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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要告別,記得好好說再見

我們終將老去,我們終要告別,好好珍惜你愛的人,記得好好說再見。

公眾號的第一篇文章,獻給我奶奶。

2017年11月19日,夜晚,突然接到姐姐的電話,說奶奶去世了。還記得當時沉默地聽著姐姐的訴說,我如鯁在喉。掛完電話,我難以抑制地哭了。從那天開始,天就開始冷了。

奶奶的病,其實拖了好久,一開始說拉肚子,看了好多醫生,也打過很多針,吃過很多補品,偶爾好,偶爾又壞,如此反覆,折騰了她好幾年。直到去年,奶奶吃不下東西,身體吸收不了營養就更虛弱了,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爸爸從工作的地方到家裡來回跑,帶她去醫院檢查、做手術,或者輸血。爸爸說,如果不是靠著輸血,估計奶奶也熬不了那麼久。那個時候,爸爸就開始催我結婚,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奶奶估計是想看到我的幸福,所以她熬到了最後。

可惜不孝子孫,由於跟老公家太遠,我沒在娘家擺酒。還記得當時告訴奶奶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略失望,又假裝開心地跟我說我擺酒當天她要在老家殺雞祭祖,家裡留了幾隻雞。我在電話里說好呀好呀,心裡其實很內疚。那個時候的奶奶,腦子還是清醒的。

17年9月份左右回了一趟家,去醫院看她,她的腦子已經糊塗了。醫生說營養不足導致腦血管供血不足,所以有痴呆的癥狀。那時候家人安慰說多吃點營養就好了,就好了。可是,並沒有。那個時候奶奶最惦記的,是我的老公。她忘記了好多人,有時候連自己的親外孫甚至是親兒子都忘記,可是她沒忘記我老公,因為她知道我要嫁給他了。她在病房裡看到男生都問一句是不是我老公來了。她一直藏著2000塊,等著我結婚的時候送給我當嫁妝。她說哥哥結婚有2000,姐姐結婚有2000,你的,一定也不能少。就那2000塊錢,她一直惦記著,一直拉著我的手問我什麼時候結婚。我說,我已經結婚了,爸爸也把錢給我了,您就放心吧。可惜她痴呆了,過一會又問我,你啥時候結婚啊,我一定要把錢給你。我笑著跟她再解釋了一遍,可心裡在滴淚。

其實,她最後也沒等到我老公婚後的回門,因為他工作過於忙,總想著下次再去下次再去,卻再也沒有下次。也因為如此,我們甚至最後一程都不能送她走。對此,我是對老公有埋怨的。奶奶那麼疼我,她就是想看到我幸福的模樣。

奶奶,我現在也很幸福,你看到了嗎?

奶奶在我的記憶中是個女強人,脾氣火爆,溫柔起來又好可愛。爺爺性格比較溫和,喜歡睡懶覺,年輕時就在管理區委會做後勤,在家就負責煮煮飯,喂餵雞,家裡的農活基本是奶奶在做,有點男主內女主外的意思。而我們作為留守兒童,一直是爺爺奶奶帶大,中間有矛盾、爭吵,但更多的是相互支持、鼓勵和溫情。

還記得小時候炎熱的夏天,我們一起躺在天台睡覺,看星星,講故事。那時候的星星灑滿天空,閃閃發光,我們一邊聽著爺爺奶奶講述以前的故事,一邊昏昏入睡,睡冷了爺爺奶奶就把我們抱回屋裡睡;

還記得荔枝初紅時,奶奶會去山頭轉悠看荔枝,然後摘幾顆回來給我們嘗嘗鮮,作為孩子的我們饞得要死,覺得這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她也教我們說在上學路上,不要亂摘別人的荔枝,這種行為叫「偷」,行為雖小,對以後影響就很大,我們都似懂非懂地聽著;

還記得她會去屯柴火,以備冬天用。然後我們上山挑柴,她給我幫個很小捆的,自己綁很大捆的,然後我就跟在她後面一步一步地走,雖然很累,但我們一路有說有笑,很開心;

還記得我初二那年家裡遭賊,奶奶一把把我拉到身後,擔心壞人圖謀不軌,也因此我跟她睡了一個多月;

還記得一起看電視的時候我們會給奶奶按摩,陪她看她喜歡的廣東電視台,這時她會拿出零食跟我們一起吃,有時是話梅,有時是陳皮,有時是蘋果和雪梨,那時候覺得世界真好;

還記得我們最喜歡過中秋節,因為爺爺單位會發好多好多的月餅,然後家裡還買了好多的水果,我們把桌子搬到外面,一起等月亮出來就祭拜月亮姑姑,讓它保佑我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然後我們就圍在桌子上開柚子,開月餅,開飲料,我們一邊吹著風,一邊聊天,好不愜意;

我們也喜歡過年,過年爸媽都回家了,除夕當天我們在二樓放著新年歌,爸爸在搞新春聯,我們就幫忙弄漿糊、扶梯子,然後搞衛生;奶奶跟媽媽就殺雞,燒香拜佛。她老是嫌棄我們放的音樂太吵,又喜歡我們這麼熱鬧;晚上我們一起蓋著被子看春晚,吃零食,發紅包;

對了,奶奶在燒香拜佛的時候還喜歡碎碎念,把列祖列宗都請遍了,然後讓他們保佑爸媽生意興隆,一本萬利,老人身體健康,添福添壽,小孩快高長大,讀書棒棒等等等等說個不停,特別可愛。

有太多回憶,太多回憶,所有的這些教會了我愛,溫暖,和堅強。我很感激我生長在一個溫暖的家庭,也很感激遇到這麼正直、可愛的奶奶。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了奶奶,卻添了嫂子、姐夫、我老公以及可愛的小侄子,相信以後的路,我們也還會繼續相互扶持、鼓勵。

可是奶奶,還是好想你。

如果真的有來世,我們還要做一家人。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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