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語·正論解第四十一（7）
文章編號KZJY-41-7，總第371期。
簡介：
孔子家語第九卷第四十一章正論解的第八段。主要講關於家國天下治理的道理。最近幾章引了部分史料，所以篇幅稍長，望見諒。
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
第二本與大家分享的書是孔子家語，因精力有限，每天分享千字左右，分享的內容包括原文、譯文與學習心得。如果有朋友對某段很感興趣或有見解，想進一步探討，歡迎回復或留言。
編號：KZJY41-8-1
叔孫穆子，避難奔齊，宿於庚宗之邑，庚宗寡婦通焉而生牛，穆子返魯，以牛為內豎，相家，牛讒叔孫二人殺之，叔孫有病，牛不通其饋，不食而死。牛遂輔叔孫庶子昭而立之。昭子既立朝，其家眾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適立庶，又被其邑，以求舍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遂殺豎牛。
孔子曰：「叔孫昭子不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云：『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昭子有焉。」
【譯文】
叔孫穆子為避禍難奔逃到齊國，曾在庚宗這個地方住過一宿。庚宗有個寡婦和他私通，生下了一個兒子叫牛。叔孫穆子後來返回魯國，讓牛擔任宮中傳達命令的小吏，並輔助家政。牛在穆子面前說他兩個嫡子的壞話，致使二人被殺。穆子生病後，牛不給他飯吃，穆子沒有食物最終餓死。牛於是擁立叔孫穆子的庶子昭子，並輔助他。昭子被擁立後，召見家眾，對他們說：「豎牛禍害叔孫氏，搞亂了正常的秩序，殺嫡立庶，又分割邊邑行賄，以求赦免自己的罪責，沒有比這更大的罪行了，一定要立刻殺了他。」於是就殺了牛。
孔子說：「叔孫昭子不把牛擁立自己當成功勞，是因為不可以這樣做。周任有這樣的話：『當政者不獎賞只對自己有功勞的人，不懲罰只對自己有私怨的人。』《詩經》說：『有正直的德行，天下四方都會順從。』叔孫昭子就有這樣的德行。」
【學習小記】
《左傳·襄公三十年》記載，「魯叔仲惠伯會郤成子於承匡之歲也。是歲也，狄伐魯。叔孫庄叔於是乎敗狄於咸，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叔孫穆子即叔孫豹，他的父親為叔孫得臣，叔孫得臣戰勝魯國時俘虜了僑如、虺、豹，就用這三個人來命名自己三個兒子。叔孫僑如即叔孫宣伯，因為他淫亂，叔孫豹為躲避災禍逃往齊國。在庚宗，與給他飲食的寡婦私通生了一個兒子，叫牛。等他返回魯國後，叔孫穆子讓牛擔任內豎，就是傳達命令的親近之人。《周禮·天官》記載，「內豎掌內、外之通令，凡小事。」
關於叔孫穆子任用牛的原因和牛的名字來歷，左傳昭公四年、五年有詳細記載，也有幾分傳奇色彩。
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問其行，告之故，哭而送之。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己，弗勝。顧而見人，黑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余！」乃勝之。旦而皆召其徒，無之。且曰：「志之。」及宣伯奔齊，饋之。宣伯曰：「魯以先子之故，將存吾宗，必召女。召女，何如？」對曰：「願之久矣。」魯人召之，不告而歸。既立，所宿庚宗之婦人，獻以雉。問其姓，對曰：「餘子長矣，能奉雉而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未問其名，號之曰：「牛！」曰：「唯。」 皆召其徒，使視之，遂使為豎。有寵，長使為政。公孫明知叔孫於齊，歸，未逆國姜，子明取之。故怒，其子長而後使逆之。
叔孫穆子夢到天塌下來壓自己，靠一個「黑而上僂，深目而豭喙」的人才得免於難。後來發現在庚宗私通的婦人為自己所生的私生子長相正是如此，所以就給他命名為救自己的「牛」，重用了他。那麼為什麼叔孫穆子會稱呼救自己的人為「牛」呢？
初，穆子之生也，庄叔以《周易》筮之，遇《明夷》三之《謙》三，以示卜楚丘。曰：「是將行，而歸為子祀。以讒人入，其名曰牛，卒以餒死。《明夷》，日也。日之數十，故有十時，亦當十位。自王已下，其二為公，其三為卿。日上其中，食日為二，旦日為三。《明夷》之《謙》，明而未融，其當旦乎，故曰：『為子祀』。日之《謙》，當鳥，故曰『明夷于飛』。明之未融，故曰『垂其翼』。象日之動，故曰『君子於行』。當三在旦，故曰『三日不食』。《離》，火也。《艮》，山也。《離》為火，火焚山，山敗。於人為言，敗言為讒，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言必讒也。純《離》為牛，世亂讒勝，勝將適《離》，故曰『其名曰牛』。謙不足，飛不翔，垂不峻，翼不廣，故曰『其為子後乎』。吾子，亞卿也，抑少不終。」
穆子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庄叔卜了一卦，是明夷變謙之卦，測得穆子能繼承爵位，壽命較長卻不得善終，得離火之助，離的名就是牛，卻也因讒言而亡。這些果然都應驗了，穆子七十九歲卻被自己的私生子牛餓死。（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讀地火明夷、地山謙與離三卦）
家語在這裡說牛向穆子進讒言，殺掉了穆子的兩個嫡子孟丙、仲壬，但左傳中記載孟丙為讒言所殺，而仲壬卻被季孫的家臣司宮所殺。叔孫穆子得了病，牛卻不給他飲食，致使他被餓死。牛把叔孫氏的三十邑送給了季孫氏家臣南遺。並輔佐叔孫昭子繼位。
昭子繼位後，就對眾家臣說，牛禍亂叔孫氏，擾亂了正常的秩序，殺嫡立庶，分割土地，罪不可赦，必殺。左傳中記載，牛聽到後害怕而逃往齊國，被孟丙、仲壬的兒子殺死於關塞之外。
孔子稱讚叔孫昭子說，他不把豎牛擁立自己看作功勞，而去懲罰他擾亂叔孫氏的罪行，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他的德行，正如周任（古之賢者）所說，為政者不因對個人有功而賞，對個人有怨而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出自《詩經·大雅·抑》，此句講君主德行的重要行。
左傳中關於牛擾亂叔孫氏的記載如下：
田於丘蕕，遂遇疾焉。豎牛欲亂其室而有之，強與孟盟，不可。叔孫為孟鍾，曰：「爾未際，饗大夫以落之。」既具，使豎牛請日。入，弗謁。出，命之日。及賓至，聞鐘聲。牛曰：「孟有北婦人之客。」怒，將往，牛止之。賓出，使拘而殺諸外，牛又強與仲盟，不可。仲與公御萊書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謂叔孫：「見仲而何？」叔孫曰：「何為？」曰：「不見，既自見矣。公與之環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齊。疾急，命召仲，牛許而不召。
杜泄見，告之饑渴，授之戈。對曰：「求之而至，又何去焉？」豎牛曰：「夫子疾病，不欲見人。」使置饋於個而退。牛弗進，則置虛，命徹。十二月癸丑，叔孫不食。乙卯，卒。牛立昭子而相之。
仲至自齊，季孫欲立之。南遺曰：「叔孫氏厚則季氏薄。彼實家亂，子勿與知，不亦可乎？」南遺使國人助豎牛以攻諸大庫之庭。司宮射之，中目而死。豎牛取東鄙三十邑，以與南遺。
昭子即位，朝其家眾，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適立庶，又披其邑，將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豎牛懼，奔齊。孟、仲之子殺諸塞關之外，投其首於寧風之棘上。
仲尼曰：「叔孫昭子之不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云：『有覺德行，四國順之。』」
聲明：文章為原創，圖片感謝著名書法家萬國悅老師提供，轉載請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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