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的美女消失幾天後我報警，晚上突然接到她電話：有人要拐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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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鼻子有點癢。
戴著墨鏡的季朝東走進門的時候，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還好他及時轉了頭，沒將鼻涕噴在手中那幾十朵鮮艷欲滴的紅玫瑰上。
然而，一個穿著紅藍色女僕制服戴口罩的女孩，正抱著大盒子進進出出，季朝東的噴嚏正好打在了她的身上。
場面有點尷尬。
大概是急著走，女孩並沒有太在意，反倒是季朝東，不好意思地咧開嘴笑笑。他那身板正的灰色西裝，配上那副怪異的墨鏡和手中浮誇的鮮花，倒顯得有幾份刻意。
畢竟大夏天的，誰會戴著墨鏡走來走去，還穿著厚厚的黑色西裝，也不怕悟出痱子。
女孩個子有點矮，和一米八九的季朝東擦身而過時，像個小精靈在來回穿梭。
「你找誰啊？要是賣保險的，就跑一邊去，這裡不歡迎你。」女孩字字句句都不客氣。
季朝東擦擦臉上的汗，沒好意思答話，瞥瞥室內，繼續找尋自己的目標主顧。
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咖啡店，開在N大對面，藏身於一株高大的梧桐樹下，平淡的外表，聽說是由N大畢業多年的學姐開的。店名叫做「少女咖啡館」，乍聽名字會覺得很小女生，裡面為數不多的服務員也都穿著女僕裝。
但打開門就會發現，其實內部裝修走的是性冷淡風格，今年的流行色靜謐藍被用作底色，大量鋪陳其間，木質的桌椅毫無規律地堆放，彷彿昨夜未收拾，但是定睛一看，又會覺得這種隨意的布置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舒適。
茂密的梧桐樹里偶爾傳來蟬鳴，室內幾隻慵懶的貓咪不時喵嗚幾聲以作回應。
鬧中取靜，是這個道理。
時值正午，這裡位於市中心，外面是鬧市區，走進來的那一刻卻感覺一切都靜了下來。裡面坐著的多是文藝小清新們，三三兩兩，吃飯喝茶逗貓，配著舒緩的音樂，享受著難得的慢生活。
季朝東前段時間剛辦理好休學申請，他去年保送到N大軟體學院讀研究生，誰想到爸爸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花了不少錢，家境變得太艱難，靠著母親在飯店做服務員的那點工資，家裡根本撐不下去。
他看到身邊同學都跑去工作賺錢，又自覺年紀大了，不能再朝家裡要錢，加上本科時做過一個打拐的APP，雖然後來倒閉了，卻幸而結識了留美歸來的海帶張朝陽。張朝陽見他保研後無事可做，便拉他一起搞了個公司，建了個同城配送的線上APP，主要幫人寄收快遞，還借鑒阿里家的物流公司，起了個萌翻天的名字，叫「開元裹裹」。
現在公司剛起步，天使輪的投資剛到手，就遇到了特棘手的麻煩——快遞小哥們前兩天集體辭職，人員配置出現大缺口。
他又當開發又送快遞，室友還每天晚上在寢室打遊戲到凌晨。他白天敲代碼送快遞，累到吐血，晚上又被室友吵得休息不好，幾天下來，眼睛又紅又腫，出門都要戴著墨鏡。送快遞的時候，若不是身上那件醒目的印有二維碼的T恤，怕是要被當成進店騙錢算命的半仙。
更悲催的是，他今天興沖沖地跑去鮮花店，才發現自己對鮮花過敏。噴嚏一個接一個，差點沒了氣。
遠方好像坐著熟人，他定睛一看，原來是N大醫學院那個著名的男神老師顧敏行。季朝東去聽過他的法醫課，顧敏行能面不改色地指著大屏幕上被解剖殘忍的死屍，興緻勃勃地給全班同學分析上面的傷口成因和形成時間，甚至說到激動處，還會悠哉地喝一口茉莉花茶，算是個有趣的奇葩。
不過，坐在他對面的，不是醫學院那個剛畢業的校花葉琦琦嗎？是今天這束玫瑰要送的對象。
只是，他們怎麼會坐在一起？
猶豫間，他還是走了過去，摘下墨鏡，露出通紅的眼睛，先是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老師好」，才彎下腰，確認坐著吃提拉米蘇的另一位的確是正主，「你好，請問是葉琦琦小姐嗎？」
「我是，怎麼了？」葉琦琦詫異地抬頭，似乎對這驚喜沒有絲毫準備。
季朝東將花遞到她的手裡，忍住了最後一個噴嚏，「生日快樂，這是某位不具名的先生送您的鮮花，上面寫著提拉米蘇帶你走。」
葉琦琦微笑著接過花，她望向坐在對面的顧敏行，神色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是你送的嗎？」葉琦琦問話的對象是顧敏行。
師生戀？這麼勁爆？季朝東愣住。
「是我。」顧敏行笑道，「在土耳其訪學時，那裡忽然發生政變，我怕自己回不來，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人竟然是你，於是便在網上預訂了今後二十幾年的玫瑰花，打算在你每一年的生日這天送給你。」
葉琦琦低下頭去聞花香，嘟起嘴唇不滿地說道：「還好，你回來了，不然就算每年一束鮮花，我也饒不了你。」
顧敏行投向葉琦琦的目光里儘是寵溺，「哪裡只有一束鮮花那麼簡單，你的提拉米蘇快吃完了，不看看杯子底下有什麼嗎？」
葉琦琦小聲驚呼，原來提拉米蘇杯底有一枚璀璨的戒指。
「若不是經歷生死，我也不會知曉，自己竟會如此愛你。」
顧敏行拿起那枚戒指，忽然單膝跪下，葉琦琦的眼眶中卻早已溢滿淚光。
季朝東笑笑，戴上墨鏡，準備悄然退場。畢竟，這浪漫是別人的，他還得為生計奔波。
出門時，他又見到了那個抱著大盒子穿梭的姑娘。
季朝東看看手錶，這是今天上午的最後一單生意，便脫口而出，「需要幫忙嗎？」
同學都說他過於熱心。
「好，麻煩幫我搬到對面那棟樓下，我正在搬家過去。」女孩沒化妝，素凈的臉頰上有一兩片暈染的雀斑。
季朝東剛將大盒子扛到肩膀上，肚子就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我還是先請你吃飯吧。」女孩也熱心。
季朝東嘿嘿笑了一下，將大盒子放在了地上。盒子上面的膠帶沒粘好，一下子崩掉，裡面的衣服都散了出來，最上面的恰好是大紅色的女性內衣。
女孩面不改色地撿起來，放回盒子里，「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流年不利，犯太歲，要壓一壓。」
「真巧，我也是。」季朝東笑起來，終於不再像個賣保險的了。
2
一個月後，季朝東創業那家公司的經理告訴他們，幾百萬的融資到賬了，他也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筆作為程序員的工資，兩萬塊錢。拿到錢，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中大半寄回家，然後收拾行李搬離寢室，四處找房子租，最後踏破鐵鞋，發現學校旁邊的一間小屋在出租。
其實說是小屋，都算勉強。房子本來是一室一廳，房東愣是將客廳也隔成了兩間，其中一間廳房就用來出租給季朝東，房租特別便宜。
他循著地址，找到筒子樓里的這間老房子。站在陽台上，他望著掛在那兒扎眼又熟悉的內衣，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你好，新房客，我叫徐悅兮。」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幸運，真的租到了這間，也沒想到徐悅兮真的願意跟他合租。他本來都打算好了，徐悅兮要是不願意跟男生合租，他就租旁邊的房子。
那天在咖啡館見到徐悅兮的時候，他沒啥感覺，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嘛。後來回了寢室，躺在床上，卻越想越不對勁，閉上眼，竟然都是她那天穿著女僕裝對他笑的樣子，精靈又可愛。季朝東的淪陷有點不明不白，但是他變得常去「少女咖啡店」敲代碼倒是真的。
咖啡館的東西貴，他就點最便宜的拿破崙蛋糕和美式咖啡，一個甜得要死，一個苦得要哭。三十天下來，新版本上線了，他和徐悅兮的對話還停留在「你好，我要點XX」、「你好，廁所在哪裡」、「再見」這樣沒有營養的話上。
他也是活該，過去二十四年，他就談過一次戀愛，人家姑娘跟他分手的理由還是他的不浪漫。不過，反正追姑娘這件事，已經被他提上日程了。
徐悅兮這次穿的是正常的短袖短褲，臉上化了淡妝。可能是以前戴過眼鏡，她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顯得目光深邃如湖，鼻子卻很挺拔，比一般的亞洲人多了份立體感，丸子頭在頭頂，隨著她的動作上下搖動。她在桌子旁邊吃拿破崙蛋糕邊看音樂雜誌，還一晃一晃地盪著筆直的小腿。
季朝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徐悅兮覺得渾身不自在，索性回瞪了他一眼。
季朝東除了膚色黑點，其實長得還挺帥，狹長的鳳眉，撲閃的大眼，薄薄的嘴唇，站在人群中也是能一眼辨別的。最近他又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里，早勾起了她的注意，只是季朝東的目的性太明顯，行動力又太差，她還打算再看看。
季朝東被這個回瞪嚇到了，嘿嘿笑開，「這房間朝北，我的名字里有東，你的名字里有西（兮），就差一個『南』了。」
徐悅兮站起來，指著窗外正午的太陽，「你看，太陽恰好在南邊。」
房屋朝北，但是他的愛情向南。季朝東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不過她真的挺矮的，身高都沒有到他的胸部。
「你多高呀？」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腦海中浮過「最萌身高差」這個微博熱詞。
徐悅兮被戳到痛處，心底的浪漫勁兒沒了，瞪他幾眼，惡狠狠地說：「濃縮就是精華，你懂不？」
季朝東摸摸頭，沒敢接話。其實他長得挺帥，一米八九的個子，從小喜歡運動，籃球足球都玩得溜到飛起，就是不會和女生打交道。家中老姐常說他是榆木腦袋，不開竅。
其實，他認識徐悅兮的第一天就誇過她好看，是個小蘿莉，像個精緻的芭比娃娃。季朝東卻不知道，徐悅兮這輩子最討厭別人說她矮。這是她的死穴，誰說她跟誰急。
當天晚上，剛上線的版本出了大bug，季朝東被召喚到公司加班，一群人奮戰一天一夜。第二天，老大為了慶祝季朝東搬家，也為了慶祝公司拿到第一筆投資，拉著一群兄弟跑到了海底撈吃火鍋，聊得嗨到不行。
結束了之後，他們又順路一拐，去了N大旁邊的酒吧一條街。他們找了個清吧，要了幾瓶科羅娜啤酒，唯獨季朝東不能喝，兄弟們都說雞尾酒度數低，於是他要了一杯「長島冰茶」。他們遠遠地看著舞台上的歌手唱歌，酒吧很吵，幾個男生大聲說話，季朝東嘴巴渴得緊，酒端上來，一口氣喝了三四下。
兩分鐘後，酒的後勁上來了，季朝東的腦袋裡像是裝了一隻彈簧，在上跳下跳。
公司的老大張朝陽搗搗他，季朝東抬起沉重的頭，發現眼前站著徐悅兮，這次她身上穿著酒吧的制服，她剛給他們端啤酒過來。
「我怎麼四處能看到你呢？」季朝東晃悠悠地站起來，低下頭。他喝了許多酒，臉色通紅，「老實跟哥說，你是不是特意跟蹤我呢？」
話還沒說完，季朝東就醉倒了，直到他們散夥的時候都沒醒來。兄弟們將他帶到樓下，集體決定交還給徐悅兮。她很無奈，只好霸氣地把他扛在了肩膀上，一點點將他拖了回去。
進門的時候，季朝東適時地醒了，他醉眼朦朧，看著徐悅兮的眼神也很是飄離，整個人第N次嘿嘿傻笑。
徐悅兮將沏好的綠茶遞給他，「你別打我主意，我是要嫁給有錢人的。」
季朝東依然在傻笑，「你知道我們程序員身上最大的三個優點是什麼嗎——賺得多，花得少，死得早。」
徐悅兮踹到半空的腳停下了。
「原來你不是賣保險的。」她長舒一口氣。
3
季朝東在沙發上睡了一天一夜，恢復意識時，看見身邊的地上落著幾件女性衣物，散發著隔夜的酒氣。好像是徐悅兮昨天穿的裙子和襪子，他昨天特地注意到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徐悅兮，還有什麼人會用紅色的襪子來搭配綠色的裙子呢？
莫非……
他正在細想昨晚斷片後做了什麼的時候，鼻腔里傳來一陣蔥花雞蛋香味。循著香味爬到廚房，徐悅兮正系著圍裙洗手作羹湯，除了韭菜雞蛋餅，還有黑溜溜卻散發著香味的糖醋魚、肉塊飽滿誘人的宮保雞丁，以及色彩艷麗的荷塘小炒，秋葵、山藥還有金黃色的蓮子，都被炒得熠熠生輝。
季朝東趴在廚房門口，捂著肚子噎著口水，扶著灶台一點點地挪到那些菜的面前，正準備偷吃一口的時候，被徐悅兮用筷子打手打了個正著。
徐悅兮把碗和筷子遞到他的手上，語氣一改平日里的跋扈囂張，反倒變得溫柔似水了，「給你，怎麼像個餓狼撲食一樣。」
「難道這些菜是專門給我做的？」季朝東呵呵笑起來，他還是那麼瘦，穿西裝都撐不起來。
徐悅兮端起盤子，「愛吃就吃，不吃我就倒掉。」
季朝東把盤子護在胸口，這才發現徐悅兮身上穿著自己的外套，裡面也穿著自己的衛衣，只不過被她當成了裙子穿，大腿以下依舊光潔，空蕩蕩的。
他盯著徐悅兮的臉，等到兩個人的臉都一樣紅的時候，他終於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蠻橫地將徐悅兮拉過來攬在懷裡，腦海里已經開始籌划起兩人將來的美好生活，「我以後會對你負責的。」他說得尤其認真。
徐悅兮卻一把將他推開，嘴裡嗔罵道：「神經病，你昨晚吐得我一身，還不去把我的衣服洗了。」
4
徐悅兮忽然消失了，在季朝東還沒摸清她底細的時候，在季朝東還沒明白為什麼徐悅兮痛恨賣保險這個職業的時候。
季朝東熬通宵敲完代碼的某個早晨，沒有看見她，以為她只是出門早。那天晚上，季朝東從公司加班回來，依然沒有看見她，玄關處的拖鞋依然還在。一連兩三天都是如此。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他甚至跑去了兩人相識的「少女咖啡館」，老闆娘也說徐悅兮早就辭職了。
季朝東跑去問房東，房東太太也攤手說不知道，告訴他小丫頭經常消失不見，讓季朝東不必過於擔心。但他又怎麼能不擔心，徐悅兮一個人住在寧城，沒見她有什麼靠譜的朋友和親戚，諸多不好的猜想湧入季朝東的腦海。
他跑去報了警，警察問他和徐悅兮是什麼關係，季朝東怕案子立不了，片刻都沒猶豫，直接回應說：「女朋友。」
登記的是個胖警察阿姨，非常熱心地給他做了記錄，安慰他不必擔心，說寧城的治安全國排得上前列。還給了他一個私人號碼，說有事可以隨時聯繫，保管比打110效率更高。
季朝東忐忑不安地回去等，整個人躁動不安，出的版本也bug不斷，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小問題需要修復，公司的人從來沒見他這樣過。
又過了一個禮拜，公司日訂單破百，朋友拉他去夜店玩。季朝東推辭不掉，但他不願去做其他事情，一個人守在座位上給他們看包，象徵性地喝了兩口白開水，眼睛便一直死死地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了任何關於徐悅兮的訊息。
他們都笑季朝東傻不拉幾，為了一個追不到手的小姑娘魂不守舍，也許人家是交了男朋友溜出去玩呢，又也許是搬出去跟男朋友住呢。
就在季朝東推掉第10杯酒的時候，手機劇烈地震動起來，他一個鯉魚打挺，躲到最安靜的廁所角落裡。
果然是徐悅兮打來的。
「季朝東，快來救我！我快要不行了，每天都快被他們折磨死了。這裡太可怕了，每天都給我洗腦，一遍一遍地重複，我的意志都要被摧毀了，求求你快來救救我。」
徐悅兮雖然很激動，但她的聲音里還是透露著無處不在的緊張和疲憊，她稀里糊塗地說了一長串沒有邏輯而又重複的話。夜店太吵鬧，季朝東只隱約聽到一些模糊的字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徐悅兮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他打斷她毫無邏輯的重複，問了最關鍵的問題，「你在哪裡呢？」
「江北，這裡是個拐賣婦女兒童的窩點，我前段時間潛伏了進去，好不容易趁人販子管理鬆懈，逃了出來，但是具體也不知道在哪裡。這兒有一個很高的燈塔，閃著紅光，我跑了好久才找到這個隱蔽的報刊亭，老闆不相信我。
「窩點裡面的人不多，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不見了。你快點來，如果你不能來，我可能就要死了，我在那個窩點裡見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他們對那些小孩和婦女做出的事情慘無人道。」
就在徐悅兮極盡所能地描述著自己的地理位置和人生經歷的同時，季朝東拿著張朝陽的車鑰匙飛奔出了夜店。他一邊搜尋徐悅兮的定位，一邊啟動車輛，另一邊還在撥打警察阿姨的電話，生生在寧城馬路上演了生死時速。
他一連闖了六七個紅燈，最後被一輛警車發現了，警車一路跟在後面鳴笛，季朝東又害怕又心急，開得更快了。
江北的燈塔距離市區二十公里，他開了不到二十分鐘，找了很久才找到徐悅兮說的報刊亭，但是沒等他下車，那輛警車就橫著停在了他的面前，走下來兩個交警叔叔，面色嚴峻。
正躲在角落裡凍得瑟瑟發抖的徐悅兮這時候跑了上來，她緊緊地抱著交警叔叔的大腿，哭得不能自已。
季朝東看著特別心疼，走上前將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他正準備說「徐悅兮，我帶你回家」的時候，徐悅兮把淚水一擦，說要帶交警去那個人販子的窩點，要把犯罪分子的老巢給端了。
「我們可能需要其他支援，兩個人太冒險。」警察叔叔非常理性地分析了這個問題。
徐悅兮著急了，「可是你們剛才一路鳴著警笛，聲音太大，再不去他們就要逃了。我手上有很多他們內部的一手資料，我可以把錄音筆給你們，我潛伏了這麼久可不能白費，一定要將他們繩之以法啊。」
此時，季朝東的手機響了。原來警察阿姨帶了一群公安局的小夥子，悄無聲息地開車來到了附近。
「太好了，我帶你們去。」徐悅兮一掃之前的疲憊，彷彿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在徐悅兮的帶領下，當晚，那群人販子很快被捕，一時間媒體蜂擁而至。
回去的路上，一直沒說話的季朝東終於發怒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你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會，就跑到人販子藏身的地方去了，你要是被人家……」
徐悅兮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季朝東在說什麼，「我這次回去要好好整理稿子，一定特別有價值。」
「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很擔心你嗎？」
徐悅兮平時總昂揚的頭垂了下去，她的眼睫毛低沉，抿著嘴巴，像個孩子一樣地道歉，「對不起。」
「還會有下次嗎？」
「應該會有的。」徐悅兮依然是那麼倔強，她苦笑一聲，將頭低下，埋在了雙手之間，輕聲掩泣，「我爸媽以前是人販子，很難想像吧，他們拐賣了很多小孩，在全國四處跑，還騙我說在外面賣保險賺錢。
「直到有一天，他們拐賣的一個小男孩逃了出去，報了警，把他們抓住了，我才知道這個血淋淋的真相。原來我上學、生活所用的錢，大部分都是他們黑心騙來的，虧我還以為他們在做什麼正經生意……」
砰——季朝東心下一沉，猛踩住剎車，車子便穩穩噹噹當地停在了白線後面。
「下次拉我一起去就沒事了。」沒辦法，對喜歡的人總是會無限縱容，季朝東嘆了口氣。
「好啊。」徐悅兮擦擦淚，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車子疾馳在繞城高速上，季朝東穩穩地開著車，和其他車輛遠遠地隔著，生怕驚動了熟睡的徐悅兮。兩側是城市的霓虹璀璨，前照燈的光打在高速的鐵片上，照耀著歸家的路。
到家的時候，徐悅兮還沒有醒。季朝東打開副駕駛座那側的車門，將徐悅兮公主抱起來，他這才發現徐悅兮瘦了一大圈，雖然她原來也不胖，但臉色總歸是紅潤的，此時她的整張臉卻都是蒼黃的。大概是太累了，她縮在自己的懷裡，勾著自己的脖子，偶爾咂咂嘴，像只小貓一樣在懷裡瞎蹭，沒有絲毫防備。
他無語，「就不怕我真把你吃了嗎？」
聽到這句，徐悅兮動了動，卻將他摟得更緊了。
「徐悅兮，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徐悅兮又往他的懷裡蹭了蹭，還順帶「嗯嗯」了兩聲。
季朝東發現了她嘴角那抹不自覺的笑意，知道她在裝睡，於是拋出了心裡最後的好奇，「不過，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5
徐悅兮的身份確實有點複雜。
但兩人確定在一起之後，季朝東開始慢慢了解徐悅兮了。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小姑娘，來寧打拚，白天打工晚上也打工，直到在客廳的桌子上看到一本《新聞傳播學》和其他幾本N大的教材，他當時沒細想，只覺得這小丫頭可以啊，工作了還不忘充實自我。
直到看到她的課表，一切才真相大白。她是N大新聞傳播學院的學生，和他同一級，在很多地方打過工，同時還兼任本市一家報紙的特稿記者。
「我從來沒有在學校看過你。」季朝東正在給徐悅兮的背部上藥，那幫人也太壞了，竟然直接毆打她。除了背部，腿上也有一些淤青，他心疼不已。
徐悅兮翻翻白眼，「全校幾萬人呢，你要是都見過那還了得？況且我總是在打工，常常要晚上十二點以後才能回宿舍，每次麻煩阿姨都特別不好意思，索性搬出來住了。」
「有那麼缺錢嗎？學生就該待在學校好好學習。」季朝東語重心長。
季朝東的手稍微重了一點，徐悅兮便哇哇大叫，她說：「並不完全是，因為喜歡寫東西，總是待在象牙塔里實在太無趣，便總是跑出去體驗生活，感受不一樣的文化。咖啡館、酒吧，還有這次深入人販子團隊，以後都會是珍貴的人生財富。畢竟，沒有人會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吧，要知道，我寫出來的文字，都是我這些年人生經驗的累積。」
「誰不是呢，我敲的代碼也是我這些年經驗的累積。」
季朝東將她攬在懷裡，兩人便一起縮在了季朝東那張一米寬的小床上。公司這段時間步入正軌了，他也開始領正式工資了，他打算下個月工資到手，就換租一間大點的房子。現在住的房子是二樓朝北的小居室，夏天太熱冬天太涼，總覺得不太適合生活。
不過，那些屬於生活的煩惱都藏在心裡吧，此時此刻，他只想抓住這從天而降的幸福。對季朝東來說，徐悅兮的出現就像是命中注定，以至於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徐悅兮藏在他的懷裡，忍不住問他：「喂，我們這算是在一起了吧？」
「算吧，不然呢？」
「不需要經過一個確認程序什麼的么？」
「確認程序？」
「比如一句『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徐悅兮撇撇嘴，不滿道：「一點不浪漫。」
5
浪漫這個詞，依舊和季朝東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季朝東平日里省吃儉用，在徐悅兮生日那天送了她一個價錢昂貴的包，買之前還特意徵求了辦公室女同事們的意見，他以為這就是浪漫。
徐悅兮見到了卻調頭就走，一眼都沒看。季朝東苦瓜臉地去向老大張朝陽求教，張朝陽彼時正在和少女咖啡店的老闆娘調情，沉著臉聽完了，末了跟他說：「徐悅兮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
那天晚上，他重新買了一束徐悅兮喜歡的百合花，滿心以為是自己買的包不夠好，打算直接求饒示好，允諾說下個月買個更好的包。
卻沒料到徐悅兮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包被我拿去二手市場賣掉了」，便宜了一半的價錢。
沒等他反應過來，徐悅兮就遞給他一個護眼儀的盒子，說見季朝東最近眼睛紅紅的，怕是天天盯著電腦弄的，就把換來的錢拿去商場里買了這個。
季朝東嘴上美滋滋的，心裡卻太疼。兩個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徐悅兮從來沒主動要求過什麼，就連平時吃飯兩人都是在家吃，季朝東好不容易憋個大招，卻被她以這種方式還了回來。
徐悅兮指指滿桌子的菜和季朝東買的生日蛋糕，「對我來說，最浪漫就是平淡時光里的幸福。」
隨後，她的眼珠子一轉，似乎又想了個鬼點子，「其實我心裡想要實現一個心愿很久了，而且這個心愿只有你能為我實現。」
「什麼？」季朝東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些不太好的思想。
徐悅兮猶豫片刻，「我希望你復學。我去看過了，你們軟體學院研究生二年級的課很少，你完全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念書，雖然現在學歷對你來說沒有大的影響，但是能夠讀書的時光還是要好好珍惜，而且我看你現在做的東西bug也挺多的。」徐悅兮一本正經地分析著。
季朝東嘿嘿傻笑著答應了。
徐悅兮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季朝東將她攬到懷裡，同她一起吹滅了蠟燭，「我笑自己撿到寶了，恭喜你，很快心愿成真。」
6
兩年後，兩個人都研究生畢業了。
季朝東以前合夥開的創業公司賣了個好價錢，季朝東用得到的錢在市區買了個小屋，房價這兩年實在太貴，買的房屋朝向也不太好，依舊是朝北的。但他們知道，只要憑藉自身的努力，堅持不懈地奮鬥下去，終有一天，能換到一間大屋，一套朝南的居室。
如今，畢業後的季朝東每天在家做著solo的工作，徐悅兮也成了真正的報社記者，每天都在外面亂跑，但她每次出發之前，都要給季朝東報備行程，獲得審批方能離開。
後來，兩人開始準備結婚的事情。季朝東帶徐悅兮回去見父母，剛進門，季媽媽手裡的紅包還沒送出來，徐悅兮掉頭就要走了。
季朝東逮住她，「你跑什麼呀？」
徐悅兮不知何時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她一個勁兒地彎腰道歉，「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全家。」
季朝東哭笑不得，「哎，你怎麼罵人呢？」
「我以前在一家蛋糕店打工，有一天中午，有個客人過來取生日蛋糕，我那時是新手，在裝蛋糕的時候弄壞了上面的奶油，所以就去找師傅補救，結果耽誤了一會兒。沒想到就因為慢了的這一步，那個顧客出了車禍……」
季朝東明白了，那個顧客就是季朝東的爸爸。
如果徐悅兮早一步，就不會有後來的車禍，季朝東的爸爸不會發生車禍，家裡的際遇不會變成這樣，自己不用這麼辛苦地邊創業邊上學，自然，也不會以這種方式認識徐悅兮，也不會再為了她回去念書。
造化弄人，徐悅兮生動地解釋了這個詞。
季朝東卻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補足了，原來他們都是來還債的。
徐悅兮那邊還在哭，「算了，我還是走吧，你也回去吧，就當我沒來過，說這麼多幹嘛呢？」
季朝東卻緊緊抱住了她，「不，我不走，我要是走了，老婆就沒了，這麼虧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他不會告訴徐悅兮，自己就是當初那個被拐賣的小男孩，正是自己親手把徐悅兮的父母送進了監獄，時至今日，他依然堅信自己沒有做錯。
當年的那個小男孩，或許無法料到自己的一個小舉動，會影響另一個女孩的一生。但是自從知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他願意用餘下的一生來彌補徐悅兮。
往事早已不可追，然而當下的幸福，卻是可以牢牢把握在手中的。這一點，他始終深信不疑。
番外：
某天晚上，季朝東和徐悅兮躺在床上，徐悅兮正在看書，季朝東忽然將手機遞給她，神秘兮兮地說：「我給你寫了一個小程序，用來算情侶匹配度的，只要你輸入名字和生日，就會告訴你兩個人的匹配度。」
「切，不就是傳說中的高科技算命嗎？」
「你試試。」
徐悅兮嘗試著輸入了兩個人的名字和生日，結果顯示：天賜良緣。
她又胡亂改了日期，又輸入了一遍，結果依然是：天賜良緣。
「你個大騙子。」
季朝東呵呵笑道：「浪漫嗎？」
徐悅兮點點頭，不得不承認道，「還挺浪漫的。」
「這是獨屬於程序員的浪漫。」（原題：《房屋向北》，作者：劉藍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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