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發記：一個教師面對套中人的自我反省
楊發記：一個教師面對套中人的自我反省
最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這個美好的世界。加上冬天天氣寒冷，霧霾又比較嚴重，因此很少出門，知道的事情就更少了。於是我穿的厚厚的，自己變成了一個套中人。
回憶當年學習契訶夫的小說套中人的時候，對別里科夫不太理解，對那個時代也不太理解。因為我們對於沒有經歷過的，往往很難理解得深刻透徹。
不過也無所謂。因為人類的認識，對於每一個個體來說，主要是通過間接手段獲得的。直接經歷只是獲取生活常識的一種途徑，指望著一種途徑，成為一個有學識的人，成為一個超越自我的人，那是痴心妄想。於是讀書成為一種非常好的提升自我的手段。不能讀書的時候，也可以聽書，也可以思考，也可以和別人交流，通過其他的間接手段，讓自己完善起來。
我比較喜歡聽歷史，聽人物傳記故事。主要是聽中國的。聽著聽著，毛骨悚然，食不甘味，夜不能寢。聽著聽著，熱血沸騰，怒火萬丈，難以抑止。聽著聽著，又慢慢的回復了平靜。我聽出來的一個感覺，中國的絕大多數知識分子，包括老師在內，成為套中人的，估計數量占的比例是很高很高的。
秦始皇可以來一個焚書坑儒。接著的西漢王朝可以來一個獨尊儒術。然後就是皇帝的統治，一個人說了算，大家都對上面負責，都忠於皇帝一個人，因為天下是皇帝的，每個人也都屬於皇帝。這樣的制度一下子延續了2000多年，是因為知識分子被殺死的太多，活下來的好多，已經缺鈣了，不敢獨立思考，不敢獨立表達了。不僅如此，知識分子竟然主動配合當時的封建專制王朝，效忠皇帝，充當衛道士，全身心的揭發和陷害自己身邊的有獨立思想的人，以獲取功名，或者獲得自己苟活下去的資格。
這2000多年當中，教師學習什麼？學生學習什麼，學校培養什麼樣的人才？國家選擇什麼樣的官員？主要是選擇奴才，選擇走狗，選擇封建王朝的維護者。教育完全為封建皇帝服務，教師本身成了超級奴才，而且還竭盡全力地培養著數不清的小奴才，繼續為封建統治者作爪牙。唯有如此，教師才有安全感，才能活下去，其他知識分子也一樣。
尤其是到了宋朝滅亡的時候，野蠻的蒙古統治者，把絕大多數的漢人知識分子屠殺得剩不下幾個了。這些為數寥寥的苟活的知識分子，已經如喪家之犬，承傳下來的正統的漢族文化，沒有多少了。蒙古人又把當時的國民分成數十個等級，把知識分子打入下九流。從意識形態上讓知識分子幾乎無法翻身。真正的知識分子快要消失了。
這一種對於漢族文化的摧殘還沒有結束。明朝好不容易推翻了蒙古族野蠻的統治，但是上台的朱家皇帝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土包子，不僅不學無術，還獨裁，霸道得不得了。他及其繼承者還是那一套封建王朝的思維，繼續殘酷迫害有思想的知識分子。對於知識分子展開了多次大規模的殺戮，動輒處死、關押、流放數百人，數千人，甚至數萬人。到了野蠻的女真族，也就是後來的滿族，征服了中國，建立了清朝政府以後，又連續開展了180字左右的文字獄運動，將中國的知識分子消滅得差不多了。中國的知識分子包括教師，都拖著一條豬尾巴，降格為愚昧的動物，屈辱地活著。好多知識分子喪失了人性，主動爬進了羊圈和豬窩，苟且偷生。
可惜的是，自從15世紀以來，整個世界飛速發展，各國展開了交流，大多數國家的人民開始分享人類共同的物質財富和文化科技成果了。中華民族落後於世界好多國家了。這一種落後一下子持續了500年，無法挽回的500年呀。
直到20世紀初期，極為稀少的走向世界的中國人睜開了眼睛。他們以孫中山為代表，向先進的西方學習，希望我們的國家能夠強大起來，人民能夠幸福起來。後來以毛澤東為代表的共產黨人，又向西方學習，選擇馬列主義，作為自己的信仰，終於建立了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在這幾十年之間，有一段時間相當寶貴，中國人走向了世界，於五四運動，新文化運動等等連續衝擊，讓中國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中國人的精神面貌從此煥然一新。中國人活了過來，從精神上真正的活了過來，才開始融入世界。
不過後來一直到改革開放之前這麼幾十年，又出現了一些問題，比如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中國人在某些方面又倒退了，類似於東廠西廠，錦衣衛那樣的組織又出現了，大家分成各種派別，不斷的起內訌。這個互害時代持續了好多年，其中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母子互相殘殺的事件層出不窮。記得當時的口號叫親不親階級分。大家都不相信自己身邊的人，不管是親人還是親戚，還是同事，還是朋友，還是陌生人。自上到下，一片混亂，依法治國的時代不復存在。幾乎人人都是特務，人人都是間諜，人人都在提防別人，人人都在陷害別人，這個世界上滿眼都是敵人，階級鬥爭成了主流。此時知識分子中的教師怎麼樣了？基本上都是應聲蟲，完全服從上邊的命令，完全陷入文化革命的潮流，主動尋找和揭發陷害身邊的人，把他們變成階級敵人，妄想讓自己獲得暫時的安寧。結局是悲劇性的，被淫威屈服的老師們，自己成了受害者，同時又去害別人，這一種還是被打成牛鬼蛇神，被踩在腳下，被造反派當作革命的對象，狠狠的收拾，甚至整死了一批。反思過去這一段歷史，我們能感覺到，這些教師是衛道士，是走狗和爪牙，是別里科夫式的人物，必然會有別里科夫那樣的結局。
我們的國家在好多方面深受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影響。那些以蘇修社會帝國主義為首的國家，曾經一個運動接著一個運動整人，被整死的人動輒以百萬計，千萬計。據資料統計，東德六個人中就有一個密探，以告密為能事。想一想，要依靠害人活著，是多麼的不容易呀！要害多少人自己才能活下去啊，要害多少人才能活得更好一些呀。結果人害人的理念一直深入人心，幾乎滲透到了基因當中，無法剔除。
直到現在，我們還受套中人的思維的影響，喜歡明哲保身，喜歡排斥異己，厭惡各種不同的思想，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
比如，我們面對那些不完全聽自己話的學生，往往採取的是全盤否定的做法。認為那些學生一無是處，孺子不可教也。實際上我們沒有看到學生的潛力，沒有發現學生的特長，我們只是為了追求自己的所謂教學成績，強迫學生不斷的苦學死學，為實現我們自己的利益追求而付出，而扼殺學生的個性。我們在某些時候簡直是在犯罪，但是我們意識到了嗎？
我們對待自己的同行，對待自己的同事，往往也是一種僵化的，封閉的，保守的，自私自利的思維，佔主導地位。如果有老師提出不同於上級政策的一些看法，或者對法律政策有一些質疑，我們就會聯合起來攻擊這樣的老師，甚至向上級打報告，誣陷這樣的老師，不喜歡看到和我們不一樣的老師，更不喜歡看到和我們思維不一樣的老師。
也許我們有好多自己的想法，跟上級的不一樣，跟政策不一樣，甚至跟法律不一樣，但是比上級的更好，比政策更好，比法律更好。但是我們不敢說，我們害怕，害怕被人誣陷，害怕被人攻擊，害怕被人抓進去，無法生存。我們為了自己的安全，不光自我封閉，像別里科夫一樣，成了套中人，我們還是非常稱職的衛道士，自願自覺做密探，監督我們周圍的人，打壓那些思想觀點和我們不一樣的人，唯恐他們的思想觀點和行為給我們帶來影響，株連到我們，讓我們不能夠過穩定的生活，讓我們承擔社會改良中的風險。
讓我經常想起一個故事。裝在一隻大籠子裡邊的好多隻猴子，只能通過一個小小的門可以出去獲得自由。如果哪一隻猴子要去打開那一扇門，有人就打那一隻猴子，並且同時打其他的沒有開門的猴子。以後還有猴子去嘗試開門，人們照樣打了要去開門的那隻猴子，也打其他的猴子。時間一長，不需要三四代，更不需要2000年，很奇怪的結果就產生了：只要哪一隻猴子要去開門，其他的猴子就蜂擁而上，主動攻擊那一隻要開門的猴子。於是慢慢的，沒有猴子追求自由了，沒有猴子敢嘗試開門了。於是籠子裡面的猴子暫時都安寧了下來，變得非常馴服。
有時候想一想，我也是這種猴子啦。雖然曾經曾充當的角色不一樣，但是還是籠子中的猴子啊。我還是套中人啊。
感謝上帝，讓中國走上了改革開放的政策，而且不再倒退。滿世界的好榜樣，我們都可以借鑒和學習。在很大程度上，機械化實現了，電氣化實現了，信息化實現了。我們的國家的確富強了起來，我們的人民及卻幸福了起來。別里科夫那樣的套中人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也現代化了。
2018年元月14號晚。楊發記胡思亂想。
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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