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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簡史》:三年前的「過氣網紅」,我為什麼要再推薦一次?

本周一,在2018年中信出版集團的知識發布會上,作家郝景芳做了個演講。她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在多媒體時代,我們是否還需要嚴肅的寫作

用郝景芳的話來解釋,近幾年我們一直在面對一個聽和說的娛樂時代,移動互聯網又讓我們迅速跌入一個信息碎片化的時代,甚至已經很少有人再會去閱讀長篇大論的作品。現在是一個圖像、視頻為王的時代,一圖頂千文,或者說,已經到了一個圖片社交、視頻社交的時代。我們越來越多看視頻,而不再看文字。因此,有人認為,可能以後看雜誌、書籍的人會越來越少。我們這樣的寫作者,是不是需要轉向視頻創作、影視創作,以跟隨時代的潮流呢?

郝景芳在2018中信出版知識發布會上

我在台下坐著,琢磨著她的設問。是呀,我為什麼要寫東西呢?

去年年底,我跟Olivia討論起「十月」的未來時,我提出打算在新年削減「球場」專欄中的文字內容,去用一些視頻或微電影來取代。理由很簡單,即便「十月」有不少受眾熱愛運動,但大家似乎沒什麼耐心去看長篇的球評。即使這些球評不同於傳統的數據和戰術分析,而是講述比賽背後的,充滿感情的故事。這讓「球場」看上去成了個「拖後腿」的欄目。

再到更早些時候,剛打算做這個公號,有朋友好心勸我,做自媒體很累,如果不能獲得與投入相匹配的收入,便不值當花自己寶貴的時間,做一個「賠本買賣」。我們也曾走過一些彎路,希望以兩人之力在其他平台搭起「矩陣分支」,最後發現,除了讓自己更加焦慮、心煩意亂之外,似乎沒什麼其他作用。

於是我們做了個決定:暫停除微信公號和特定二三平台之外的「矩陣」更新,專心做「十月」的內容。我們也早早地明確了一個信念:我們沒想過通過「十月」盈利,至少不打算用「以盈利為目的」的手段去做「十月」。

但以上所有並不能解釋,為什麼我會在新年伊始,要分享一本2014年出版的「過氣網紅」書

《人類簡史》,中信出版集團2014年12月出版,由以色列青年歷史怪才尤瓦爾·赫拉利撰寫,國立台灣大學政治學教授林俊宏翻譯,北京大學歷史學系主任高毅教授作序。2016年4月23日晚上的北京展覽館劇場,以《人類簡史》內容為核心的「你,定義未來」演講秀驚艷中國文化界,同日流量和影響力蓋過羅輯思維「史上最大讀書會」。《人類簡史》在2016年底銷量賣破100萬本,這大約是中國出版史上,社科文化類書籍的單年銷售紀錄。

《人類簡史》的舊版本封面,也是這個版本讓它家喻戶曉

然而,經過不久前剛過去的數個知識類跨年演講洗禮,大家談論著新的當紅炸子雞《原則》《樞紐》《激蕩十年》,似乎已經淡忘了《人類簡史》。這本書像是某個過氣網紅,當大家想起它時,會隱約想到「我家裡好像也有一本」,「兩年前好像很火爆」,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印象。對於這樣一本,值得在中國社會發展進程中留下印跡的佳作,實在有些可惜。

說起來,我和這本書還有著挺多緣分。《人類簡史》的作序者高毅老師,是我的碩士導師施展老師的博士生導師。2016年4月23號晚的那場活動,是由中信出版市場營銷中心一手操刀,我當時是這個團隊中的一名實習生。前些日子,我受一位大學師姐的邀請,參加了「以明讀書會」關於《人類簡史》的分享討論。在活動中,主持大哥調侃我是這本書紅火的「縱火犯」。在這之前,我一直以一個見證者自居:見證火燒起來,又見證著火漸漸變小。但就在那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已經「引火燒身」,深入骨髓。

以明讀書會上我正在做分享

兩年前,剛聽說自己部門要策劃這個「大新聞」時,我正在為畢業工作的事情頭疼。因為實習的表現還算優異,我有機會順利留在中信出版。去年七月,我寫了篇文章《職場一年》,也談到過這件事。有些慚愧,當時只提到影響自己留在中信出版的積極原因,卻沒太多地描寫自己的糾結。相比其他行業,出版行業的初始薪水著實不高。是為了熱愛,咬咬牙留下來,還是為了生活,去一個不熟悉、可能未必喜歡的行業闖蕩。最後一個學期開學時,身邊的同學大多有了份稱心的合同,而我在猶豫,在舉棋不定。

我約導師出來吃飯,我們沒有討論畢業論文,而是聊起我的近況,進而聊到行業的未來。2016年的得到還沒像現在這麼火,共享單車剛剛出現,樂視還沒崩潰,看起來身邊到處都是機會,也好像都是風險。誰也不知道現在做著薪水不高的工作,三五年之後自己會不會成為行業明星;也不知道當下看似薪水不錯的工作,會不會以後就停滯不前。

突然發現,「社會」這個詞對自己完全是陌生的,看不到未來的穩定,也就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導師當時還沒像現在這麼火,沒有火到街頭巷尾提到「施展」,就談起羅胖跨年演講提到的那位「一年中對他思想影響最深的人」。當時的他,沒有勸我應該去選擇什麼工作,而是跟我大談起互聯網。

他說互聯網不止是一種具體的工具,而是一種哲學形式,一種新的社會運行法則。它改變的應該是思維方式,每個人在互聯網時代中,都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個體。他們發散開來,去影響身邊的其他個體,其他的個體同樣也在影響他們。

最終,每個個體間的相互作用,會形成一張巨大的網路,每一個聯結中都在釋放思維碰撞的火花。而這一個個「個體的激情」,最終將激發社會的巨大潛能。激情越大,聯結越多越強,思維的火花越頻繁,社會的創造力就越大。而回到這個邏輯的起點,這一切的發生,在於這個個體,是否能夠意識到互聯網時代的本質,以開放的思維和胸懷,把自己投入這個時代,去讓自己最大程度地閃耀。

我似懂非懂,最終遵從了內心中開放和執著的部分——雖然當時並沒有完全想明白。我選擇了留在自己熱愛的文化行業里。一年多來,我懷疑和動搖過自己的選擇,但依然在又一個明天到來時,選擇繼續堅持開放的態度。到了做年終總結,感到小有成就,又有不少新的想法出現的時候,突然能明白導師話中的一些含義了。

2016年4月23日「你,定義未來」現場的我。

「大集」是我們跟優酷合作打造的品牌,我們想把它做成又一個「看理想」,很遺憾最終沒有成功

尤瓦爾·赫拉利在寫書時,花了十幾年時間,去想明白他想說明白的事,而沒有去想如何去迎合讀者。導師在今年大紅大紫之前,記得他當年在本科的課上自嘲:「像我這麼不想著如何發論文、評職稱的人,我已經準備干一輩子的講師了。」

每個人專註於自己的熱愛,專註於真理,專註于思考和改變世界,自然會發現想要發現的,得到應該得到的。這發現和得到,不僅僅用金錢和地位來衡量,因為「價值」本不能僅用此衡量。

我在以明讀書會的活動中分享了我的觀點,《人類簡史》之所以能紅遍大江南北,是它恰好遇到了中國當下社會的「焦慮」。我們焦慮在沒有北京戶口,在北京買不起房,自己有一天會不會就變成了「XX人口」,甚至我們會不會有一天,就被人工智慧取代了。

但有有位讀者朋友說得好,這些「焦慮」經過媒體的放大,變得更加偏離現實的本質。我們一定要通過北京戶口、在北京買房,就不是「XX人口」了嗎?我們真的會被人工智慧取代嗎?甚至,我們的人生價值,僅僅就需要這些來衡量嗎?

當下的中國,還有很多類似「以明讀書會」這樣,自發的、不以盈利為目的的讀書組織,通過閱讀,不斷思索自我成長和社會發展的各種問題。所以,《人類簡史》並不是一本迎合時代的快消型「網紅」書,相反,這樣一本社科歷史類書籍的成功,恰恰說明了我們的社會並沒有那麼封閉,並沒有變成死水一灘。而無法逆轉的時代浪潮,使得看衰當下社會的種種偏激聲音變成了偽命題。

代表中信出版向以明讀書會的讀者朋友贈書,注意這是《人類簡史》的新版

中信出版的總裁王斌先生不久前說過一番話,今天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智權時代」,顛覆性技術會帶來更多全新的產業。這個過程中其實也是我們要順應時代,從中不斷反思與總結,不斷的推進我們的自我進化,然而,無論多少宏大敘事,我們最終都要回到個體,每一個生命,每一個個體都是主導的,無論是你的知識觀還是其他任何方面,都必然要面對一個更加主觀的選擇,我們還是要回到尊重個體,尊重生命、尊重價值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

如同導師當年的教誨,如果回到邏輯的起點,未來一切的發生,在於你我這樣的個體,那麼我們這些個體身上發散的光輝,叫「人性」。

最近「十月」的後台一直有粉絲在留言,他們向我們講述自己的故事,告訴我們,這個公號在影響著自己。我也想感謝大家,因為從大家的熱情中,我感受到新的寫作動力所在。除了原本對文字的執著和熱愛,以及對改變社會的理想情懷。它們的背後,其實有更值得我們為之珍惜的價值。

郝景芳說,當我們閱讀的時候,我們讀到一些場景描寫,一些人的外形描寫,一些情節,一些互動,但更多是去讀到我們平時看不見的、圖像無法表述的,包括尊嚴、同情、信念、人與人之間的深刻共鳴。這些東西我們在任何地方都看不見,但是只要你曾經感受過,你就知道他們是存在的。

《人類簡史》中也曾寫道,相信那些不存在的事物,才使得我們人從動物中脫穎而出,從而成為人。我們頭腦中有「相信」,我們相信那些讓我們成為「人」的高級責任、尊嚴、義務、信仰……讓我們為之奮鬥的很多東西。我想把寫作當做一份事業,堅持下去。因為我想與你們去共同想像,共同理解。這是人性的存在和傳承,是我們最應珍惜和守護的價值。

中信出版評選的2017年度作者和最受歡迎作者,正是他們的努力,讓我們的社會更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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