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讀三國0031
上回讀到白門樓殺了呂布。繼續看消滅吸收呂布勢力後曹操的下一步行動。
一般來想曹操打呂布是為了在和袁紹決戰是沒有後顧之憂，現在滅了呂布，下一步該計劃對袁紹戰爭了。但小說這這裡卻筆鋒一轉寫進了官場鬥爭之中。
我想大家一定都還記得董卓，正面戰場董卓並不是十八路諸侯的對手，但董卓運用外交手段挑動了諸侯的內部矛盾化解了軍事危機。最後董卓玩夠了安排好後事才半推半就的死於袁氏集團在朝廷中的代理人王允排布的計謀。
袁紹袁術遠避外郡，遙控都城裡袁氏門生忽悠曹操暗殺董卓的事情恍如昨日，曹操現在怎麼可能不提防？所以說消滅呂布是消除外患的話，那麼許都官場斗就是剪除內憂。
曹操滅了呂布下一步就要準備和袁紹開戰，袁紹又不像袁術那麼蠢，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袁紹現在已經雄霸北方擁有四州之地，當初散去的袁氏門生故吏也當然會再次聚集起來幫助袁紹。在三國演義中官場或者說政壇上正式將曹操定性為國賊，也正是曹操滅了呂布回到許都之後開始的。我們也知道歷史上對曹操的定性是中性傾向於褒，只有在三國演義里有明確定性為奸臣。
這一點我們簡單分析一下作者吳承恩老爺子的心態，老爺子是出生在元朝末期，成長在亂世之中，更是作為元末義軍領袖之一的吳王張士誠的幕僚直接參与過滅元戰爭以及之後的對朱元璋戰爭。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後老爺子因為曾幫助過朱元璋的敵人而不能進入官場施展救國救民的抱負，才在民間著書立作。我想久經官場嘗盡世態炎涼的老爺子自己心裡是不會真的認為曹操惡劉備善的。
因為沒能進入官場，老爺子的作品就和紅樓夢的創作背景有所不同，例如三國演義是面向一般百姓的，是給書店刊印賣銷量的或者給說書人拿著作為素材給大眾消遣娛樂的讀物。而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當初寫的時候，寫出來不是給書店印刷賺銀子養家糊口的，而是直接就交給乾隆的親弟弟和親王弘晝之流（二月河著作中有相關描寫，未經考證。總之就是曹雪芹寫紅樓夢不考慮用其賺錢糊口，而吳承恩要用小說賺錢）。所以曹雪芹的紅樓夢可以純粹的描寫官場描寫鬥爭，進行深度的文學藝術處理，可以沒有明確的是非黑白，因為他的受眾群體的閱讀能力確實比較強。而三國演義就不能這樣寫，吳承恩老爺子為了保證小說的銷量只能做一些刻意的描述和設定，三國演義的受眾里很多讀者需要劇情緊張刺激，需要有明確的是非黑白。通俗說，就是劇情需要。
所以我和大家一起解讀三國，首先就要摒除純粹的是非黑白觀念，政治鬥爭里沒有純粹的真善美。就連劉備都還吃了劉安的妻子，而撫恤劉安的一百兩黃金還是曹操出的。
扯遠了，繼續看曹操。曹操離開徐州時把原呂布手下大將臧霸留在了琅琊，算是防禦南方入侵的屏障，之後就帶著大隊人馬回許都了，經過徐州時百姓請願劉備留下擔任徐州牧，曹操沒同意還留下自己的親信車胄做徐州牧。
在之後回到許都劉備見到皇帝被認可了皇叔的身份，皇帝又給劉備陞官封爵拉攏。這些行為目的都很明確，而劉備留在許都不管名義上的職務多高也終究是在曹操控制之中。
講道理到目前為止曹操對劉備還是不錯的，當初第一次投奔，曹操二話不說就給兵給糧給官，要知道當初孫策用玉璽才能從袁術手上換得軍隊。對於劉備殺死楊奉韓暹收編擴軍的行為也沒有加以指責制止，後來戰鬥中放跑呂布信使險些造成全軍潰敗也只是斥責並沒給與實際上的懲處。打完仗還帶來皇帝跟前表功。
除了限制劉備過度發展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刁難劉備。而劉備可能也是因為這些一直選擇和曹操保持適當距離，既不太密切也不會翻臉。畢竟就算沒有曹操限制，劉備自己也不一定能順利發展。劉備這次能夠獲得皇帝認證的皇叔身份，那也全靠曹操的幫助。其實這時曹操有無數種削弱劉備勢力的方法，比如封劉備一個徐州牧，讓親信的曹仁帶兵去徐州監控劉備，同時把關張分到別的什麼相聚遙遠的城池，再挨個「病逝」了，留下劉備一個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當一個人又多個選擇，卻只用了其中一個，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別說什麼劉備名聲太大曹操不敢動，分化削弱和現在已經在做的限制擴張本質上並無區別，又不是要殺劉備有什麼不敢的。要知道劉備這次回到許都面見皇帝後才成為皇叔的，之前可沒人真的認可劉備的皇親身份。
我們知道曹操打呂布是利用袁紹打公孫瓚的空檔，那麼袁紹現在在幹嘛，根據小說要等一段時日後就是青梅煮酒論英雄後去袁紹那裡打探消息的人才回報說袁紹滅了公孫瓚。也就是說曹操回到許都時袁紹很可能正在和公孫瓚打得不可開交。曹操怕打呂布時袁紹從後邊襲擊，那麼同樣的袁紹沒理由不擔心曹操的襲擊，袁紹主力現在正在正面對戰公孫瓚，又該用什麼方法牽制曹操。
這裡我跟大家分享一個三國演義的粉絲，日本作家田中芳樹先生的小說《銀河英雄傳說》。在這部小說里帝國內部舊官僚勢力發生了大規模叛亂，帝國元帥萊因哈特帶兵平叛時為了防止敵對的聯盟將領楊威利趁機來襲，他派出間諜在聯盟內部發布流言煽動了一場軍事政變。通過政變勢力分化並牽制了楊威利的軍隊。
所以，我們看在許都的反曹操聯盟，他們的行動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一開始曹操擔心袁紹的親戚太尉楊彪，就把楊彪罷官了（比董卓當年的行為規矩了不少，董卓當年直接屠了袁氏滿門）。之後有個人上奏皇帝說曹操專橫跋扈，這個人立即就被曹操殺了。可能大家不太理解這裡曹操為什麼毫不猶豫的殺人。我給大家簡單解釋一下，古代的政治制度里皇帝擁有決定權，但沒有提議權，只有臣子可以提議。舉個例子說，皇帝想蓋個新皇宮玩，有兩個方法，一個就是皇帝自己出錢用皇家的資產去蓋，但皇帝雖然有錢卻不是無限，錢不夠用時怎麼辦？就要有臣子上奏章說要蓋新皇宮，然後皇帝批准，這樣就可以用國庫的銀子蓋新皇宮。皇帝想乾的事情如果都沒人上奏，皇帝自己是不能專權的（直到清朝才有所鬆動）。這也就是為什麼會後來有宦官參政，就因為朝中大臣結黨抵抗皇帝，沒人上奏對皇帝有利的奏章，導致皇權衰落。於是後來的皇帝就讓宦官有了上奏的權利，來平衡朝臣。漢朝、唐朝、明朝都有過宦官亂政，都源於這種制度，清朝倒是沒有，那是因為清朝時制度上加強了皇權，臣子們都是皇帝的秘書幫忙處理公務而已。
所以曹操會對這種不利奏章很緊張，這個不處理明天就回出現一堆對自己不利的奏章，萬一皇帝一時腦熱准奏了，自己就會處於政治上非常不利的狀態，可見袁紹的手段也是非常兇狠的。誰讓人家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死了幾波都死不完。之前是拿曹操當槍使打董卓，現在又要拿劉備當槍使打曹操。所以不要覺得曹操現在大權在握，橫行天下。未來曹操打袁紹大戰官渡，糧草用盡也不能退兵，也是兇險萬分的。
現在解讀許田圍獵，很多人認為曹操這裡的舉動堪稱無禮之極。又是騎馬跟著皇帝，背後一群心腹將領。又是射鹿倒地後擋在皇帝前面。乍看之下似乎是很無禮。但我這裡反提一個問題。皇帝騎馬前行時突然冒出個刺客一箭射死皇帝怎麼辦？朝中那麼多袁氏門生，你敢保證其中沒有幾個亡命徒？受了袁紹指示來陷害曹操？曹操射倒鹿之後群臣拜賀，那可是一匹成年鹿，不是劉備射的兔子中一箭就死了。成年鹿中一箭最多是疼，很難死。文中原話：扣滿一射，正中鹿背，倒於草中。那是射中了鹿的後背不是射到腿，如果鹿只是疼暈了，眾人賀拜時聲音大又給驚醒了，跳起來衝撞皇帝怎麼辦？鹿腿可是完好的。有人趁亂上來拿匕首捅了皇帝怎麼辦？全天下都知道皇帝在他曹操手上，現在突然遇刺身亡，曹操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到時候袁紹振臂一呼天下群雄一起起兵，曹操立馬就會成為下一個董卓。
就連劉備看到關羽要動刀都知道趕緊制止說：投鼠忌器。所以還是說關羽太耿直了，後面也是因為太過耿直被人利用。打個比方說現在美國總統來訪華，機場迎接隊伍里突然有個人掏出一把槍，保鏢才不管他是要打人還是打鳥，再或者是要點煙，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斃了再說。圍獵時可是所有人都名正言順攜帶武器的時候，皇帝護衛肯定不能鬆懈。換誰站在曹操的位置也是一樣的舉動。至於說曹操拿了皇帝的弓箭，我再打個比方。甲乙兩人在靶場射擊，甲三槍脫靶，讓乙來一槍命中。甲很可能會找借口說自己槍不好，準星有問題。那麼乙拿過甲的槍再一槍命中才能證明自己技術好。曹操可能只是嫌麻煩而已，而且曹操應該是壓根沒帶弓箭，因為後來曹操把皇帝的弓箭懸帶在身上，正常來說一個人不會帶兩套懸掛弓箭的裝備。而且皇帝三箭射不中一隻大鹿，這技術讓他帶著弓箭我覺得反而危險。
總的來說曹操在這裡的行為也都可以理解，劉備制止關羽也是正確，畢竟你關羽如果真的動刀，誰知道你是拿刀看皇帝還是砍曹操，再或者是砍貓砍狗。沒區別的，只要有人看到就是弒君嫌疑。後面也因為這導致劉備被人脅迫。張飛那麼暴躁的脾氣這時候都知道靜觀其變，關羽一向穩重反而這裡衝動。讓我不由得懷疑關羽在張遼事件後就有點興奮過頭躍躍欲試，以至於這一階段屢次被人利用。
這回先到這裡，下回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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