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安如此多嬌！詩人們醉了、迷了，不禁寫下……

日前，浙江教育出版集團、中國科學報社、人民文學雜誌社聯合主辦「兩山「重要思想在浙江的實踐採風創作活動。詩人洪燭、陳勇、汪劍釗、李潯醉情磐安山水，分別為磐安創作了詩歌。讓我們一起欣賞。

洪

燭

中國文聯出版社詩歌分社總監

代表作有詩集《南方音樂》《你是一張舊照片》等

《農家樂：燕子的故鄉》

——寫給烏石村及各地的農家樂

住鄉村別墅、吃山野土菜、游夾溪勝景、賞台地風光

——烏石村農家樂的迎賓詞

1.

南京的秦淮河畔有烏衣巷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磐安的管頭村有烏石巷

連砌牆的石頭都穿著黑衣衫

滿村的農家樂，像一隻只燕窩

迎送著本省的回頭客、上海的回頭客

海外的回頭客……似曾相識燕歸來

飛過烏石村一定要回頭

回頭看一看喲：山依舊，水依舊，人依舊……

2.

沒穿黑色燕尾服

我的心也是一隻燕子

沒長翅膀，我的心情也是燕子的心情

一個地方去的多了

就會認作故鄉

一些人見的多了

就會有親人的感覺

當你打聽到一條河的名字

有可能再也無法忘記

哪怕只是跟她擦肩而過

迎向她的那半邊肩膀，格外沉重

3.

我肯定在這裡住過的

住了多久？什麼時候走的？

全忘掉了

不是住在紅樓，不是住在西廂

只是在它記憶的死角

築了巴掌大的巢

還沒飛過幾回呢，就被它忘掉了

我忘掉自己是一隻燕子變成的

那隻燕子，也忘掉怎麼變成我了

衣櫥里掛著一件黑色的燕尾服

為哪部戲準備的？

好像一次還沒有穿過呢

一次沒穿過，擺放在那裡

還是慢慢地舊了

你忘掉怎麼變成我了，我忘掉新衣裳

怎麼變成舊衣裳了

你忘掉怎麼飛走的

我忘掉怎麼飛回來的

4.

我已經有一座城市了

可還想有一座村莊

我已經有一個故鄉了

可還想有一個異鄉

我已經有一個祖國了，可還覺得不夠

想看看別人的祖國什麼樣

我已經有一處房產了

可還是喜歡流浪，喜歡住旅館

在不同的屋頂下面

每天晚上做的夢，才可能不一樣

我已經有一條金光大道了，你若問還想要什麼

該怎麼回答？我剛剛夢見：赤足走在田埂上……

5.

你種下西瓜、南瓜、冬瓜、黃瓜……

他種下綠豆、黃豆、豌豆、土豆……

我該種點什麼呢？種點夢想吧

這是最古老的農作物

一起生根，一起發芽

什麼都不缺了。我們的烏石村

是有夢想的村莊

我看見你種瓜得瓜

看見他種豆得豆

還看見了自己，自己的夢想

變成了真的

種植夢想的農民，自古以來

就有一個外號：夢想家

以夢想為家的我，終於回家了

所謂的桃花源，離我們並不遠

就在烏石村的隔壁。那也是一個

種植夢想的村莊

陶淵明是村長

6.

一幅中國畫的下半部是村莊

上半部是空白

空白中，只有一根似乎顯得多餘的線條

草率地懸掛著

那根線條剛開始還是僵硬的

逐漸暖和過來，變成了炊煙

站在村頭槐樹下的人，本來只想

停一會兒，可再也無法走動

「太美了！」他幾乎真以為自己

也是被畫出來的

7.

所有歷史變成了石頭

無論是英雄的傳記，還是平民的生活

都將被石頭保存

歷史是英雄創造的嗎？

在找不到英雄的大街上

我與擺攤賣水果的老百姓閑聊

如果有機會的話，貨郎也能成為英雄

也能進入歷史……他只是等待著

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等待

此刻，等來的是下一位顧客……

所有的石頭都將風化成泥土

包括那些已被刻成雕像的石頭

時間可以癒合傷口，也可以使榮譽

變得平凡，我品嘗著從泥土裡

長出的石榴（剛剛花兩塊錢買下的）

它很甜、很安靜，甚至還很保守

卻長著一顆顆石頭的心

是的，它本身就是雕像！

8.

多麼希望山下就是我的故鄉

多麼希望村子裡有一棟房屋

住著我的老母親

她喜歡在陽台上種花

那座花開得最多的陽台

該屬於她吧？

唉，站得這麼高、這麼遠

我明明看見了花

卻看不見她

相信她會愛上這個地方

如果她能搬過來——

烏石村啊，我會徹底地

把你當作我的老家

不管遇到什麼好事情

我首先想要與母親分享

今天也不例外

我恨不得早點告訴母親：

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可以種花，種玉米

可以種任何想種的東西

我又想寫詩了，寫詩也是一種播種

種下的是自己的想法

烏石村，看見了你

知道我怎麼想嗎？

多麼希望老母親還活著

多麼希望她能在這麼好的地方

度過一生中更多的時光

多麼希望我不是在遠遊

而是在還鄉

明明離母親越來越遠

卻感覺走得越來越近：

溫暖的烏石村呀，你使我想家了

使我想媽媽了

唉，真不好意思

在你面前，我的心

一下子變得很軟很軟……

9.

故鄉沒有變，是山在變

變瘦了，或變胖了

山沒有變，是山上的樹在變

樹的顏色在變：變淺了，或變深了

樹沒有變，是水在變

變得清澈了，或暗淡了

水沒有變，是水裡的影子在變

照著你像照著另一個人

影子沒有變，是你在變

弄不懂自己：是多情還是無情？

你沒有變，是心情在變

看山時笑了，看水時又想哭

故鄉沒有變，是鄉愁變了

折磨人的鄉愁，也會變成一種享受

故鄉沒有變，這世上只有故鄉與母親

以不變應萬變

10.

每天從小橋上走過的人

是幸福的。像我這樣偶爾走過的

也分享了他們的幸福

從橋上飄過的雲，從橋下流過的水

一律是幸福的。水裡的雲影與人影

也分享了這種幸福

我原本有許多煩惱的。一站在橋上

就忘掉了。看著水裡自己的影子

像不認識似的。他的煩惱

已被水帶走了

我在橋上站著，橋在水裡站著

水啊水，帶走了多少煩惱？

小橋問我：幸福是什麼？

我說你去問流水吧：沒那麼複雜的

幸福就是沒有煩惱……關於這一點

流水最知道

哪怕剛露出來，又被抹去了

11.

我很高興，在曹娥江的源頭

有一座黑色的石屋，如果這石屋裡

住著一個人，就好了

如果那是個美麗的女人，就更好了

那個女人，正做著一個夢

她的夢裡面，有另一片樹林

另一座石屋，另一片池塘

水面上倒映著誰的影子呢？

如果你不僅走進森林，還順路走進她的夢境

就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是住下來，還是呆一會就走開？

此刻，我可以相信仙女的存在

烏石村的石屋，我很高興找到了它

沒準它更高興，在長久的寂寞中

等到了我

12.

烏石村，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座森林

就給我一棵樹木

烏石村，如果你不能給我一棵樹木

就給我一片葉子

烏石村，如果你連一片葉子都吝嗇

就把那片樹葉的影子給我吧

我要把它帶到北方，北方的北方

葉子都落光了的冬天

這巴掌大的一小片影子，仍然是綠的

只要有光，影子就不會消失

我捧著它，就像輕輕握住你的手

即使你的手已抽走了

那份感覺依然存在

13.

在一張紅木製作的八仙桌前坐下

忽然感到孤獨

少了點什麼？少了另外七個

也許是七個別人

也許是七個我

有他們陪伴在身邊

才能算是一個星座

即使神仙的歡樂

也需要分享的

我坐在天堂一角

等客往人來，等花開花落

14.

我來南國，沒找到紅豆

卻看見紅木。紅木打制的傢具

是愛情的標本。有了傢具

家就不遠了。有了家

還缺少愛嗎？有了愛

沒找到紅豆，又有什麼關係？

它原本就該種在心裡

紅木閃耀，虛構著一個未來的家

紅木跟紅豆一樣紅啊

南國不僅產紅豆

南國的紅木也相思

烏石村，一套祖傳的紅木傢具

對於一個四海為家的人

又有什麼用？我並沒打算買下它

更無力將其搬走

原以為看一眼也就忘掉了

可它的影子，一直沉甸甸地

壓著我的心

使「家」這個字，深深地紮下根

流浪者也許不需要傢具

卻不該忘掉「家」這個字

怎麼寫的。紅木傢具

讓人想家的傢具

《浙江之心》

這顆心和石頭一樣硬

整個就是一塊磐石：大盤山

被稱為群山之祖，從這裡走出了

雁盪山、天台山、括蒼山、會稽山、仙霞嶺、四明山……

這顆心和水一樣軟

被稱為諸水之源，波瀾起伏

流出了錢塘江、甌江、靈江和曹娥江……

這顆心有名山的根脈，又是大川的源頭

你的名字叫磐安

把浙江地圖十字對摺，中心的位置

就是磐安。磐安就是心安

《荀子·富國》說「國安於盤石」

磐安就是國安

安如磐石的浙江之心

就像一塊沉甸甸的鎮紙

昨天陪伴著一張水墨畫

今天又烘托出一張水彩畫

在風起雲湧中體現著實力與定力

海子說「給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磐安有五千多座大小山峰

有五千多個溫暖的筆名

最高峰叫「清明尖」

站在浙江的地理中心

站在「清明尖」露出的尖尖角上

我就是眺望者：東西南北都是綠水青山

四面八方都有金山銀山

從今天起，我也把自己叫磐安

在錢塘江的發源地

你聽見遠處的錢塘潮嗎？

那是浙江的心跳，浙江的脈博

祝福你，古老而年輕的浙江

永遠擁有十八歲的心臟

錢塘江與長江一條心

我與你也是一條心——

重新變成十八歲

因為我有一個新名字叫磐安

陳

勇

著名詩人，編劇，珞珈詩派創始人

代表作有《我的柔軟有一層鎧甲》《留一個夢不做》《兩性拼圖》

《遠眺盤龍梯田》

我為這片跪著時無人察覺，

一點點爬起來後，讓人猛醒的山霧

忍不住崛起自己最雄壯的拇指

我為這慢慢站起來的雲霧，

撐起了盤龍梯田一半以上的美好想像

忍不住張開了飢餓的鏡頭

這是為天空而恣情揮舞的輕紗

因為雲與霧的交織歡騰

才靈現了神龍的激越和放達

站在觀日台上，對日照梯田的虛設

與霧鎖盤龍的真景，構成了一枚硬幣的兩面

我能透視的，不過是我陶醉時的倒影

我能留住的，也只在我倏忽而起的閃念之間

比如這霧起霧漫的一刻

有多少神仙的座駕，從我的腦海里駛過

有多少炫美的梯田，比如元陽的哈尼梯田

桂林的龍脊梯田，黔東南的加榜梯田

都層層疊疊地，翻動過我驚異不絕的眼神

在這些大美無疆的奇景面前

攝影師的鏡頭是局促的

詩人的想像力是乾癟的

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

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的無縫切換

這些壯麗的梯田，都像是天賦的靈感

更像是，浪漫與現實混凝在一起的天梯

把我們仰望的頭顱磁性地牽引

在中華大地開遍詩人尋芳的耳目

在盤龍梯田。在尖山鎮管頭村。

在浙江磐安。我一隻腳踏進這裡，

只眺望了一眼，另一隻腳便再也不肯拔出

moorworld趙高翔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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