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推薦——《紐約客漫畫全集》
編 者：[美] 羅伯特·曼考夫
譯 者：鄧楚陽
出版社：浦睿文化·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出版年：2017年6月
定 價：198元
天澤書評：
留一隻手，不戴手套
——評《紐約客漫畫全集》
我從小就喜歡看單格漫畫，記得那時家裡有本小人書，上面全是單格的外國漫畫，大概翻了幾十遍，上百遍也說不定。長大後這愛好依然，如今幾乎每天都在圖片應用軟體Instagram上看漫畫，最愛的是《紐約客》雜誌的賬號發的漫畫，許多極具時效性，經常讓上下班路上的我站在地鐵里對著手機傻笑。所以，當我得知《紐約客》竟然出了一本記錄這本雜誌80年漫畫歷程，彙集2200幅精彩作品的大部頭圖書時，有點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如此突然，毫不猶豫地買回家，每天晚上抱在懷裡，像小時候那樣，開心地翻來翻去。
讀這本書的前言時就被驚到了——原來《紐約客》上的漫畫就像這雜誌上的文字一樣，編輯是可以要求作者進行修改的！我只知道像《名偵探柯南》那樣的連續漫畫的故事敘述方式可以修改，而對這種單格漫畫來說，畢竟《紐約客》的採用率是相當低的，差不多是百里挑一。他們的漫畫編輯羅伯特?曼考夫在一場TED演講里談到過，編輯們每周會瀏覽1000幅左右的漫畫，最終被採用的只有16-17幅，《紐約客》的常駐畫家每周要提交15-17個點子，大多也都會被斃掉，而曼考夫自己作為一名青年畫家追求夢想的1974年到1977年之間，向《紐約客》投了2000幅作品，沒有一幅被採用。但正如書中所說，即便是這些被採用的作品，還會收到這樣一些修改建議：「把這部分去掉」「天空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是哪只大象在說話」「灰塵要弄得好看點」……
對於這些經過精挑細選的漫畫，《紐約客》並不稱其為cartoon，而是idea drawings——「有思想的繪畫」，這個只屬於《紐約客》的專有辭彙很好地體現了這家雜誌對其刊載的畫作的態度。於是，就連那些看上去並不想表達什麼理念，甚至那些根本沒想逗你笑的，看起來也那麼有味道，禁琢磨。
翻這本書時另有一大發現，就是每天在手機上看最新的漫畫時，感覺這些畫作的時效性特彆強，與當下人們的心態聯繫非常緊密，但借這本書放眼80年，時代印跡遠沒有想像中的明顯。究其原因，除了本書編輯在選擇時有所側重外，還有書里提到的兩大原因：一是他們的漫畫家們「都對人與人之間不受外界影響的關係更感興趣」，比如下面這兩幅漫畫——
這兩幅漫畫中，前者講的是所有人都甩不掉的以貌取人的毛病（當然這裡還摻雜著自戀傾向），後者是質疑最常見的「反正我問心無愧」的借口。這兩幅漫畫分別刊載於1949年和1968年，但相信無論是當年在雜誌上看到這幅漫畫的人，還是現在看到它們的我們，都可以理解為——這就是當代人的毛病。
書中漫畫讓我感到時代感不強的另一個原因，是《紐約客》漫畫最獨特的個性——「一種諷刺的安寧」，畫家們「想要探尋真相的強烈慾望和想要創造幽默的衝動讓嘲弄不再有輕易的惡意、廉價的指責和故意的諷刺」，簡單來說，就是「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任何事物進行嘲諷」。姑且不從作品質量角度考慮，單就時代感來說，某個時代或者某個人的道德觀很可能是具有局限性的，如果畫家在某個時代對某些行為和觀念進行嘲諷，再過些年，這些行為觀念被大眾接受，成為很自然的理念，漫畫也就會過時了，這樣的例子想來大家都不陌生。相反，好奇心與善意永遠不會過時。
當然，這本以年代劃分章節的大書也肯定有著許多時代印跡，比如這一幅，記載了20世紀40年代末到50年代初，超級英雄漫畫被美國家長抵制的那段特殊時期——
但也有些時候，看上去是那個年代特有的焦點，卻沒想到幾十年後成了個循環，兜兜轉轉，類似的問題又回到我們身邊，比如這兩幅在電視機出現不久的漫畫，不就是如今人們被互聯網迷住的前奏么？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漫畫記錄下了曾經的時光，而且比文章更簡潔，比照片更犀利，讓如今的美國人一下子就能看到過去的自己。能夠被近30年的《辛普森一家》，40餘年的《周末夜現場》和80年的《紐約客》記錄自身的文化，實在是幸運。
到了新世紀，有人問：這個時代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呢？本書給出的回答是：我們至少可以表現人們在「糟糕」與「荒謬」之間的窘境。
這就是漫畫，可以委婉，也可以犀利，能在寒夜裡給人以溫暖，也能在歡悅時給人以警示。書里有個故事讓我感觸很深，《紐約客》的漫畫家伊恩?弗雷澤和幾位俄羅斯朋友在觀看一場棒球比賽電視轉播，因為教練要查看投球手手上的水泡，比賽被暫停。這時有位俄羅斯朋友提出：投球手的另一隻手上戴著手套，為什麼不給投球的那隻手也戴上手套呢，這樣不就不會受傷了嗎？這是從小到大都在收看棒球比賽的弗雷澤從未想過的問題，因為他明白，將棒球投出去，不讓擊球選手擊到球，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精準與技巧，而這一切只能徒手去完成。弗雷澤感嘆，在這個幾乎被機器統治的世界裡，這樣的舉動越來越少見了，而漫畫家就是堅持用手的力量創造奇蹟的一群人。
我們這些欣賞漫畫的人呢？要去體會那些內心從未被觸及的地方，或許也應該摘下那隻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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