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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最強大腦」更強大的是一顆「素心」

比「最強大腦」更強大的是一顆「素心」——錢鍾書是如何「煉」成的(3)

我以為成就錢鍾書淵深學養的第三種也是最重要的特質,是他一生中一以貫之的對學問的痴迷、專註與勤奮。這一點若展開詳談,一萬字也打不住。姑且只選取幾個我在各處讀到的印象最深的片段。

一是錢先生幾乎沒有藏書。這一點在學者中真算極其罕見。不藏書靠什麼做研究呢?原來是靠多年以來積累的大量中外文讀書筆記。據王柯予《錢鍾書為何不藏書?》總結:

「錢鍾書一生所作筆記分三類,外文筆記,包括英、法、德、意、西班牙、拉丁文的筆記,有大約三萬四千頁。中文筆記的數量相當。還有就是《容安館札記》這類讀書心得,大約有兩千頁。楊絳在「文革」後期,曾在人幫助下,費了兩天功夫,整理出五大麻袋的筆記本。」

正是靠著這五麻袋筆記,他在文革其間很多學者都因藏書被抄家/圖書館被封閉/資料匱乏擲筆長嘆時,完成了皇皇巨著《管錐編》的初稿,引書據說達到萬種以上。(可資對比的是,四庫全書也不過「僅僅」收書3500種而已)而想讀更多書,則向圖書館(如社科院文學所圖書館、北大圖書館)或私人藏書家借閱。閱畢即還,只留下讀書筆記。

錢鍾書對筆記的重視也頗值得研究。首先,他的記憶力超群是不爭的事實。他與石遺老人陳衍先生的對話記錄《石語》中,曾記下這位詩壇前輩對他驚人記誦量的稱讚。(說句題外話,現在很多人甚至很多學人都宣稱有了電腦硬碟和互聯網,像錢鍾書那種博聞強識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真是無知無畏的又一例證:資料在腦中,才能融會貫通,才能創造出「學問」;不然就只是「資料」)。但是他並不專恃記憶力,據楊絳《錢鍾書是怎樣做讀書筆記的》一文:

許多人說,錢鍾書記憶力特強,過目不忘。他本人卻並不以為自己有那麼「神」。他只是好讀書,肯下功夫,不僅讀,還做筆記;不僅讀一遍兩遍,還會讀三遍四遍,筆記上不斷地添補。所以他讀的書雖然很多,也不易遺忘。

他做筆記的習慣是在牛津大學圖書館(Bodleian——他譯為飽蠹樓)讀書時養成的。因為飽蠹樓的圖書向例不外借。到那裡去讀書,只准攜帶筆記本和鉛筆,書上不準留下任何痕迹,只能邊讀邊記。鍾書的「飽蠹樓書記」第一冊上寫著如下幾句:「廿五年(一九三六年)二月起,與絳約間日赴大學圖書館讀書,各攜筆札,露鈔雪纂、聊補三篋之無,鐵畫銀鉤,虛說千毫之禿,是為引。」第二冊有題辭如下:「心如椰子納群書,金匱青箱總不如,提要勾玄留指爪,忘筌他日並無魚。(默存題,季康以狼雞雜毫筆書於燈下)」這都是用毛筆寫的,顯然不是在飽蠹樓邊讀邊記,而是經過反芻,然後寫成的筆記。

做筆記很費時間。鍾書做一遍筆記的時間,約莫是讀這本書的一倍。他說,一本書,第二遍再讀,總會發現讀第一遍時會有很多疏忽。最精彩的句子,要讀幾遍之後才發現。

第二點,是錢先生對讀書與求知的濃烈興趣。他喜歡讀書到什麼程度呢?很多人記載過錢鍾書痴迷讀字典。據姚秦川《錢鍾書迷戀讀辭典》一文:

1939年的一天,錢鍾書和鄒文海、徐燕謀等人一起,從上海動身,一同赴遙遠的湖南安化藍田的國立師範學院任教。在坐車的途中,其他幾個人不停地談笑風生,惟獨錢鍾書一人整天「怡然自得,手不釋卷」。

坐在錢鍾書對面的鄒文海非常好奇,便問錢鍾書在看什麼書,竟然看得如此津津有味愛不解手。錢鍾書並沒有回答,只是將書面翻過來給鄒文海看。

鄒文海看過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錢鍾書並沒不是看小說之類的東西,而是在看一本普普通通的英文詞典。鄒文海不明白,一本索然寡味的字典,錢鍾書怎麼整日抱在手裡看不夠呢?

錢鍾書微笑著告訴鄒文海:「字典應該是旅途中最好的良伴,隨翻隨玩。如果遇到幾個生冷的字,還可以多記幾個字的用法。更可喜的是,前人所著字典,常常記載舊時口語,表現舊時之習俗,不僅通俗易懂,而且妙趣橫生。字典里趣味之深,不足為外人道也。」

作為一個也算得上從小學就不放過任何帶字的紙片,一天不讀書就渾身難受,自高中以來每年讀書量不少於100本的書獃子,我可能比多數人都了解迷讀書迷到連字典詞典都不放過,是一種怎樣的境界!而且他對很多重要辭書都讀到非常熟悉。記得楊絳先生曾在《我們仨》書中記錄錢先生九十年代經常根據新辭彙添補自己手中的舊版《韋氏大字典》,大家知道那是怎樣一本辭書嗎?可惜記得書中雖附有照片,我一時找不來,姑且放一張《韋氏大字典》與大家熟知的《牛津高階英漢詞典》的對比圖好了:

最後一點,是錢鍾書對學問之外所有俗務的漠然。

很多世人喜歡傳播一些著名學者在生活中如何「白痴」的段子,如愛迪生煮手錶,愛因斯坦丟支票,梁漱溟出門找不到回家的路之類,以證明「上帝公平,不會給一個人所有優點」一類庸俗的偏見。其實據我思考,很多在某個領域做出重要成就的大師,之所以在生活中表現得比較笨拙甚至痴呆,主要是因為他們志不在此,或者過度痴迷自己的專業。即使身體沒在實驗室或書桌前,腦子想的還是那些事。包括走路不理人,很少與人交流等容易被誤認為「高傲」的表現,也大都(不是全部)可以從這裡得到解釋。錢鍾書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從骨子裡對九十年代以後越來越盛行的學界的種種浮躁之風,深惡痛絕,極少參加各種學術會議。甚至曾在80歲壽辰時不近人情地拒絕了社科院為他舉辦學術研討會慶典的要求。

當有人問錢鍾書為何拒絕舉辦這一慶典,錢鍾書一字一頓,淡淡地說:「不願花不明不白的錢,不願見不三不四的人,不願聽不痛不癢的話。」

在先生內心,始終認為「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朝市之顯學必成俗學。」而他自己也確實做到了一生單純無欲無求,唯留一顆孜孜向學之「素心」。

以上所列三點「家學淵源」「名校助力」「好學不倦」,就是我目前所發現的造就這座「文化崑崙」的最重要的因素。

試問朋友,如果你也想在學術方面有所成就,準備從哪裡開始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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