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江詩刊》通緝令/劉川、百定安、海 上、湯養宗、李輕鬆、馬蕭蕭、路 雲、龐 白、冷眉語
心
水月空禪心
戴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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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川｜百定安｜海 上｜湯養宗｜
李輕鬆｜馬蕭蕭｜路 雲｜龐 白｜冷眉語｜
⊙劉川
在孤獨的大城市裡看月亮
█劉川
月亮上也沒有
我的親戚朋友
我為什麼
一遍遍看它
月亮上也沒有
你的家人眷屬
你為什麼
也一遍遍看它
一次，我和一個仇家
打過了架
我看月亮時
發現他
也在看月亮
我心裡的仇恨
一下子就全沒了
⊙百定安
湖之記憶
█百定安
猶記得那湖，微藍。魚翔淺底。
一個湖從天而降。群山舉著酒盅。
邊界的人民，忙於交換五穀和愛情。
環湖的族群已老，而年輕的族民們
頭上開著詭異的花卉。
猶記得從京城支邊的大學老師，因貌美
反覆撞見深夜儲藏的危險。
猶記得從西西里島回來的三明人——游弋的俠客
坐在一杯咖啡前懷念墜崖的姐姐。
啊，我們清澈的天花板上群星閃爍
孩子們來不及把它們數完。猶記得
篝火越長越高，舞者的臉龐
塗滿鬼魅的巫色。關於傳說
僧侶都不知究竟。未亡人口中的
死亡確鑿無疑，彷彿死過一回。
居士們早已安於現狀，不事桑麻
亦不問人間憂樂。唯有歌手年青
為兩根弦尋覓合適的辭彙。最好的山
不長林木，最好的湖漣漪不生
在這唯物的時刻，朝聖者悉數放棄了
最後的祈禱
而明早，我們將在湖心道別
你去聖波留拿
我往更深的人間
⊙海上
獨處
█海上
有些表情不可共享 沮喪的時辰
屬於個人隱私的沉思和瞌睡
譬如每當黃昏 心情忽然降溫
下意識地尋找丟失的靈性 倦了
瞳仁躲藏起來 眼帘關閉
自我允許的莫明憂傷和懶散
在出神和入神的時刻
必須是一個人在寂靜的黑暗中
情緒泛濫 渾濁的思緒全部溢出腦海
心理生理的小氣候出現災患時
表現得十分不安和狂躁 逼近瘋狂
一個人的世界如同寺廟
呢喃抵禦一切 放逐面容
時間 靈性 還有心空里的閃爍
這世界沒人窺伺的眼睛
你是孤獨的 隱私完好無缺
它只是一隻陶缶
你不願任何人看見它的黑孔
然而你會往裡面貯存心靈
你的約定不能空口無憑
陶缶就是一個易碎的物語
⊙湯養宗
掃地僧
█湯養宗
就讓我到你的寺里當一名掃地僧吧
在經卷以外負責一塊地皮
讓我躬身於落葉之間
跳蟲之間，落日與雲翳的糾纏間
一人向隅，對誰不無次要地
在牆角，石階上，鳥糞堆積的地盤
跟自己有仇恨般
不斷揮動掃帚，掃這掃那
掃出一塊菩薩許可的地面
晨風吹來，反對鳥鳴里也有紙屑
關在偈語中的老虎
不要又意外在外頭落下糞便
作為這裡最無修為的人
青袍穿在身上，我毫無因與果
毫無晨鐘暮鼓的忙，菩薩許諾的沉
一點都不能著急啊，著急的是
大師傅趕去超度的腳
我計較的是，黃葉要黃，青葉要青
蟲子掃走，過後又要再來
⊙李輕鬆
半條命
█李輕鬆
我心跳已盡，沒有一畝良田
能種植小刺激的玫瑰
一半奔馬在急馳，一半芳草已踏碎
沒有一絲香氣是多餘的！
而我有整個廢墟的愛——
植物與動物的總和
我不僅放出了十萬匹的老虎和豹子
還重新長出香椿與韭菜
我要帶著閃電奔跑、抱著嫩芽入眠
更像幼兒園開在養老院里
我的愛沒有代際。幸虧我還有半條命
當我的身體已經芬芳四溢時
我的精神還半生不熟
我天生懦弱，對美總是懷著一種災禍般的喜悅
⊙馬蕭蕭
你跑到哪個雲南四川去了
█馬蕭蕭
小時候貪玩，回家晚了
媽媽總是責問我
「你跑到哪個雲南四川去了？」
那時也便覺得
雲南四川一定是最遙遠的地方
也肯定是最好玩的地方
弄不好是回不來的地方
現在，我對著空蕩的老屋
對著她的遺像，一遍
又一遍，在內心哭問
「媽媽呀，你跑到哪個雲南四川去了？」
⊙路雲
衝動
█路雲
絕壁上什麼也沒有，
除了一根繩子，系在你腰上。
我聽不清你說的話，
聲音陡峭，幾乎沒有踩腳之處。
我摔下來多次，
疼痛因為找不到傷痕，
你不信，我也找不到語言，
來複述。長這麼大，
絕望過一回，而現在我懷疑，
這是不是絕望。因為，
凡是被描述成絕壁的地方，
我幾乎去過，而且說不出快樂。
它把我抓得緊緊的，生怕我
掉下去，我時刻
有著把這個說出去的衝動。
⊙龐白
陽台
█龐白
聊天時我說我家沒有陽台
朋友A說家裡怎能沒陽台
沒陽台濕衣服往那晾
我說確實沒有，我們那一帶都沒有
我說我家算好的，房子小是小
光線也不好，卻只住兩個人
有晾衣服的地方
我說有人一室一廳三世同堂
不但三世同堂還沒有正常收入
沒正常收入還有人長年生病
生病還是死不了需進補那種
我說這還是好的
到底一家人須全尾在，活在人間
我們頂上，三樓那家
窗外吊著一個木柜子
他們家傻女天天睡在裡面
不佔正常人空間
弄得害怕被砸的二樓那小子
常往上喊：睡好啊，嫦娥姐姐！
⊙冷眉語
黑暗裡獨坐的人
█冷眉語
先要抖落衣服的灰塵
對著鏡子，練習微笑
面對外面的喧囂
即使聽到真相的哭聲，也若無其事
鏡子里藏著一座巨大的房子
本是鋼筋水泥築就
在夜晚，放入鹽粒
也不會融化
被安靜擠壓變形的唇
僅僅感覺有點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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