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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我想你了!

中國的父母,一向是「怕」兒女,怕給兒女添麻煩,怕影響兒女工作,怕兒女來回奔波休息不好……

「過幾天是姥姥三年祭,你回來嗎?」

12月,媽媽打電話問我。

我說:「如果時間上安排開的話,我就回去。」

前幾天,她又打電話過來。

這次不是問我回去,是勸我別回來了,來回跑麻煩。

你看,這就是父母。

他們非常害怕給兒女添麻煩,但凡有一點門道,絕不會去麻煩子女。

我掛了電話之後,心裡特別難受。

其實,我小時候的一部分時間是在姥姥家度過的,和老人家感情很深。但是又囿於工作,無法脫身。也許有的時候,有些事確實不能兩全。

姥姥是山西運城人,當時一家人逃荒逃到了我們這裡。路上,弟弟餓死,姐姐嫁到了離我們這邊不是很遠的地方,但是姨姥姥去世的早,我們也和那邊的親戚沒有來往。

姥姥活了九十多歲,是喜喪。她一生孕育了七個子女,媽媽是最小的孩子,聽說當時媽媽出生沒多久,姥爺就去了,所以一家人格外寵愛這個缺失父愛的孩子。家人過多的保護和疼愛,並沒有讓我媽媽養成驕縱的性子。相反,我媽媽倒是很要強、不服輸。

「長大了要對你媽媽好!」姥姥渾濁的雙眼中,噙著淚光。

即使媽媽早已嫁做人婦,她依然害怕她最小的孩子生活的不好、不開心。

以前每次去姥姥家,她都會說上一遍又一遍,我絲毫沒有覺得不耐煩,每次都點頭如搗蒜,聽著聽著還會哭的鼻涕橫流。

從我記事兒起,姥姥好像就是這麼老,好像生來就是為了做我的姥姥。滿臉皺紋、花白的頭髮、身形瘦弱,一雙用黑色棉布繃帶纏著小腳,那麼小的腳,好像每走一步都隨時可能會摔倒,但很神奇,姥姥從來沒有摔過。她的身體也一直很好,直到臨近去世的那幾年,眼睛上長了一個黑色的大包,她自己不願意去醫院手術,家人也不想讓她受罪,就沒管它。

她沒走的那幾年,每次我去看她,她都會錯將我認成表姐(我姨媽家的女兒)。

「沒良心,小時候對她多好,長大了,一回沒來過!」舅舅猛吸了一口煙,他的臉上籠罩著一團灰白色煙霧,乾瘦的手指顫顫地夾著旱煙袋。那一團灰白色的煙霧飄向我,飄向空中,最後消失不見。

那個表姐我是聽說過得,和我媽媽年級差不多,只是從沒見過。

直到姥姥葬禮,我看見一個身形臃腫的婦人走進堂屋,燒紙,哭訴,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我用手碰了一下守著棺材流眼淚的媽媽,她沒有反應,旁邊三舅媽看見我疑惑的表情,伸手拍了一下我媽媽,我媽不解地抬起頭,滿臉的疑惑。

「媽,她是誰呀?怎麼以前沒見過?」

「你表姐,姨媽的女兒。」

嘶啞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媽媽的嗓子不知何時已經哭啞了,我轉身去廚房端水,那個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親人去了,才過來哭兩聲,親情真是比紙還薄!

姥姥,您最近還好嗎?

外孫女想你了!

姥姥已經走了三年,這三年,發生了很多事。三表哥結婚了,二表哥家喜添千金,我也畢業了。舅舅說,有時間,就多回家看看你媽。我拚命點頭,好似要和殘酷的現實做對抗。姥姥走了,這份心疼媽媽的責任好像又落到了舅舅們身上。

三年前,媽媽打電話告訴我,姥姥去的時候,我哭了一整晚。三年後,即使一千兩百多天的日子已經過去,我仍然沒有從姥姥離世的傷痛中走出來。一想起姥姥,我依然仍不住鼻酸,拚命抑制住想要留下的眼淚,但仍是徒勞無功。

世界在變,我們每天都在和很多人漸行漸遠,但那些愛我們的和我們愛的人啊,一定要抓緊彼此的手呀!因為一不小心,我們都會在這滾滾紅塵中走散。

就像我和姥姥,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也許,只有夢,才會讓我們說上一會兒話。

或者,她老人家高興了,我們還能痛快地聊上一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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