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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態測試》:注意!蟲族新兵種能變成人形

圖/蒸汽車長

簡介

在人類與異蟲的戰爭中,異蟲開發出了能變成人形的擬態蟲,而人類則發明基因測試演算法來找出擬態者。然而,開發演算法的布風博士,卻被檢測出是高階擬態者……

擬態測試

作者:布風

女妖飛機降落時壓倒了一大片莊稼,螺旋槳捲起疾風,一圈圈波紋在麥田上蕩漾。一個機甲大兵擁著母親奔跑,在引擎轟鳴中那張嘴巴徒勞地無聲張合。越過母親的臂彎,天空南邊出現一團飛行的怪物,尖銳嘶叫穿透隆隆的喧囂,直穿我的耳膜。一塊粗布蓋在我的臉上,眼前陷入黑暗。我在襁褓里踢蹬手腳,哇哇啼哭。沒有人理會我的不滿,女妖戰機顛簸了一下,從麥田裡搖晃起飛。地獄火導彈的呼嘯響起,我隔著粗布聽到了遙遠而沉悶的爆炸……

丁!丁!丁!

鈴聲結束了催眠,我睜眼醒來,強光刺得眼睛泛痛。我依舊躺在略微傾斜的實驗床上,手腳被箍住,腰間罩著一個半環形鋼圈。

兩個醫生檢查了一下,確認我沒有異狀,默默地退開。

一張略帶嘲諷神情的臉走上來,佔據了我的視野。「布風博士,你不愧是帝國最傑出的異蟲基因研究者,一歲左右就遇見了那些可怖的飛龍。可惜,你真正感受到那些怪物的威脅,僅那麼一次。」薩特部長的話中帶著淡淡揶揄。

我苦笑了一下,他說得不無道理。

半輩子研究生涯,我解剖過無數異蟲。帝國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些蟲子,小狗、刺蛇以及飛龍,它們幾乎就是我的寵物。當然,它們關在電磁槍都無法擊穿的鋼化玻璃罩里,配有萬無一失的安全設施。在我看來,研究所的安全條規太膽小了。上次那頭雷獸揮著螯鉗在合金牆壁劃開了兩道口子,他們竟然馬上施放毒氣毀了它。我沖著安保負責人暴跳如雷,一頭足有五架攻城坦克那麼大的寵物,在普魯剋星系去哪裡找!

我微喘著氣,示意助手尤娜解開胸口的幾個紐扣。太熱了,催眠喚醒了我意識深處噩夢般的記憶,汗水浸濕了全身。

「我很高興,潛意識催眠表明,你不是蟲卵孵化出來的噁心怪物。可是我又很困惑,這不符合基因測試的結果。博士,基因測試演算法是你研發的,帝國一直依賴它來尋找隱藏的擬態者,這次卻……」薩特部長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內心的憂慮絲毫不加掩飾。

擬態者第一次出現,導致了達克特星球維倫堡的陷落。

達克特星球礦產豐富,是帝國軍工業重要的原材料產地之一。星球首府維倫堡是一個以鋼鐵打造的金屬城市,無以倫比的堅固擋住了異蟲一次又一次的進攻。當兩個太陽從維倫原野落下,鋼鐵城市射出密集的探照燈光束,照在留下無數異蟲屍體的大地上。

原野瀰漫著詭異的寧靜,異蟲沒有展開瘋狂的進攻。三個人形的物事,像蹣跚學步的嬰兒,在明亮燈光下歪歪扭扭走來。城內守軍看見幾張邋遢不清的人臉,以及高舉著的手,毫不遲疑打開一個小側門,把自己的同胞放進來。

一腳踏進了維倫堡,那三個「同胞」立刻開火,放倒了一片毫無防備的守軍,順利打開了城堡的鋼鐵大門。儘管只開了一道縫,那幾個間諜就被守軍打死,但對異蟲來說,那道門縫已經夠大了。如潮的小狗洶湧撲了進來,維倫堡終於失守。

有倖存者說,三個混入者死後,倒在地上像一攤黏糊糊的麵糰。帝國第一次發現異蟲的新兵種,會變成人形的擬態蟲。

從此以後,人類軍隊在戰場上遇見走路不穩、面目模糊的「戰友」,就會盤問是哪個部隊的。答不上來立刻亂槍掃射,多數時候會收穫一堆稀爛的擬態蟲屍體,偶爾也會誤殺一兩個筋疲力盡、腦袋短路的倒霉蛋。

尤娜的手在顫抖,眼角有隱約淚痕。我向她笑笑。她可能做夢都沒想到,朝夕相處的導師竟然可能是擬態者。

「我的演算法沒有任何問題!」我向薩特強調,「催眠方法也是我主持創建的,我太熟悉了,可能並沒有真正進入我的潛意識。」

薩特部長有點遲疑,「你是說,需要給你注射基因藥水?」

尤娜握住我的手,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我的汗水,還是她的。

我用力回捏尤娜,可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無論哪種結果,我的人生都會像流沙上的城堡轟然倒塌。

見我沒有說話,薩特部長聳聳肩,「好吧,不過劑量減半,我可不想你死在我眼前。」藥水注射的巨痛,遠超正常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不!」我避開尤娜的眼神,直視薩特,「滿劑量。」

薩特部長摸著光滑的下巴,在衡量我若是死去他仕途的風險。過了好一會兒,他朝幾個白大褂的研究員點點頭,他們開始準備藥水注射。薩特部長來回踱步,急促的腳步聲暴露了內心的焦灼。

第一次見面,這位帝國內政安全部的最高長官對我可沒有這麼客氣。

從小離開那個偏遠的小殖民地星球,我一直在戰事後方的星域生活,循規蹈矩地長大成人,上學讀書。戰爭延續近半個世紀,媒體幾乎天天都有哪個殖民地星球遭到異蟲屠戮的新聞,我和周圍的人一樣已經麻木了。安琴海大學的導師建議我選擇異蟲基因研究,完全是出於就業的考慮,政府的需求大,又沒有軍工製造業那麼危險。24歲那年,我拿到博士學位,順利進入編號X-12研究所工作。遺憾的是,母親在之前一年病逝,我很難過。

維倫堡失守後,我從一些渠道聽到擬態蟲的消息,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價值的研究方向。費了不少功夫,軍方的大爺終於送來一些擬態蟲屍體的樣本。

我在導師的實驗室以及文獻中就領略過異蟲掌控基因的神奇能力,親眼看到擬態蟲仍然嘆為觀止。它們是天生的變形者,可以隨意捏造自己的形體。維倫堡事件的擬態蟲尚不穩定,尚處於初階擬態。按照它們的進化速度,高階擬態很快會出現。

我把研究寫成了一篇論文,「論擬態蟲的變形機制與進化預測」,發表在《生物與戰爭》雜誌上。不出所料,沒有人會看重一個毛頭小夥子的研究。我得到一筆稿費,一切保持不變,依然為了研究經費和實驗材料四處求人。

五年後,我已經忘了那篇論文。人類和異蟲的戰爭陷入了僵持,在幾個星系來回拉鋸。小道消息說,宇宙中出現另一個種族星靈,三族之間加上各自內部的派別,局勢更加錯綜複雜。

我混上了博導的位置,仍然摯愛基因研究事業,對帝國官僚機構的人浮於事卻越來越厭惡。尤娜這時來到我的身邊,她是我帶的第三批研究生中的一個。尤娜的家族幾乎壟斷了帝國基因工程的生意,她勸我離開研究所,去商界發展。

我心動了,辭職報告遞上去,一路審批很順利,最後卡在了帝國安全部長薩特的手裡。X-12研究所雖然受軍方與帝國科學院共同管控,但是沒有沾過什麼機密研究。小機構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研究員辭職,竟然驚動了安全部長?

仗著尤娜老子的撐腰,我執意離開研究所。薩特那天趕來,一隊大兵的槍口對準我。他丟給我一篇論文,給我兩個選擇,要麼以叛國罪當場槍決,要麼繼續做那篇論文提到的擬態蟲研究。

……左上臂傳來一下叮痛,我深吸了一口氣。尤娜從研究員手中搶過針筒,針頭扎進血管時溫柔得像風拂過。藥水遇血就開始發揮作用,疼痛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見過無數次基因藥水注射,注射對象會發出全宇宙最凄厲的嚎叫,脖頸暴漲得隨時爆裂。他們扭動全身,極力掙扎,鋼箍勒進了手腕和腳踝。我現在肯定和他們一樣,因為太痛了。痛覺像一頭逐漸膨脹的凶獸,先啃掉我的四肢,接著撕裂我的五臟六腑,再一口吞噬我的頭顱。我感覺自己漂浮起來,每一個細胞都一分為二,軀體逐寸消融化為塵埃……

注射對象最後暴發出超人的力量,掙脫了鋼箍。無一例外,「他們」都是高階擬態者。

薩特丟來的論文,正是那篇「論擬態蟲的變形機制與進化預測」。他告訴我,論文預測的高階擬態者,可能已經潛入人類世界。

大帝忠誠的盟友、軍工巨子哈帝斯二世被神秘割首,造成了軍方武器一時供應緊張。天馬星系戰場上,艦隊指揮部發生原因未知的爆炸,多名高級將領和作戰參謀被炸死,人類部隊指揮系統崩潰,異蟲大軍橫掃了整個星系。力主聯手星靈對抗異蟲的帝國參議員林肯,在辦公室被人刺死,兇手至今逍遙法外……當局和軍方把一切歸咎於大帝的政敵以及那些叛亂的遊騎兵,薩特知道實情並非那麼簡單。

一連串刺殺事件,搞得薩特焦頭爛額。他們的情報網查到了我這篇小論文,向帝國科學院要人,剛好遇到我辭職。在槍口面前,我唯有留在研究所,無奈之中又有一絲竊喜。那時的薩特倨傲地表示,只要我有需求,縱橫五百個大小星球、擁有三百億人口的帝國都會全力滿足。

安全部長開了口,經費、儀器、異蟲實驗體,還有帝國最高等級的情報檔案,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研究很順利,擬態蟲的秘密一點點地揭開。

研究表明,擬態蟲進化的速度令人髮指。以前憑肉眼,幾乎可以判定那些走路不穩、說話咿呀的「人」就是異蟲偽裝的。這類低階擬態者在混亂的戰場上就會被一槍幹掉,更不可能堂皇地潛入帝國後方的星球。但在短短的時間內,它們就進化成「人」,五官端正,發音清晰,和我們人類毫無異樣。現在,高階擬態者可以偽裝成任何身份的「人」,行走在帝國的每一個星球,混入每一個階層,長期保持穩定的擬態,在需要時再伸出它們的骨刃。

我沒讓薩特失望,簡易基因測量儀迅速面世,成為帝國士兵作戰機甲的標配之一。戰場上的大兵或者街道上的警察,從目標身上抽取一點血液,就可以分析出是正常人類還是潛在的擬態者。懷疑目標將會被拘留,而血液樣本的數據會上傳到X-12研究所——是的,這個小小的研究所已經成為帝國五大科研重鎮之一了——的中央電腦進行深度解析,高階擬態者從此無一可以隱藏行蹤。

捉到潛在擬態者,大兵們會用各種手段在肉體上折磨對方,痛到「他」原形畢露。這種方法太野蠻,X-12研究所研製的基因藥水應運而生。針筒輕輕一推,不失文明世界的優雅,可是比簡單的毆打不知痛苦多少倍。

我現在親身品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痛感把整個身軀揉為粉末,再給意識蒙上了一層白霧……

可能僅是一閉眼一睜眼的瞬間,也可能像恆星燃燒殆盡那麼漫長,我從昏迷中醒來。每一寸皮膚帶著灼熱的痛感,又拼湊好了四肢、軀體以及頭顱。而每吸一口氣,熊熊燃燒的火焰從喉管燒到了腸子。

謝天謝地,我還能感受到痛楚,說明沒有手上長出爪子,被薩特後面的那兩個大兵一槍擊斃。

一塊白布輕輕擦拭我額頭上的汗水,力度很輕,我卻痛得面部抽搐。尤娜的手不敢再動,一雙噙滿淚水的晶瑩大眼映出我五官扭曲的臉。

不該讓她看見這樣的我。我想向尤娜笑,嘴角扯動不了。

「博士,布風博士,」薩特站在遠處,打著響指,「你沒有變出蟲子的翅膀,我該慶祝還是該失望?」

我張著嘴呼吸,慢慢地,可以聽到喘氣的聲音了。

「你殺了我吧!」我嗓子嘶啞,但一字一句清楚無誤,「如果我參與授勛儀式,那對大帝太危險了。」測試演算法絕對不會出錯,我不會允許自己一生的成就化為泡影,哪怕代價是付出自己性命。

「老師!」尤娜騰地站起來,在我眼神的哀求下,又憂傷地坐了下去。

知道我不可能再走出這家研究所,尤娜用上一些淑女永遠不會使用的辭彙來咒罵薩特,但畢業以後默默地留下來。這麼多年,她對我的稱呼從未改變,可是我的一些重大決定,尤其是私人事務,已經需要經過她的同意。

真是諷刺,我以為終於讓她看到我登頂榮譽的寶座,結果卻讓她看到我走上斷頭台。更大的諷刺,送我上斷頭台的人,是我自己。

異蟲對人類世界的滲透無孔不入,帝國政界、商界乃至軍界不少要職竟然被高階擬態者佔據。依靠我的基因測試法,帝國安全部捉捕了許多危險人物。在意識催眠和基因藥水的作用下,多數嫌疑人露出了異蟲的真面目。一次慶功宴上,薩特不無動容地恭維我,我的研究拯救了整個帝國。

研究成果可以拯救自己的種族,我當然高興,但也聽說有不少政治人物被當作高階擬態者捉起來,至於他們最後有沒有變出利爪,只有薩特和上天知道了。我安慰自己,科研是無罪的,它被濫用,問題出在政客身上,跟我無關。

我屢次提醒薩特,異蟲在不斷地進化,擬態者將會越來越隱蔽。很慶幸,我攻克了這道難題,全新基因測試演算法參考不確定性原理,可以預測異蟲基因的進化軌跡。無論高階擬態者的基因如何編碼,都躲不過終極演算法的火眼金睛。異蟲擬態者對人類世界的困擾,終於一勞永逸地解決了。

在薩特的力薦下,我成為帝國勳章獲得者。帝國勳章是表彰每年為人類世界作出卓越貢獻的人士,七名獲得者將會受到大帝的接見,這是帝國公民至高無上的榮譽。我並不怎麼感激薩特,他從我的演算法中撈到了更多仕途利益,但勳章可以彌補尤娜的犧牲。

星際戰爭爆發後,大帝就離開了人類主星球蓋亞,隱居在三族星圖都找不到神秘的小行星上指揮戰事。外人謁見大帝,需要接受最高等級的安全檢查。這幾年安全檢查又加了一項,擬態者基因測試。所里同仁開玩笑,這次我正好用自己的血液,來驗證一下終極演算法,看看我是不是高階擬態者。

結果出來,一顆超新星在研究所爆炸,震得安全部長薩特從三個光年以外的星系趕來。除了我,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們懷疑終極演算法並不完善,采了我的血液樣本,再用傳統的基因測試法去檢測。

結果沒有變化,我是一個高階擬態者!

「取消你參與授勛儀式很簡單,但是……」聽到我低啞卻清晰的請求,薩特沉吟著,他沒說「殺掉我很容易」已經留了極大的情面,「我們遇到一個棘手的兩難問題。」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如果我是擬態者,消息在帝國的上層社會流傳開來(可以對民眾不公開,但精英階層卻是矇騙不了的),那我創建的基因測試法如何可信?如果基因測試法是錯的,我不是擬態者,安全部抓了這麼多人又怎麼交代?不僅薩特的仕途對手會群起圍攻,恐怕大帝也將遭到政敵的反噬。

外面的世界並不如書齋的研究那麼簡單,我已經看到,帝國政壇一場風暴正在形成,自己恰好是風暴的源頭與中心。

「那怎麼辦?」我苦澀地問。

薩特這個永遠一副精力旺盛的政客,突然顯出了疲態,手掌撫摸著額頭。

「或許,」他不死心,「你們研究所的儀器出了問題,把你的血液樣本傳去天樞研究所看看?」天樞是帝國最大的研究所,但我坐鎮X-12研究所以來,人類研究異蟲最好的機構就是這裡。

薩特是走投無路了,我遏制不住地大笑,儘管嘴角一扯動就疼痛難忍。

「就這麼定了。」薩特疲倦地揮了揮手。

尤娜用眼光逼退走近床前的研究員,拿起了抽血針具。她現在不想掩飾自己是這家研究所的女主人,對薩特的厭惡也顯露無遺。

抽完了血,尤娜把呼吸罩掩上我的鼻子。在她含淚雙眼的凝視下,我被催眠氣體帶入寧靜的夢鄉。

我沒有做夢,睡得很沉。睜開眼的一剎那,有一種錯覺,我不過是剛合上了眼不久。但我知道,自己睡了很長的時間,身體的疼痛幾乎完全消失,手腳牢牢套在鋼箍上。尤娜垂首坐在床畔,看來送走血液樣本後她一直沒有離開。

薩特一臉凝重,背後兩個機甲大兵握著電磁槍。天樞研究所的測試結果再次證明,演算法是對的。

我不敢去看尤娜,對薩特說,「動手吧。」擬態者必須死,我只在乎自己的研究成果,政治上的麻煩留給政客們去操心。

「你怎麼可能是擬態者?」尤娜用手捂臉,悲泣的聲音提出一個我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很遺憾,布風博士。」薩特的神色的確有點黯淡,可能在發愁怎麼掩蓋消息。他下巴一努,兩個大兵朝床頭走去,「尤娜小姐,你不會想看到這一幕的。我向你保證,博士不會有任何痛苦……」

他的話沒有說完,兩個大兵一左一右抓住了尤娜的兩隻小手。

被作戰機甲的機械手握住,再強壯的男人也掙脫不掉,柔弱的尤娜卻輕而易舉地甩開他們。一段白森森的骨刃從她右手背長出,捅入了一個大兵的胸口,後者不吭一聲就倒下。另一個大兵端起了電磁槍,迅即被骨刃削斷,被削去的包括他半邊的身子。

尤娜向床上躍來,人在空中,手中骨刃刺向我的眉心。那婀娜的身軀透著迥異平時的敏捷,她的雙眼也燃燒著野獸般的瘋狂。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來不及恐懼,來不及震驚,大腦一片空白。

一顆子彈憑空射來,擊中了尤娜的腦袋,巨大的衝力將她撞向牆壁。薩特身為帝國的高級官員,有隱形的「幽靈」特工貼身保護。

「警報,警報,實驗室發生槍擊……」牆壁隱隱閃爍著紅光,揚聲器傳出一個機械的女聲。

那個我曾經最熟悉的女人發出嗬嗬的嘶吼,受了致命一擊仍扭曲著身軀怪異地站起,準備向我撲來。看不見人和槍,在薩特不遠處的一個角落,火光閃了兩下,「嗤」、「嗤」輕響,尤娜徹底死去。

尤娜是異蟲擬態者!

我這時才感到心臟在急速地跳動,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爆發出來,躺在床上號啕大哭,淚水、鼻涕滿臉都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慶幸死裡逃生?悲傷愛侶是異類?還是欣慰基因演算法無誤,而我自己也是一個正常人?或許兼而有之。

不用薩特解釋,我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三次測試,尤娜都用她的血液替換了我的樣本。第三次,薩特的隱形保鏢跟蹤她並發現了真相。

研究員關閉了實驗室的自動警報,又給我解除了手腳的鋼箍和腰箍。

我的情緒慢慢平復。

看了一眼牆角下的那攤屍體,我把頭掉轉開來,不願接受眼前的事實,「這不可能是尤娜。異蟲的擬態者出現新品種,它們一定可以完全仿造一個人。」

「可惜沒有生擒下來審問。太令人難過了,一位美麗的女士遇難。」薩特臉上可沒有多少傷心的神色,我不是擬態者,他的仕途保住了。

尤娜的一顰一笑在大腦浮現,我閉上眼搖了搖頭,想把兩人相處的一幕幕記憶清除,「她有很多機會殺我,為什麼等到暴露了才動手?」

薩特提醒我,「基因測試方法的研發者,被測試為擬態者,帝國政壇會掀起什麼樣的動蕩?異蟲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基因進化,而是開始擁有政治智慧。打探情報,刺殺幾個要人,打贏一兩場戰役,這些都是小兒科。製造混亂,播種懷疑,真偽難辨,迷惑人心,我認為,這是一種更高級的擬態,對帝國的傷害更大。博士,你不了解政治,也不了解戰爭的藝術啊。」

我無言以對,手腳已經自由,但癱在床上不想動彈。

「好了,布風博士,我們浪費太多的時間。還有三個時辰,就是授勛日,你必須學習一下禮儀。晚一點,我的飛船親自載你去大帝的星球。」薩特部長不耐煩地拍拍手,室內的狼藉很快就收拾乾淨,包括兩個大兵和……尤娜的屍體。

留下一台全息圖像儀,薩特領著所有人退了出去。

全息圖像儀啟動,實驗室搖身一變,化為一間金碧輝煌的宮殿。這是在模擬授勛儀式,幻化的場景里人頭攢動,一個個音容笑貌宛如真人。

我不好意思再躺在床上,坐了起來,置身虛幻的熱鬧中,想像著自己正參與皇家晚宴,即將接受大帝的授勛。只是想到尤娜,心頭的惆悵揮之不去。

典雅的音樂奏起,大帝偉岸的身軀在炫目的光亮中出現,全場響起掌聲。我明白這僅是虛擬的場景,可是身軀微微地顫抖,體內一股熱流在激蕩,眩暈感襲來,坐在床沿搖搖欲墜。

近距離看見人類帝國最高的統治者,沒有人抑製得了澎湃激動的心潮,哪怕我一向自命清高。

原來極其反感這個安排,我現在倒有點感激薩特。自己這個上不得檯面的書獃子,若是不經練習,到了這些大場面一定會失態。

司儀叫著我的名字,流程已經來到了授勛環節。我鎮定了一下,走過虛擬的紅毯,在那錄製好的掌聲中,來到大帝的面前。右手骨刃無聲滑出,對著大帝的左胸口插入……

虛擬的人像沒有受到絲毫的干擾,那光線描就的手拿著勳章別在我的胸前,四周虛幻的場景仍然觥籌交錯,笙歌燕舞。

骨刃,我的手背上像尤娜那樣長出了骨刃!

「薩特!」我大喊,聲嘶力竭。全息圖像流動的光線下,右手的骨刃觸目驚心。

我狠狠地甩手,想要擺脫它,削中了前方那架全息圖像儀。鋒利的刃口把機器削掉了一角,富麗的宮殿霎時還原為簡潔的實驗室。

我沖向大門,鎖住了。我下意識地一揮手,那扇金屬門不可思議地被骨刃切開一道口子。我從合金門板中掰開一個大洞,無暇思考自己哪來這麼大的力氣,「薩特,你們在哪裡?」

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我不認識這裡,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薩特……」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無人回應。

長廊上閃著紅色的光,那個機械的女聲重複響起,「警報,警報,擬態試驗體自行走出實驗室!警報,警報……」

走出研究所大門,一股噁心的腐臭嗆得我幾乎作嘔,可是又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研究所建在小山頂上,菌毯漫山遍野,褐紅色的粘稠膠狀體從我的腳下延伸至茫茫天際。

這是異蟲的星球,這間所謂的研究所是它們的基因加工廠,薩特他們不過是高階擬態者,而我……

我雙膝跪地,仰天乾嚎,淚水擠不出來。我擁有那些記憶,但我不是一個人類。

我只有一個選擇。

右手骨刃刺入了胸口,我撲倒在自己流出的血中。

意識殘存的最後一刻,聽到機械女聲的播報:

「終極擬態測試成功。終極擬態者相信植入的記憶,可抗拒意識催眠,有利於身份偽裝;改良的基因密碼隱蔽性增強,可抗拒外力作用,並可在特定場合中激活,突發肢體變異,執行任務……」

本文完結

Free Talk

有句名言說,世界的魅力在於不可捉摸。但是現實生活過於單薄,以致於堅硬到無法分割,不能轉折,故事就成了體驗無常的最佳場所。對了,那句名言是我說的。

——布風

本文是架空作者原創作品

未經許可,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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