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絕密隱私
文/斷十六狼
1
詹婷去醫院看一個朋友，碰到上司甄偉從一個診室出來，就跟他打了個招呼：「老大龍體欠安？」 甄偉窘態微露，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第二天上班，詹婷去找甄偉簽一份客戶的合同，看他凄風苦雨的樣子，又調侃了一句：「老大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唄。」
「我都這樣了，還嘲笑我。」
「你哪樣了？」
甄偉又是一聲嘆息：「跟你說了，你可別說出去。昨天你不都看到了嗎，我看的是男性科。」
「切，我還真沒留意到你是看的什麼科，」詹婷鄙夷地瞟他一眼，「誰叫你私生活那麼豐富，活該。」
甄偉做痛不欲生狀：「想哪兒去了，你以為我得的是性病？要真是這樣，我倒開心死了，說明我還有那個能力。可我得的是，是性功能障礙。哎，我才四十多歲就廢了，真是對不起老婆，好自卑。」
這可真讓詹婷感到意外。一個男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願意在除老婆之外的女人面前透露自己的隱疾？得多信任你，才願意向你傾吐這樣的苦惱。
「小詹，這事除了我老婆，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一方面你嘴嚴，還有你人好，如果一定還要加個原因，你好像懂點醫學？」
「什麼叫懂點，我以前就是醫生好吧，只不過我是婦產科醫生。」
「所以我也沒指望你給我看病，你要是能打聽到一些土方子，就告訴我。我現在不太相信醫生那套，吃了一大堆葯，屁用沒有。」
詹婷點頭，離開前不忘叮囑他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暢，對他的恢復有幫助。
甄偉很感動，起身送她到辦公室門口，再次提醒她保密。
2.
詹婷28歲，剩女一枚，男票倒是從沒斷過，剛分手的這個是程序員，分手的原因正是他床上功夫差點意思，當然沒有甄偉說的這麼嚴重，就是那種水被燒開了，你分明還想再沸騰一會兒，而他卻不能再添一把火的感覺。她每次都沒心沒肺地表達自己的失望，搞得他尊嚴掃地，主動分手。是甄偉的苦惱，讓她看到了自己的冷血，男人原來這麼脆弱，這麼不容易。
她發自內心的想幫幫甄偉。
詹婷的老家在貴州山區，關於治療陽痿的土方子還真不少，有個方子被她閨蜜的老公試驗過，說得很神奇，她就打聽來，發微信告訴了甄偉。
方子很簡單：沒有交配過的小公狗，宰後掏肚，灌上豇豆，燉湯，吃上三隻，就能立竿見影。
過幾天，她就問他，吃了嗎？他說吃了。她又問效果怎麼樣。他說有些效果，而且對她感激不已。
3.
甄偉在會上宣布，要在業務部提拔一個副經理。
詹婷發現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她，她有點受寵若驚，幾個意思？我有戲？不可能，業務部資歷比我深，業務能力比我強的還有好幾個，哪兒輪得上我。
可甄偉的目光還是給了她幻想的空間，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公平的，我憑什麼就不能做一次不公平的受益者？
當甄偉第N次把希望的目光掃向她的時候，她報以會心一笑，然後拿起了手機，給他發微信：老大，真神奇，我再也不能在你臉上看到以前的那種頹廢了，真替你高興。
甄偉的手機就桌上，正在歡快的震動，他滑開看了，嘴解浮出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
開完全，甄偉給她回了微信：晚上我請你吃個飯，你隨便找個飯店，到了再給我打電話，敏感時期，別讓同事看到。
這事，詹婷懂，職場如戰場，複雜性就體現在升遷機會出現的時候。小詹姑娘很激動，一切照辦。
甄經理一來就直奔主題：「我在會上宣布的那個消息，主要是說給你聽的，你不會沒意識到吧？」
「可是我的能力……」
「能力不會寫在臉上，我說你行就行，關鍵是業績，這個真是讓我頭疼，你是知道的，公司歷來提拔人必須得參考業績，排你前面的還有三四個吧。」
甄偉說的都是事實，詹婷就沒法接話了。
「這樣吧，我不看半年的業績排名，只看最近一個月的排名。這個月不是才剛開始嗎，還來得及，你努力。我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詹婷很感動，一感動就按捺不住想把話題說跑偏一點：「那啥，沒什麼怪味吧，狗肉燉豇豆。」
「謝謝你，小詹。但我得給你說實話，我壓根就沒吃過，一隻都沒有。」
「啊？為什麼？」詹婷有一種好心被忽略的失落感。
「我是想按你說的來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流浪狗收留站，騙人說想買一隻回家自己養，人家也同意，但是把小狗帶走的時候，母狗跟著我的車攆了幾條街，我心軟就把小狗放了。我患了隱疾，已經是報應，不能再在做缺德事了。但我還是發自內心的謝謝你。」
詹婷突然就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偉岸。
潛伏在詹婷人性深處的聖母心被撩撥了，她覺得他很可憐。她突然萌生出想抱抱他，溫暖他的願望。她渴望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恩之心。
所以，她極力地勸他喝點酒，他一旦喝醉了，她就可以給他開間房，就可以實現抱他、溫暖他的願望。
但他頑強的拒絕了。
4.
詹婷真是不爭氣，眼看到了月中旬，業績還是上不去。她覺得可以放棄了，可甄偉還想幫他。
那天，她在成都出差，給甄偉發一微信：老大，我這次出差又沒簽到什麼單，讓你失望了。
甄偉馬上給她打來電話：「你過重慶來，我在這邊出差，我他媽不服氣，我看好的人就硬是扶不起的阿斗嗎？過來，我給你介紹幾個客戶。」
這一次，詹婷感動得默默掉了眼淚。
詹婷到重慶的當晚，甄偉叫了幾個重要客戶，請他們吃飯，喝了很多酒。這一次，詹婷感動得渾身發燙，因為她發現自己終於有機會實現一個願望。
她把醉熏熏的他送到酒店。
一進門，他就往床上倒，她想拉他，沒拉住，兩人一起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後，她順勢抱著了他。
「你要折磨我呀？」他說。
「就想抱一下你。」她說。
沉默。然後，他回抱了她。
「我好像有反應了。」他說。
「我也感覺到了。」她先是用緊貼著他的大腿感覺，然後用手，然後肯定地說：「真的感覺到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說。
「很正常。環境換了，心情換了，人換了，就可能出現驚喜。」她看著他的眼睛，示意他，她想讓他嘗試更大的驚喜。她從他眼裡看到了期待，於是開始吻他。
他突然推開她，不是為了裝高尚，而是有更高尚的目的：「我還是吃顆葯吧，怕半途而廢，掃你的興。」
詹婷又一次被感動了，這種時候還那麼顧忌她的體驗。
星級酒店房間里都有偉哥，他吃了一顆，又等了十幾分鐘，然後才正式開始。非常的成功，不僅把戰線拉到了四十分鐘，而且玩了很多花樣。一潭死水終於被煮沸了。
雲收雨住，就該輪到他感動了：「謝謝你讓我找回了久違的自信。但是吧，我總覺得功勞大部分得算在那粒葯上，你覺得呢？」
詹婷認可他的觀點，但還是鼓勵他：「不，像你這種情況很多都是心理上的，好好調適，肯定會好轉的。」
這是一次與肉慾完全無關的性事，它的關鍵詞是感動、拯救、友愛、溫暖等等。太特么美好了。
5.
第二天早，詹婷看到了一樣東西。之前的所有褒義詞，立馬就全部被推翻了。
她先醒，向床邊垃圾筐吐痰的時候，發現筐沿上粘著一粒偉哥。她怔住了，昨晚明明看見他把藥丸扔進嘴裡，還喝了一口床頭柜上的開水，怎麼會掉出來？
她明白了，甄偉趁喝水之機，把葯吐了出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理由只有一個：他根本不需要吃這個，他對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他之所以說要吃，只是為了護住廢人的面具。上回在醫院碰見他，他應該確實是看隱疾，但一定不是性功能障礙，極可能就是性病，不然，今晚這一幕早該提前了。
四十分鐘啊，還他媽有臉說自己廢了。
一種巨大的羞辱瞬間充滿胸膛，她確定這一定是全世界最牛逼的泡妞手段了，宣稱自己是廢人，讓女人完全放棄提防，然後打情感牌，激發她的同情心，等待機會一舉拿下。
可是他幫我升職總該是真心的吧？詹婷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做一個識時務的俊傑。事情到了這一步了，就別自取其辱揭穿他了，身都獻了，能撈到好處才是明智的。
6.
月底，副經理選出來了。
果然——不是詹婷。
詹婷終於明白，這事壓根就不可能有懸念，副經理之職只能是業績一直排名第一、資歷也最深的人。甄偉愛風流，但顯然更愛江山，在大是大非問題上，他必須提拔一個能服眾的人。至於她，不過是他利用手中的職權，獨出心裁地玩了一個新鮮炮，而已。
詹婷覺得自己太失敗了，但她必須接受失敗。只因她接受了另一個事實：她之所以被甄偉這個老司機騙得團團轉，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是上司，她想抱他的大腿。甄偉如果只是公司一保安，她再怎麼廢，她也不會想到去溫暖他。
詹婷果斷辭職了。
讓她覺得恥辱的是，去找甄偉批辭呈的時候，他都沒怎麼挽留她，不挽留也就算了，還說風涼話：「事沒辦成，我真的沒有臉留你，但是我會感謝你一輩子，是你給我找回了男人的自信。」
詹婷強忍屈辱，笑了笑：「男人的自信，你應該不缺，你只是缺人的自信。」
當她走出公司大門，她如釋重負，她終於不用再面對甄偉那張看一眼都讓她覺得人生崩盤的臉，但她知道，她還需要面對自己那顆天真虛榮的心：職場很殘酷，作為女人，想打勝仗，固然需要一些手段，但只有手段還不行，還得有真本事：床上的，床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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