負的芳華。有熱血有躑躅，有迷惘憂慮也有義無反顧，村婦有小清新的甜蜜記憶，少年有不堪回首的失之交臂……但始終，是自己作出的選擇。往者不可追，來者不可拒。往者已矣，生者如斯。

不缺完美的人，但世間缺少美好的品性。米雪飾演的主母一番話，說出了很多小康家庭父母的心聲——並不求兒女為功名利祿而拼搏，因為祖上已經都經歷過，也不希望兒女以功名利祿衡量個人價值，但願兒女享受人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感受自己的珍貴。但是，父母的心愿往往落後於子女的意願，代代如此——到我們這一代，何嘗不是？面對真實的自己，也許更多是一種犬儒主義的自我肯定，在面對重重來自需要功名利祿去化解的壓力和困難時，並無他用，也就是看看電影想想自己的小確幸。

《無問西東》中來回穿插不同故事的場景片段，並非首創，但是能讓觀眾在回溫的記憶中去探索並不容易。珠玉在前的是《雲圖》，東施效顰但略有不足的可能是《二次曝光》。處處是片段，但不是碎片，隨著情節發展，觀眾逐漸感知到其中的關聯。從西南聯大就讀學生的投筆從戎空投物資給平民開始，到清華物理工程的高材生攜意中人到家鄉避難回憶孩提時代，遐想開始融合，而人文主義精神的傳承也水到渠成——不失為清華大學的校慶獻禮片。「無問西東」的「西」和「東」是學術，也是求學的精神。西學東漸的開始比之更早，也持之以恆，從軍事到格物致知，從庚子條約開始公派留學到後來學成歸國傳道授業。西南聯大是那樣一所求學精神可以皈依的學府，傳道授業解惑，無所不有，光輝萬世。又何需校址——因為學術和求學的精神不滅，傳承四海，並不局限於課堂或者廟堂，過往或者當代，戰場或者職場。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