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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如泥潭,世人皆魚

偶然在網上看到,在未來的計算機技術中,忘卻將比記憶更難。在熙熙攘攘的人間活著,何嘗不是拿起容易放下難。

22歲的小A,從16歲和小C相戀,攜手走過了六載的青蔥歲月,如今大學畢業,家裡也給安排好了工作。上半年還在計劃著看婚房,準備過一兩年工作穩定下來就結婚。結果三個月前,小C頂著雙方父母和一些陳年老友的質疑,鄭重宣布: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她突然對未來感到迷茫,失去了當初的激情和感動,她需要冷靜一下,接下來就是俗套的爭吵、冷戰,最後分手。

如今,陰冷的出租房裡,小A整日與動漫、遊戲為伴,整個人性情大變。在幾次三番地挽留以失敗告終後,他徹底放棄了小A,同時也放棄了自己。過往的記憶如鋒利的鍘刀,時刻切割著他敏感的神經;如暴怒的野獸,瘋狂噬咬著他柔軟的血肉;如無垠的泥沼,似要讓他永久沉淪。

大四的小F,從小就是周圍人眼中的乖寶寶。從小打到都是年級前幾名,大學也在父母的建議下稀里糊塗的學了時下熱門的金融專業。如今快要畢業了,他也順利保送到了一所不錯的國內高校繼續深造。但小F總是不開心,每天在心理里數落著周遭的一切,可第二天還是得在同樣的環境中,跟同樣的人,說幾乎一樣的話,做幾乎一樣的事。

其實私下裡小F不止一次地跟我說,他活得挺累的——他不想學金融,不喜歡考那些證,不想在別人劃定的道路上耗盡一生,但當他想到父母的期望,朋友們對自己的一貫印象,又不得不拿起面具,日復一日地在別人的目光下堅強地走下去。

活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是與社會、他人地交流,而每次交流都會失去一點東西,也會得到一些東西,最後形成一種羈絆。當這些東西成為你融入血肉地記憶,既是你在大千世界獨一無二的證明,也可能是你生活悲劇的源頭。小A的悲劇在於,愛情已死,他卻固守著回憶的屍體,愛情是有情緒的,但記憶是沒有溫度的,當他沉溺於記憶時,凜冽的寒風冰凍了離奇世界。小F的悲劇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是經年的生活形成的羈絆,只是恰好這羈絆擋住了他想要走的路,變成了枷鎖。人經歷的越多,就會有越多的羈絆,想要自由、隨心隨性而不能,總有一些生活中的羈絆如沉重的鐵鏈般死死地勒在你的脖頸上、腰肢上、腳踝上,讓你每一個偏離了生活預定軌跡的步伐都舉步維艱。

除了個人經歷的過往,一個時代的沉沉記憶也無形中挾裹著她的年青人們磕碰前行,小F的困境正是我們這個時代下無數年青人的縮影。小時候都在走父母、老師規劃好的路,等到自己長大了,突然有一天幡然醒悟想要自主,想要走自己心中的路,抬頭卻發現自主的代價是掀翻二十多年的記憶,直面父母、親朋失望、質疑的眼光,而所為的只是追尋一片迷霧。

朋友們,以己度人,試想一下,當你要在如此大的壓力下做選擇,你會怎麼做呢?所以小F說他活得挺累的,我完全能夠理解。相比之下,我覺得小C是真正的勇士,我不清楚她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歷程,但要主動開口放下六年的感情,對誰來說都需要極大的勇氣。她不清楚以後能否找到更令她心動,更讓她確信幸福的人,但當下的平淡乏味的感情就可以讓她直面各方質疑,勇敢提出分手,我很佩服她。

宇宙就是一個大坑,裡面鋪滿了灰,時間就是漏水的大壺,每過一秒,都滴下幾滴濁水,生活便這般變成了泥潭,你我就是那泥沼中掙扎的魚。我永遠不清楚,當下一個早晨我睜開眼眸,我是會躍出泥潭勇敢地去追逐自己,還是又一日的苟且。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我們弘揚傳統,我們也鼓吹個性。那些對傳統和過往,對個人、社會的冗雜記憶發起挑戰的人,勝利者飛上雲端,得到心靈的救贖和世俗的擁躉,戰敗者墜落深淵,承受內心的煎熬和旁人的奚落。

我們在記憶里歡歌,我們在記憶里哭嚎,我們沉淪於記憶,等待忘卻的福音,等待枷鎖零落,等待早已疲憊的軀體被注入年輕的活力。也許戈多永遠不會來了,但明天仍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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