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歷史疑雲,還原真相:石達開出走後,有否另建「太平安國」?
長期以來,人們有這樣一個疑問:天京事變後,石達開為什麼選擇出走,而不是跟洪秀全對著干,進而自己取代其位呢?
曾有專家通過史料分析,認為石達開出走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實上,他本人曾嘗試過跟洪秀全唱對台戲,另成山頭,別起一國,自立中央。
根據是清兩江總督何桂清於咸豐七年六月二十八日在致自娛主人(何紹京)書中有提到:「石逆在安慶偽示,欲赴江西,今年不回江南。洪逆在金陵驚慌無比,求石逆回救,不惟不允,且迴文改號太平安國丁巳元年。」
何桂清的說法可謂有鼻子有眼。
他說石達開和洪秀全決裂後,先回到安慶,準備整軍赴江西,發誓該年不再返還天京。被圍困在天京的洪秀全勢孤力單,無比驚恐,發書請求石達開引兵回救。石達開非但斷然拒絕,還挑釁性的在回書中改國號為「太平安國」,改年號為「丁巳元年」。
大概半個月後,即咸豐七年七月十一日,清西安將軍辦理江西軍務的福興,在遞交咸豐帝的《福興奏據探石達開另樹一幟江右吃重請增兵協剿片》中,把石達開改國號、改年號的說法坐實,奏報說:「現據探稱,該逆(指石達開)自與洪逆(指洪秀全)內訌後,據守安慶,潛於金柱關等處粘貼偽示,解散金陵舊黨,願從軍者即赴安慶,不願者給川資剃髮回籍,示尾署太平安國丁巳元年字樣,其為另樹一幟已無異議。」
即石達開從天京潛逃回自己的大本營安慶,派人到金柱關等處粘貼告示,解散心向天京的舊部,聲稱願意跟隨他乾的儘快趕到安慶報到,不願乾的分付盤纏剃髮返回原籍,告示末尾赫然簽署上「太平安國丁巳元年」字樣。
福興斷言:石達開已經另樹一幟、獨成一國——國號就叫「太平安國」!
儘管福興說得言之鑿鑿,但迄今為止,關於石達開另立「太平安國」的記載,僅見於此兩條史料。其他所有清朝官方或私人記載提到的石達開及其部下張貼的告示、以及現在所有可檢石達開遠征軍文書中,寫的全是「太平天國」字樣,全無「太平安國」。
即使石達開後來逐漸放棄了太平天國宗教避諱制度,在書寫年號時依然嚴格遵守避諱,如大渡河畔寫給土司王松林的信中,仍然嚴格按太平天國避諱制度把「癸亥十三年」寫成「太平天國癸開十三年」,石達開在國號、年號問題上的態度可見一斑。
認為石達開已另立「太平安國」的專家則認為,石達開出走之初,逞一時血氣之勇,是曾改國號為「太平安國」,叫板洪秀全的「太平天國」。但改了一段時間,發現混不下去了,發現還是太平天國的招牌更能收羅人心,於是又灰溜溜地改回了「太平天國」。
專家的這種看法,也不能說全無道理。
但石達開此人乃是人世間罕見的「狠人」,其什麼事不做則已,做必定做徹、做絕。
想想看,另成一國,改國號,可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石達開如果真要做,必定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要改國號就光明正大的改國號,要鬧獨立就堂堂皇皇地宣布獨立。另外,無論是要造滿清的反,還是要造洪秀全的反,自古造反從來都是華山一條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哪容得你偷偷摸摸、掩掩遮羞答答、欲說還休地發個告示試試水、試試風向,一旦水溫不合或風向不對,就退縮回原狀?
不管怎麼說,改國號對於滿清敵人、對於洪秀全、對於石達開自己來說,都應該是震駭一時的大事,到目前為止,保存下來的太平軍方面的史料是沒有記載此事件的。
而《福興奏據探石達開另樹一幟江右吃重請增兵協剿片》又並未將「示尾署太平安國丁巳元年字樣」的原文和原件隨奏呈上,可知福興本人並未親眼見到自己所說的「金柱關等處粘貼偽示」,他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另外,咸豐七年五月,石達開出京之初,曾遍布《五言告示》,云:
自愧無才智,天恩愧荷深。
惟矢忠貞志,區區一片心;
上可對皇天,下可質世人。
去歲遭禍亂,狼狽趕回京。
自謂此愚衷,定蒙聖鑒明。
乃事有不然,詔旨降頻仍;
重重生疑忌,一筆難盡陳。
疑多將圖害,百喙難分清。
惟是用奮勉,出師再表真。
力酬上帝德,勉報主恩仁。
惟期成功後,予志復歸林。
為此行諄諭,諄諭眾軍民。
依然守本分,各自立功名。
或隨本主將,亦一樣立勛。
一統太平日,各邀天恩榮。
看看,這首五言的末幾句說得分明:無論是留下來還是隨本主將,都是一樣為天國立功勛,他日天下一統得太平,都同樣得享天恩。
這份告示傳遍大江南北,流傳極廣,很難想像,僅僅一個月之後,石達開又讓人在金柱關干出「粘貼偽示,解散金陵舊黨」這種出爾反爾的鳥事來。
而石達開離開安慶後,一直以奏摺的方式向洪秀全報告自己的行蹤和作戰計劃,洪秀全也有奏必復。在福興向咸豐帝遞交《福興奏據探石達開另樹一幟江右吃重請增兵協剿片》之後的兩個月,欽差大臣正白旗蒙古都統德興阿就在給咸豐的奏摺中提到:「又抄得石逆由安慶寄與洪逆偽章一紙,內有令賊黨李壽成(即李秀成)會合張洛行領數十萬賊分擾下游,又調賊黨陳玉成、洪仁常、洪春元、韋志俊、楊來清等各率賊數萬及五六千不等概回金陵,並欲赴援江西,竄擾浙江等語……洪逆偽批,亦似外示羈縻內懷猜忌。」由該奏摺可知,德興阿截獲到了石達開上給洪秀全的本章,裡面還有洪秀全的批複。雖說洪秀全的批複「似外示羈縻內懷猜忌」,但如若石達開真有改旗易幟、另立「太平安國」的行為,則洪秀全勢必與之不能兩立,哪裡還會有來有往地上奏章、回批示?
再有,咸豐十年九月,石達開在湖南寶慶攻守戰失利,退入廣西慶遠,其手下部將觀天豫童容海串通豫爵彭大順、吉慶元、朱衣點、黃祥勝、黃五馥、李加勝、黃益先、杜大祥、余大林、汪海洋、汪花班等人「反旆」,各統手下將士,共二十多萬人,誓師回朝。回京後,吉慶元、朱衣點、黃祥勝等六十七將向洪秀全揭發石達開「分裂罪狀」,卻只是說其到了慶遠始將「真聖主(指洪秀全)官制禮文多更改」、「專聽元宰張遂謀籌劃」等等,並無一語觸及「太平安國」之事。試想,如果石達開曾有過自立中央的行為,這些人焉有隱瞞不報之理?
李秀成被曾國藩俘獲後,也曾在《李秀成自述》指責石達開「將合朝文武盡行帶走」,如果石達開有私下成立「太平安國」,又豈會隻字不提?
綜上所述,所謂石達開建「太平安國」,只是何桂清、福興誤聽了一些小道消息所說不實之詞,並非歷史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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