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餘糧男人的標籤

最新 01-18

男人的標籤

文／王餘糧

小武今年虛齡十七，本是該上學的年齡，卻不愛念書，總是在學校打架。高中二年級只上了兩個月就堅決不念了，出來打工，當了小保安。

小武宿舍還有四個同事，小路，小楊，小袁。三個都年輕，但都比小武大幾歲。那個老張有五十多歲，算宿舍最大的。四個小保安都稱呼他張叔。老張來自秦嶺南邊的一個小縣城，山區。過去當過幾年民辦教師，後教育部門不斷精簡教師隊伍，他就回家種地了。誰料妻子在外面打工，竟然跟一個大車司機跑了，撇下他和十四歲的女兒，再沒有回來。老張和女兒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兒拉扯成人，現在女兒已出嫁，和男友經過努力也在縣城買了房。小兩口一再提出要接老張去縣城，他說自己還不老還能幹動，也就出來找了個保安的差事。一個人呆在家裡多孤零呀。

晚上，下了班，小武和其他三個人就開始躺在床上不是耍手機打遊戲，就是抽煙，聊天。滿屋子煙霧騰騰的。老張照例當他們的「保潔員」，拖地板，掃地，擦拭衣櫃和桌子。年輕娃們不愛干這些，他也就不靠他們，全包了。這期間小武接了個電話。在陽台上說了半天，聽得出是一個女孩聲音，還有點哭哭啼啼。撂了電話，小武就一臉的不高興，甚至有點生氣。小路，小楊和小袁看他的樣子肯定是出啥事了，就問他怎麼了，剛才還好好地木。小武本不想說，三個人就說他不夠朋友，不把他們當兄弟。

……

「啥！懷孕？！！你同桌？」

「嗯。」

「多大？給你借1000元！？打胎？！」

「十六。嗯。」

……

「那個男娃是誰？」

「不認識。學校外面的。」

……

從一來一去的對話中，可以聽出，這個女娃叫小文，十六歲，正念高二，以前和小武是同桌，在學校兩人處得挺好，小文兩次過生日都邀了小武，兩人互相都有豆蔻之情，只是年齡太小，又還是學生，誰也沒有捅破，看得出小武更是情動於小文。這次是小武離校後出來打工半年，小文不知怎麼和校外的一個社會青年混上了，結果……小文發現自己懷孕後很害怕，當天就給那男娃發消息告知，誰料竟被對方屏蔽了。然後再打電話，也是打不通。很顯然是被那個小混混騙了。小文不敢告訴父母，她知道要是被她爸媽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更不想讓外人知道，才十六歲，多丟人啊。萬般無奈才求救小武，小武雖剛才在電話上拒絕了，十分生氣，但看得出還是有點心軟。

難怪剛才老張去陽台放拖把的時候，只聽見電話中，那女娃最後帶著哭腔說：「我總算明白我媽和我爸吵架時說的那句話了。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電話就掛了。語氣中明顯帶著沮喪和絕望。

小路、小楊和小袁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開始你一言我一語。

「十六歲能做出那種事，就是人渣！」

「他們拉屎了，讓你擦屁股！把你當草紙啊！」

「幹了那種事，還有臉給你借錢！一分都別給！」

「就是。讓她自己想辦法去！」

……

大家最後討論的結果就是，堅決不借錢給小文，該上班上班。

在他們經過一番對小文的聲討並做出決定的時候，老張已入睡了。這畢竟是年輕人的事，與他似乎沒啥關係。

十多天過去了。

那個叫小文的女孩現在怎麼樣，事情怎麼處理的，可別想不開走了……什麼結果，誰也不知道。

半個月過去了。

小武突然接到了小文發來的消息：小武，謝謝你！看來我還是沒看錯人，我知道你會原諒我，會幫我。下次回來我還你1000元，我還有許多話想給你說。看完消息，小武用手不住地摸頭，感到莫名其妙。心想他根本沒給小文打錢，氣還沒消呢！那又是誰，以我的名義給她借了錢呢？小武在腦子過濾了下和自己相好的同學和朋友，感覺都不可能。況且這事小文絕不會告訴其它人的。

小武突然拍了下腦門。有了！他立即給小文發了微信，讓她把那個轉賬信息的截圖發來。

小武看了小文發過來的微信截圖，明白了一切。

老張這兩天回去休假了，坐了大半天的車，回到單位天已黑。進了宿舍放下背包，剛坐到床沿上。小武便走過去，「張叔，原來是你給小文……」，小武仍然一臉疑惑，眼睛睜得大大的，「張叔，你為什麼要……」

老張給自己倒了杯水，笑了笑，說道：「小武呀，那個小文才十六歲，我不想讓她早早就給我們男人貼上那個標籤：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老張就背著他們幾個，偷偷拿小武的手機加了小文的微信，並謊稱小武手機出了點小故障不能轉款，然後以小武的名義給小文微信轉賬1000元。

小武聽了老張的話，手伸進褲兜，掏出已準備好的1000元，很認真地塞進老張手裡道：「張叔，我知道該怎樣做男人了。」

老張把錢塞回到小張手裡，語重心長地說：　「男人，不應該有那個標籤的。」

小武感覺自己一下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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