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順榮散文 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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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 味
作者簡介：吳順榮、筆名田耕，號卧牛齋主人，籍貫浙江嘉興。歷任嘉興市公安局郊區分局刑偵隊長、副局長、局長等職，一級警督。是我國著名警旅作家。嘉興市作家協會顧問、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著有《家鄉的銀杏樹》《散草集》《卧牛齋文集》《卧牛齋詩集》《家園若夢》等一系列作品。
又到新茗飄香時，沖泡一杯龍井茶，那美如碧玉的顏色，沁人心脾的清香，略帶苦澀的鮮味，千姿百態的葉形，使人賞心悅目。中國是茶葉的故鄉，唐人陸羽在他所著的《茶經》中說：「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聞於周魯公。」《神農本草》中說：「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荼」通「茶」，可見神農氏發現茶是從藥用開始的。周武王伐紂，經過巴蜀之地，當地官員獻茶納貢。至唐代，飲茶之風盛行，後來成為國人開門七件事之一。
茶葉幾千年前就成了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的一種生活習慣，說明茶亦俗亦雅，亦野亦文。是陽春白雪，也是下里巴人。茶葉本是南國之嘉木，植物之精髓。茶，生幽谷，載日月，納百川之瓊漿玉液，含高天之雨露霜雪。茶，貌清秀，質樸素，性平和，味淡雅；茶，陶性情，寬胸懷，平浮躁，祛火氣。茶，可解渴，可品嘗，隨人而遇，遇境而安。飲茶，早成了一種獨特的藝術和文化。
年輕時喝茶，毛糙得很，少年不識茶滋味，只知道渴了要喝茶；只知道茶比白開水有味。喝茶時，往往舉起茶壺咕咚咕咚地喝，只圖喝個煞渴。那時，我家喝的差不多都是紅茶。茶葉泡在一隻白色的細瓷茶壺裡，茶壺看起來很精緻，四周畫有人物，上面有一對銅的提手。父親有喝早茶的習慣，每天一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泡茶。剛泡好的茶，茶霧繚繞瀰漫，滿屋茶香撲鼻，聞著全身舒坦。到了大熱天，喝的是涼茶，茶就泡在一隻陶缽里，用碗舀著吃。
自從參加了工作，無論是坐在辦公室里，還是外出辦事，每天都離不開茶，久而久之，茶齡與歲月俱增。後來漸漸喜歡上了綠茶，因為綠茶是最純粹的茶，不僅色、香、味、形具有感人的魅力，而且名稱優雅動聽，充滿詩情畫意。如「西湖龍井」、「黃山毛蜂」、「廬山雲霧」、「洞庭碧螺春」等。新鮮綠茶的香是最自然的茶香，只能意會，難以言傳。
在初春的杭州梅家塢，我曾見過遍布在山坡上的茶園。坐進「龍井問茶」的茶室里，要了一杯龍井茶，只見服務小姐撮百十片新茶輕灑杯底，沖水時便見杯中一片歡騰。這茶葉像有靈性似的，這一葉舒展著裊裊舞動，那一葉徐徐綻一縷笑容。翠綠裙裾，搖曳多姿，香可沁脾，清可洗心，淺飲一口，百煩皆休。茶室外，平緩的山坡上茶園一畦一畦整齊地在我的視線里碧綠著，遠處的樹高低錯落地伸向空中，蒼翠的樹林將茶農的房子半遮半掩，鳥兒在枝頭毫無顧忌地叫著。置身於那樣的青山秀水之中，又呼吸到那樣的清新空氣，手中捧著一杯熱茶，恰如截取春風一縷。數著周圍的茶樹，泡上半日的悠閑與清雅，細細地品，口裡溢滿著清香，耳朵里灌滿了綠色的呼吸，那些塵世的喧囂就離開我遠遠地逃走了。自那以後，每次端起茶杯的時候，我都不敢輕視這杯中的味道，它不只取自清風明月的山川，不只取自採摘、殺青、攤晾、揉捻、焙乾等複雜工序，更多取自神農氏以來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古文化。
飲茶，可分為喝、飲、品三種方式。普通老百姓因幹活出汗體內少水而渴，需要補充水分，拿起茶壺或茶碗，仰脖就「咕咚、咕咚」，稱之為喝茶或吃茶。把喝茶稱為飲茶，那就有些文雅了。有空邀上三二好友，到茅舍或茶室，手捧一杯清茶，點上幾碟茶點，邊飲邊侃，談笑人生。而文人墨客，凡真正愛茶的人，都稱喝茶為「品茗」。一個「品」字，不僅擴大了時空概念，而且涵盡了飲茶的人生諸多情趣。自古至今，文人們品茗品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佳句名篇，如「茶煙一縷輕輕揚，攪動蘭膏四座香」、「煎茶留靜者，靠月坐松山」、「從來佳茗似佳人」等等。品茶是高雅之事，茶是一種人生，品茶猶如品人生。這一片片茶葉，原本如翠玉片片，雀舌纖纖，水靈靈，嬌滴滴，看起來那麼細小，那樣輕微。然而，雖離枝久遠，卻焙烘不死，再也不怕沸水的沖泡，在陶壺、瓷杯中復活熱情，舒張釋放出自己的一切。品茗，常可突破自身物象，氤氳著人格之氣。一杯在手，觀之悅目，飲之舒泰。看著茶葉，一片片浮上來，一片片沉下去，翻滾、飄浮、舒展、輕舞、沉降，驀然回首中想起人生的磨難，在豁然開朗中得到了不少感悟。「苦難是人生寶貴的財富」，這句話便會在品茗中悟出。
「茶味人生隨意過，淡泊尋趣苦後甜。」我平生對煙酒的慾望很淡，但喜歡喝茶和看書。閑來無事，隨手沏一杯綠茶，坐在書房裡，一邊翻書，一邊慢慢地啜著。茶像清涼的甘露，一點一點地滋潤著我的心田，牽動我記憶的細胞，讓我一直神情專註地讀下去。讀先前未曾讀過的書，貫通曲折情節，融通悟喻思路，沉浸於流連忘返的意韻。讀到歡欣處，自然會悠然地捧起茶杯，猛然喝上幾口；讀到傷心處，則會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小飲，讓茶水徐徐沖淡我心中的悲傷。忘情地讀書，盡情地喝茶，是我人生的一大樂趣。每喝一口，似乎潤滑了一次讀書的理念；每喝一杯，似乎積累起一疊讀書的意蘊。在邊喝邊讀、無人打擾的靜謐環境里，無形中增添了一番別緻的愉悅感，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書卷味。尤其是當喝茶與讀書相得益彰、相映成趣時，我心無旁羈，任意神遊，投入到幽遠浩渺的沉思中，以至不知黃昏已盡，子夜降臨。
「清茶素琴詩自成，品茶聽雨樂平生。滾滾紅塵多少事，都付南柯無跡尋。」一間小小的書房，一杯碧綠的清茶，幾本清心的書籍，讓浮躁的心歸於寧靜，我樂意過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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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總顧問：吳順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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