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這麼多,偶像夠用嗎? | 「年輕人啊」系列
編者按:80後、90後、00後——比起按照年代生硬劃分人群,並從這些數字代際中尋找他們各自的特徵,我們更喜歡用「年輕人」來形容一個群體。他們也許才剛上大學,也許已經年近30,特徵包含但不僅限於中二、追星、愛看動漫、成天埋首社交網路。這不是因為他們是90後或00後,而是因為他們正年輕。關於偶像的探討,是36氪「年輕人啊」系列報道的第二篇,歡迎繼續關注。
文 吳佳倢
編輯 方婷
從華東師範大學閔行校區到虹口區的星夢劇院,路程 33 公里,地鐵來回一趟,需要將近 4 個小時。
李明幾乎每周都重複這樣的路線,公交換地鐵,橫跨上海南北,在小劇場里看偶像團體 SNH48 的公演。如果碰上惡劣天氣,還得在劇場附近住一晚。
他將粉絲到現場支持偶像,參加握手會,類比成「忠誠的戀人為了自己的伴侶而辛勞,虔誠的傳教士為了信仰而事工,熱情的農夫為了莊稼而勞作」。在周圍朋友們的眼中,這種行為幾近瘋狂,但他毫不在意,「偶像讓自己內心觸動的那一瞬間,沒有經歷過的人一般難以理解。」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偶像,他們是年輕人自我投射和自我表達的出口。從王菲、周杰倫到 TFBOYS、鞠婧禕,流行文化變幻不定,偶像潮頭幾經更迭,一樣的是,他們都擁有數量龐大的追隨者。某種程度上,偶像是反映時代取向的一面鏡子。
每一代人也都有自己的追星方式。抄歌詞、買磁帶、買海報(雖然買到的可能是盜版),是千禧年之前向偶像致意的方式。至於這一代年輕人, 手段顯然要更為高科技和組織化,他們更熱衷於為偶像製造人設。做宣傳、清負面、刷數據,成了粉絲後援團的「標配」,在社交網路的加持下,偶像和粉絲之間有了前所未有的互相成就的關係。
像上班一樣當粉絲
「HAI!HAI!HAI!HAI!」
配合著台上 SNH48 Team X 隊隊員的歌舞,台下一百來號觀眾揮舞著手中的綠色熒光棒,時而上舉,時而前揮,時而左右擺動,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喊出隊員的名字,夾雜著中文、日文、英文的 mix & call 根據歌曲節奏的急緩也有著自己的強弱。
這裡是上海嘉興路 267 號,SNH48 的星夢劇場。與一般演唱會中粉絲聲嘶力竭的尖叫不同,這裡的應援整齊、有力、節奏感強,甚至很難說在 3 個小時的演出中,台上台下究竟誰是這個小劇場里的真正主角。
24 歲的李明也是其中一員,他在華東師範大學讀碩士。原本熱愛 AKB48 粉絲的他並瞧不上 SNH48,但在某個頹廢的早晨聽到她們的《第一隻兔子》,「具有感染力的歌詞和聲音」讓他瞬間「淚流滿面」;隨後的《再見制服》這首歌又讓他從那天晚上 12 點循環聽到凌晨 5 點,「『你們眼中的好孩子我沒興趣當,不想再這樣每天都被規則束縛』,你看這歌詞多好!」
「追星就是要『腦殘』一些嘛。」 宋婷毫不避諱,她是王凱的「迷妹」,儘管不習慣安卓系統,但她仍買了王凱代言的 360 手機作為備用機;儘管認為雅詩蘭黛不適合自己,但因為王凱是形象大使,她也購進了一套……對於那些呼籲「理智追星」的人,宋婷覺得他們「認為維護自己理智高端的形象更重要,愛自己勝過愛偶像」。
和李明一樣,宋婷也不屑於去和圈外人達成共識,而是選擇盡量保持著自己在微博和現實中的兩面。在微博或其他社交媒體上,她不遺餘力地安利偶像、維護偶像、怒懟黑粉;在現實生活中,她就讀於國內 TOP2 高校,是學院中的年級第一,也很少參與線下粉絲活動。
這也代表了許多追星粉絲的態度。在訪談節目《透明人》中,主持人姜思達曾就「海陸空」生日應援質疑一位 TFBOYS 「土豪粉」,粉絲雲吞的回應是:「我開心啊,關你啥事兒!」
喜歡偶像是一瞬間的事,脫粉可能也是一瞬間的事,但投入的時候就要「享受過程」,宋婷說,「在喜歡這個偶像的時候,他就是最好的。」
雖然自己不需要圈外人的理解,但涉及偶像在大眾眼裡的美譽度,尤其是跟其它偶像攀比影響力的關頭,粉絲們的支持行動呈現出的組織化、專業化,甚至比經紀公司還嚴謹。打榜、刷票、控評、鎖場,以偶像的「利益」為中心,他們在社交網路上自發凝聚成一個又一個行動一致的共同體。
2017 年春晚,王凱和胡歌一同登台亮相,王凱的粉絲們早早地在微博上蹲守,等到春晚官博更新的那一秒,一窩蜂地開始點贊、評論、轉發,同時也會把相關微博和熱評轉發到專門「做數據」的 QQ 群、微博群里,群管理員會引導成員集中去和某幾條重要的、容易火的微博去互動,譬如「春晚」的這條微博同時提到了王凱和胡歌,但前十條熱評卻全部來自王凱的粉絲。
「就是要這個效果!」宋婷對此頗為得意。
人海戰術不是唯一的方法。李明告訴 36氪,SNH48 粉絲中有不少工程師、程序員,碰到免費的榜單,粉絲會自行碼出一套刷票系統,十票百票地刷,有時甚至逼得「敵方」粉絲也去買了刷票軟體。
這些具有特定分工的群組有較高的入群門檻,除了會在入群時詢問一些關於偶像的信息(有的還會非常生僻,比如某團員做地下歌手時的藝名等),甚至還會去翻閱微博來查證其對偶像的忠誠度。粉絲入群之後,每天打卡、報道,布置任務後也需彙報自己的完成情況,除了不發工資,和平時上班沒什麼兩樣。
用愛發電
粉絲力量崛起和規模化、組織化後,粉絲越來越像偶像的第二經紀公司,甚至於比真正的經紀公司都要更加強勢。
對於粉絲而言,購買偶像的代言產品、前往現場應援偶像多少還是有些被動,社交網路讓他們有機會更主動地為偶像的發展出謀劃策。資源多、人脈廣的粉絲會為偶像拉來代言和贊助;普通粉絲會眾籌給偶像的合作夥伴送禮,以偶像之名做公益,以此來為偶像維護公共形象;有一技之長的粉絲則會為偶像剪視頻、做畫冊、寫同人文。
在日本留學的李櫻子加入了一個字幕組,業餘時間會為她喜歡的搞笑藝人做中日字幕。「這是真正的用愛發電!」 她做了 2 年字幕,就是希望能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偶像,「說不定就會喜歡上我喜歡的人啊,這樣就能增加他的知名度嘛!」
粉絲們的創作和消費行為,是出於對偶像的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為偶像所有的商業行為買單。
同樣是找 TFBOYS 代言的產品,同樣是為三人打造不同的單人款,士力架引發了三家粉絲瘋狂搶購、比拼銷量,但舒膚佳卻銷量撲街。相似的策略,懸殊的效果,從市場營銷上來分析的話,舒膚佳的受眾與 TFBOYS 的粉絲並不太吻合,且運用了和士力架相似的營銷套路,粉絲購買力疲軟,更致命的是,舒膚佳在宣傳海報上犯了錯誤,讓三小隻的粉絲都很不爽。
團體偶像中,誰站 c 位(center)是非常重要的
而從粉絲的角度而言,是否「吃」商家的營銷套路,關鍵點在於這次商業營銷是否能證明偶像的商業價值。當某個事件對偶像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時,粉絲會傾其全力,比如說第一次比拼 TFBOYS 單人商業價值的士力架,又比如王源第一次上時尚大刊。
「作為粉絲,覺悟其實是很高的。」王君慧說,她目前在北京某重點中學擔任老師。一般而言,王君慧會一次買 5 本印有 TFBOYS 或王源單人封面的雜誌,但 2016 年她一口氣買了 10 本 6 月號的《時尚COSMO》:「因為這是王源第一次單人上時尚雜誌封面,還是五大刊,這是體現他個人經濟價值很重要的點,所以一定要支持。」
最終,這期原本只有 4 萬庫存的《時尚COSMO》創造了 48 秒預售 71319 冊的商業奇蹟。同樣的驚人戰績也發生在王俊凱登上《人物》雜誌封面,易烊千璽收割多本時尚雜誌封面之時。
沖完銷量之後,多餘的雜誌或專輯又被加以利用,創造二次價值。王君慧將多餘的《時尚COSMO》雜誌送給身邊的朋友,而規模大的應援站則會將影響力輻射到更多人群。例如「王源騎士站」開啟了與服裝品牌 INXX 的合作,提供 2016 本《時尚COSMO》雜誌作為 INXX 的購物贈品,以此增加宣傳王源和電影《爵跡》,並帶動更多時尚品牌和達人了解王源。
粉絲策劃類似的營銷推廣活動有著經紀公司不具備的主動性和靈活性,這讓品牌商家有了繞過偶像和經紀公司,直接觸達粉絲群體的可能,出現了「品牌—粉絲」的二元模式,像洽洽食品就曾贊助過王源粉絲應援活動。
但粉絲權力的提升也讓經紀公司頭疼,二者之間的關係既彼此協同,又互相博弈。
就在 TFBOYS 四周年演唱會的前一天,粉絲在演唱會場館外高喊 TFBOYS 解散,相關話題也在當晚刷上了微博熱搜。之所以要求團隊解散,歸根結底在於粉絲們對其經紀公司時代峻峰的管理有所不滿,給王俊凱分到的歌詞太少,給王源定的人設太傻,讓易烊千璽上的綜藝鏡頭不夠多。
也就在四周年演唱會結束的一個月之後,2017 年 9 月 17 日,時代峻峰突然宣布三人各自成立獨立工作室。這個單飛不解散的決定令人錯愕,除了為三小隻謀求更大的發揮空間,粉絲的呼籲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明日之子》製作人、哇唧唧哇副總裁馬昊把偶像理解為一個特殊的產品,把經紀公司和粉絲之間的關係理解為出品人和這個產品的消費者,從這個邏輯上,經紀公司要深度地去研究粉絲,為粉絲服務。
2017 年夏季播出的《明日之子》第一季,是哇唧唧哇聯合騰訊視頻共同打造的養成類偶像選秀節目,目標是要打造下一個十年偶像。哇唧唧哇由龍丹妮創立,她和馬昊的團隊曾經製作過《超級女聲》和《快樂男聲》。在製造偶像這件事上,過去10年里,她們是最有經驗的。
在 2017 年的夏天,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多個視頻平台一齊發力,推出了多檔選秀節目。在《中國有嘻哈》紅透半邊天的同時,《明日之子》的用戶關注度並不比《中國有嘻哈》少,從累計播放次數上看,還比後者多出不少,但是在媒體輿論上,去年最火的節目仍然是《中國有嘻哈》,在商業價值開發上,嘻哈選手的大眾認知度也比《明日之子》走出的偶像要高得多。
這也側面說明了粉絲的圈層化,偶像並不需要取得所有人的認同,他們只需要抓住特定的粉絲,而這些粉絲彼此在線上又是異常活躍和投入的。龍丹妮在接受《三聲》採訪時也坦言,「我們在最初設計的時候就決定了不做全民偶像,但是可以出現圈層偶像,而圈層之間又會產生天然的競爭。」
在《明日之子》節目中,節目組會邀請各家粉絲團體參與到現場錄製,歡迎粉絲中的「炮姐」(粉絲團中的攝影師)從粉絲的視角給偶像拍照、推廣。為了給粉絲創造出更多的素材,節目組也會有一些刻意的設計,譬如說,粉絲們把馬伯騫和周震南湊成了「簽證CP」,在周震南唱完歌后,主持人張大大也會問馬伯騫「你覺得他唱得好不好」,由此帶給粉絲更多想像空間。
但同時,偶像又是極其特殊的產品,「對於經紀公司來講,我們必須愛粉絲,又必須保持距離。」馬昊說,「大眾粉絲畢竟不是干這行的,他們會有誤解,或有理念上的不同,如何讓藝人獲得更長遠、更有效的發展,經紀公司一定要尋求更多專業思考。」
粉絲那麼多,偶像夠用嗎?
偶像是個巨大的市場,誰都想錨定下一代偶像,由此打造一個龐大的粉絲帝國。TFBOYS 和 SNH48 的走紅印證了團體形式的長尾效應,男團女團看上去是一個不虧本的生意。據小鹿角智庫的不完全統計,2007年至2017年,中國偶像團體市場上已正式出道的男女團共計130個左右,算上即將出道的和練習生團體已超過140組,甚至更多。
「養成系」鼻祖 AKB48 的成功範式在前,中國新生代偶像紛紛舉起「養成系」大旗,但發展模式不盡相同,有堅持以小劇場為起點向外延展的 idol school,有從綜藝節目中選拔組建的蜜蜂少女隊、X玖少年團,有背靠流量資源的神龍妹子團(百度貼吧孵化)和1931(歡聚時代旗下),也有瞄準不同市場定位,走差異化運營的中櫻桃。
各種定位大同小異的偶像團體在這一兩年內,從不同渠道冒出,鼓噪了整個偶像市場,但比起擁有 1000 多支地元偶像團體(指以當地小劇場為主要據點,輻射當地粉絲的偶像團體,如 SNH48 主要在上海、BEJ48 主要在北京)的日本,這個數量仍顯得微不足道。馬昊同樣認為,針對中國年輕人的偶像市場遠遠沒有飽和,「所以你才會看到很多人還在瘋狂地追求韓國的、日本的偶像。如果中國能夠產生足夠的精神偶像,我覺得年輕人是會買賬的。」
Idol school 的聯合創始人王一凡則認為「偶像歸根結底是文化產業,它不完全像互聯網,有了拳頭產品之後其他產品就基本沒市場了。文化產業就像小食街,只要它能帶給你力量,打動你的心,文化容得下那麼多東西。」
互聯網是製造偶像至關重要的戰場,互聯網的發展經驗也讓經紀公司意識到可以用產品的思維去打造偶像。中櫻桃共同創始人楊壘特意強調:「我們本質上是一家互聯網公司。」
在互聯網上,經紀公司有更大的施展空間,例如為偶像團體打造專門的網綜、網劇,和粉絲距離更近的直播,像已經比較成熟的SNH48還會有「口袋48」這種專屬APP。
互聯網還提供了更全面的粉絲畫像,供經紀公司了解粉絲的真正喜好。一個與現場觀察截然不同的數據是,儘管在劇場公演的現場男性數量佔據觀眾的七到八成,但 SNH48 官網的註冊會員男女比例大約在 6:4 到 5.5:4.5 的水平,而 idol school 的註冊會員里超過一半是女生。
為了滿足粉絲的體驗,也為了全方位樹立偶像的正面形象,製造偶像成了一樁越來越精細化運作的事情。
有觀眾參與了《明日之子》九大廠牌決出後的一期節目。按照導演組的要求,選手出場都站在九宮格里,即使沒有被鏡頭 cue 到,每個選手也要保持著自己的耍帥動作。跟十年前的超女快男相比,所有的環節都經過更精心的設計。「九個少年時刻精緻地在那裡,效果非常好。」
大到在舞台上、節目中如何走位、如何跟 MC(主持)溝通,小到在社交媒體上如何回復粉絲的留言、在生活中如何與粉絲打招呼等,經紀公司對偶像的日常培訓中均有涉及,像 idolschool 還會規定偶像藝人在見面會時不能和粉絲觸碰到手腕以上的部位,只和粉絲保持禮節性肢體接觸;中櫻桃在偶像生活、出行、感情戀愛方面更是有上千條管理細則。
儘管粉絲基數看上去很多,但就中國市場而言,偶像團體的頭部效應很明顯。男團 TFBOYS、女團 SNH48,那些想要複製他們成功的運營團隊,目前還沒有太多亮眼的成績,比如歡聚時代旗下的 1931 女團,即使有 YY 的互聯網流量加持,也停止運營;idol school在近期也傳出了欠薪和融資受騙的傳聞。
跟所有的創業一樣,製造偶像是一個幾率問題,包裝和培訓素人、建造小劇場,這筆不小的資金和時間投入之後,能不能走紅,得到市場的肯定,仍然很難說。他們面臨的競爭甚至更為殘酷,中國的偶像養成並未形成自己的特色,基本還是再模仿日系和韓系的路線,而喜歡日系風格的粉絲大多已被 SNH48 覆蓋,而走韓系練習生路線的,目前無論怎麼比拼,也很難達到鹿晗、吳亦凡、張藝興等同一水準,更別說韓國當紅男團了。
虛擬偶像的「花語」
比真人偶像更像一個互聯網產品的是虛擬偶像,10歲的初音未來和5歲的洛天依都收割了一大批粉絲,據曾經找過初音未來代言的盛大遊戲市場策劃總監譚嘯風透露,初音未來的身價接近千萬,高於大部分國內明星的遊戲代言費。
以初音未來、洛天依為代表的虛擬偶像,其本質是樂器,它的成長完全來源於粉絲。洛天依的故事是從0開始的,是粉絲們為她創造的歌曲、圖畫、小說、服裝和舞蹈成就了今天的洛天依,其中最著名的是B站up主HK君創作的《千年食譜頌》,就此奠定洛天依「天下第一吃貨殿下」的人設,而粉絲們也都自稱「洛廚」。
對於不善交友的粉絲來說,虛擬偶像是他們向世界表達自我的窗口,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就像每種花都有它的花語,初音的代表詞是原創。」有粉絲這樣感慨,「教會我『感激』與『獨處』的不是老師,是初音。」
然而,初音未來和洛天依的成功商業化,並不代表虛擬偶像在中國已具備了成熟的市場;儘管我國泛二次元用戶規模已超過2億人,但二次元的世界仍像一個孤島。
2015年,虛擬偶像零在《一唱成名》中首次登上三次元舞台,中櫻桃也曾推出虛擬偶像,但並不算成功。今年,《明日之子》推出荷茲與真人偶像同台競秀,在星推官楊冪、薛之謙和華晨宇的流量加持下,這個虛擬偶像比以往獲得了更多關注,但節目結束後,荷茲的關注度便下降了許多。
虛擬偶像的核心在於粉絲的參與感和自我投射,比起初音未來和洛天依,荷茲提供給粉絲創作的素材本就十分有限,而當《明日之子》結束之後,他活躍度下降,也更少生產有感染力、傳播力的內容。對這一代年輕人來說,參與制造偶像,比被動地接受一個人設已經固定的偶像更有成就感,也更值得投身其中。
偶像是粉絲自我表達的媒介,也是粉絲業餘生活的核心。從前的粉絲要乾巴巴地等著偶像出新專輯、走新通告,現在的社交網路為粉絲提供的偶像素材實在是太多了,除了偶像的作品外,粉絲們還主動生產了大量文章、繪畫、視頻,就連社交圈子也會更加聚焦。
李明看了 SNH48 所有歌的大部分版本,熟悉每首歌的 call,碎片時間瀏覽粉絲自己剪輯的視頻,周末前往小劇場看公演,心血來潮時還會跟著 B 站視頻自學 wota 藝(日式應援活動中一種大幅度肢體動作,後演變為一種獨立的熒光棒舞蹈)。
但拋開 SNH48 來到「村外」的世界,李明不知道張天愛,不了解 Angelababy,記得迪麗熱巴這個奇特的名字完全是因為她在 2017 年和鞠婧禕一同入圍了「全球最美臉蛋 100 人」。
楊壘的觀察是,重度粉絲的這種生活方式一般會維持三年左右,隨著升學或踏入社會,生活重心會發生轉變,或者脫粉,或者以另一種方式應援。
但在全心投入的這段時間裡,粉絲仍然會在支援偶像的過程中收穫快樂、力量和滿足感——這種情感的獲取,其實比偶像本身更重要。
因此,當偶像誕生或者解散時,關鍵詞永遠跟年輕人的心境有關,例如青春、夢想、努力等等,就像 1931 正式終止運營公告里那句抒情的話:「青春里,有你不孤單,記憶中,有你很溫暖。」
「想唱就唱,要唱得響亮。就算沒有人為我鼓掌,至少我還能夠,勇敢地自我欣賞。」這是2005年的《超級女聲》主題曲。
「今天我終於站在這年輕的戰場,請你給我一束愛的光芒,今天我將要走向這勝利的遠方,我要把這世界為你點亮。」這是2006年《加油好男兒》的主題曲。
偶像的使命是製造幻夢,供粉絲揮灑青春和自我感動,在這一點上,大概每代年輕人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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