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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 家鄉絮語之一

家鄉絮語(一)

我在外省工作快二十年了。過了四十,兩鬢染霜,懷舊情緒漫起,對家鄉的關注逐漸多了起來。一有空便找些家鄉的歷史舊事、今日文章來讀一讀,做些尋愁覓恨或愛屋及烏的閑事。鄉賢辦的《武功書院》聚焦家鄉,亦時常關注。其中有幾篇,勾起我的聯想,借著思緒,也來嘮叨幾句。

最先接觸《武功書院》並且印象最深的一篇,是長寧鄉黨葛天寫家鄉民國十八年饑饉的文章,標題為《陝西省武功縣1929—1933年的饑荒》。看完那場饑荒的過程敘述,看著餓殍遍野,賣兒鬻女,生離死別的描述文字,我陷入沉思,思考這場深重災難背後的原因。後,又讀到一些關於家鄉匪患的記載,講匪首黨拐子魚肉關中西府百姓的事情。看著描寫匪徒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文字,想到武功先祖們外遭天迫,內遇匪害的困苦,心裡又著實黯然了好久。

近代以來,關中去了周的蓬勃,消了漢的宏闊,失了唐的雄偉,成了一個殺伐不斷,災難不休的困苦之地。祖宗的榮光並不能給後人帶來安定的生活,往往成了某些人聊以自慰的夢囈。思考上述災難,我看到的一篇報告不得不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對世界各地重大人道災難的起因做過調查,結果表明:人類歷史上重大饑饉的發生,除了天災,人禍必如影隨形。人禍的一方面是因為管理者救災不力,另一方面是因為人性的自私自利:在有限的資源面前,豪強之流運用暴力,豪取強奪;無良商人囤積居奇,謀求暴利。他們的所作所為加劇了資源的分布不均,加深了災難程度。家鄉的這次災難,能脫開此種原因嗎?

面對天災人禍不斷的家鄉近代史,我只能哀哭:

天生萬物,人之為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法則,作用於人類社會,何其悲哀!天既賜人靈性,又常常橫加災害,以豬狗待之;又讓其相催相殘,各用其極,何其忍心!人類精英,不撫孤恤貧,善待同類,卻趁火打劫,或落井下石,何其惡劣!為祖先的災難灑淚,為人生之艱辛,生活的不易悲嘆!

同樣在《武功書院》上讀到一篇同鄉尹志文先生寫的紀念偉大領袖的文章。這篇文章情真意切,行文如流水,確實不錯。裡面幾段引用如下:

那是1976年的9月9日,當時我還是個小學生。那天下午,當我從廣播上聽到毛主席去世的消息時,忍不住嚎啕大哭向家裡跑去。我母親正準備蒸饃,看到我哭成了淚人,以為是大孩子欺負我了,一邊安慰我一邊忙著往鍋里搭饃。當我哭喊著告訴她說:「毛主席去世了」的時候,母親手裡的饃一下子全掉到地上了。她帶著哭腔問道:「誰說的?」。我告訴她,我剛才從廣播上聽到的。

「我的爺呀!這可咋辦呀?老天爺!你咋不長眼呢?!這麼好的人,你咋就把他給叫走了?我們往後這日子可咋過呢……」母親癱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是毛主席把我們這些窮苦大眾,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了出來,給予了我們安定團結的幸福生活,給予了我們當家作主的權利。毛主席就是我們的活菩薩、救世主,是我們心中永遠不落的紅太陽。現在老人家走了,我們老百姓就像離了娘的孩子,斷了線的風箏,我們比失去了親娘老子還要難受。能不悲痛欲絕、撕心裂肺嗎?

尹先生的文字傳神,感情真摯,對話逼真,讓讀者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脫離了天災,匪患,家鄉的人們是多麼的知足和感恩啊!

不過,尹先生大概沒有經歷過建國十多年後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沒有真切體會到忍飢挨餓的滋味。我的父輩們說起以前的飢餓往事大都輕描淡寫,不願詳談,不足在此引述。但是陝西作家馮積岐先生所著《關中》一書中的一段描述可拿來說說。因此書是回憶錄性質的敘述,可以認為所述的是真實事件。那是發生在1961-1963年間岐山生產隊的一件偷盜事件,關於那件事的敘述篇幅較長,這裡就不引述了。經過是這樣的:我村生產隊員巡邏時,抓到三個偷采我村苜蓿葉的女青年。這三個二十幾歲的女青年為了多裝些苜蓿葉,脫了褲子,把褲腿紮起來當作口袋用,被抓時正光著屁股。沒有褲子的三個女青年,蹲在地上,抵擋眾人的目光。當巡邏隊員想要沒收這些苜蓿葉的時候,這幾個女青年寧可讓光著的下身暴露,也去拚死爭奪。看著這樣的描述,真教人悲從心底來,在飢餓面前,尊嚴都維持不了,談何幸福?

解放前關中一直是重要的農耕區域,我們的先祖們大概都是農民。農民是一個多麼可悲的稱謂啊,古代官員有牧民一說,統治者把臣民主要是農民當作羊呢。羊是善良無害的,農民是多麼善良和老實啊,天塌下來有皇帝頂著;皇帝吃不上肉糜,都當成了自己的錯。中國古代哲學包括儒道都講說天人合一,皇帝是天子,奉上天旨意管理天下。信奉上天的老百姓只有接受被管理的份,還認為是天經地義。被抽稅,被拉丁,被沒收財產,甚至被殺頭,都只能默然承受。至多祈求自己上頭是一個不那麼殘暴的皇帝,如果遇到一個軟弱昏聵的,就燒高香了;如果遇到一個開明點的,只有感激零涕了。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和皇帝一樣張口吃飯,蹲下拉屎的生物。如果現代讀過書的人,讀過一點馬列唯物主義的,高唱《國際歌》喊著從來沒有神仙,沒有救世主的,還把生存希望寄托在清君明主一人身上,唉!是明白還是糊塗?

不久前,還是在《武功書院》上讀到張寒題為《正月初四下午,我和N姐坐在炕上相對大哭》的短文,印象深刻。作者不厭其煩的敘述打聽、找見N姐的過程。文章底下有評論認為此過程有點繁複,可做簡寫。其實不然,其不正印證了:鄉村女人不亦凄凄如野草,只聞其名,難見其人?中國的史書對民眾皆以群體面目呈現,如士農工商。二十四史寫個人也多以帝王將相為主,誰會去關注單個小人物的生存狀況,喜怒哀樂。給你個張三,李四,王麻子的符號就不錯了。遇到守寡一生的節婦,地方志上也不過一個張王氏的記載,連名也不肯多寫一字。我在這兒提到此文,不是要分析作者的意圖和寫作手法,而是想問:為什麼N姐變得如此麻木和粗糲?她的境況,在現如今的農村有多大代表性?

前幾天翻看康海修的《武功縣誌》,有序云:「北顧九嵕諸山,則見碧流襟帶,翠巘揖讓,珍木蔚薈,灝光組綉」句,十分出色。這本縣誌同時記載了明正德年間的武功戶籍人口,總計有2.17萬餘人,現在通過百度可知武功的總人口約有44萬。明時的武功縣域除楊陵外,還包括今天扶風部分地區,土地要比現在廣大的多。由此可以推算出相比古代,當今人均資源的逼仄程度。以農耕為主的生產方式,土地資源的豐欠影響甚巨,這是家鄉農家日子艱難的主要原因嗎?這會是解釋N姐一類婦女的境遇的原因之一嗎?期待鄉賢們的見解。

去鄉千里,不盡思緒。絮絮叨叨,不知所云。吾國吾民,情之懷之。吾鄉吾土,牽之系之矣。

作者簡介:葛明,武功長寧人,現居浙江寧波,貿易為業。不善為文,偶有作,皆文筆生澀,思想淺陋,不堪卒讀也。不長交往,淺混於酒朋飯友間,聊以笑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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