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蔡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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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文蔡紅軍

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情一相思，一世一相見。用文字行走，讓心靈說話。愛山水，愛生活。

秀琴這幾天想家了，真的想家了，今天禮拜天，趁兒子和媳婦在家，出來透透氣。

秀芹一個人坐在廣場的長椅上，廣場上非常熱鬧，一群孩子在練輪滑，一個個像老家夏天的燕子，貼著地面來回穿梭，那邊一幫老太太拿著扇子上下揮動著，跳著不知名的舞，偶爾眼前走過幾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說著嘰嘰哇哇的「鳥語」，讓人一句也聽不懂……

半年前秀芹接到電話，是遠在北京工作的兒子打來的，說是媳婦快要生了，讓她過去幫忙，秀芹高興壞了，馬上就要當奶奶了，就把要帶的東西提前準備好，害怕掉一樣，還用筆列了個單子，將家鄉的土特產，還有兒子愛吃的用塑料袋，裝了一包又一包，把舊秋衣、舊秋褲裁成毛巾大小的小塊兒用洗衣粉洗了好幾遍，打算到時給孫子（孫女）做尿布用，還用家裡最好的棉花和布料做了幾件小衣服，孩子們啥都不懂，這些東西當奶奶的必須提前準備好，臨行前，丈夫讓秀芹多帶點衣服，她說「去一段就回來了，拿恁多幹啥！」只拿了簡單的生活必須品。

第一次出遠門去大城市，一下火車便遇到了麻煩事，兒子電話中說的2路車找不到，背了個大包像田螺似的，跑了幾個來回，把秀琴累的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迷了方向，不知道往哪邊坐車，趕緊給兒子打電話，兒子請了假匆忙趕到車站：「媽，您怎麼不攔個計程車呢？」「那車肯定可貴，我可不坐。」兒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第二天剛好是禮拜天，兒子和媳婦就帶著秀芹到附近轉轉，熟悉熟悉菜市場和超市。媳婦要給她買兩件衣服，轉了大半天，一件都是好幾百，秀芹死活都不要，對兒子說：「這衣服和老家市場上的衣服一樣，咋這麼貴呢？」媳婦沒辦法，就在網上給買了幾件。

第一次去菜市場買菜回來，明明記得是這條路，就是找不到兒子住的那棟樓，一模樣的衚衕、一模樣的樓房，問個過路人也沒法問，看看手機孩子們快下班了，更是心急火燎，又摸了一會兒，總算在下班前回到了家，這事秀琴都不好意思給兒子說，怕媳婦知道了笑話她。

有了上次教訓，秀芹把來迴路上的標誌記在心裡：衚衕口有個小賣部、菜市場轉彎處有個紅色廣告牌……

秀芹不明白媳婦買東西和自己為啥不一樣，每次買西紅柿、土豆或者水果，就買三兩個，不嫌天天買麻煩。她在家可不這樣，哪一次上街不是大包小包的買，又便宜又省事，不知道現在年輕人咋想的？

秀芹住不慣兒子的樓房，每次上下樓都要坐電梯，有時人多擠得像趕臘月集，悶的人喘不過氣，七拐八拐的樓道能把人轉迷，更走不慣這裡擁擠的街道，在老家從未見過堵車能堵幾里地。

終於等到媳婦生了，跟夢中的一樣，是個白胖小子，把秀芹高興的幹啥都有精神，在醫院的幾個晚上，白天不瞌睡也不覺的乏。但她從老家為孫子精心準備的衣服和尿布，被兒子扔了，讓她心疼了好幾天，那是她花了幾個晚上才做成的，尿布洗了好幾遍，可他們都說不衛生，眼睜睜看著被兒子扔進了垃圾桶，非要用好幾百塊錢買來的衣服和尿布，現在的孩子真不會過日子！

在家裡媳婦告訴她，孩子喝的奶粉要定時定量，水溫還要合適，孩子喝的熱水不能用嘴吹……在秀芹的印象中，帶孩子哪有這樣麻煩，老家裡的孩子一個個不都是活蹦亂跳的？沒辦法，也許自己那一套過時了，只有按照孩子們的要求做了。

慢慢的秀芹學會了好多以前沒做過的，會在固定時間給孫子喂各種營養粉調成的「輔食」，也知道給孫子餵食前洗凈雙手，還學會了如何使用帶遮陽棚的嬰兒推車，第二次成了一名合格的「母親」。

兒子和媳婦上班後，孫子也睡覺了，客廳里只剩下秀芹孤零零一個人，看電視怕影響孫子睡覺，去鄰居家串門吧，來了大半年還不知道人家叫啥，一回家就把門鎖上，像防賊似的，這城裡人咋跟農村人不一樣哪？如果在老家這個時候，正和鄰居們坐在門口，吃著瓜子有說有笑曬太陽哪，上街去轉吧，啥都死貴，上個廁所吧，半天找不著，問個人吧——

說到問人，秀芹就有點泄氣，那一次上街給孫子買東西，不知道哪裡有賣，就問一個中年人，那人說：「對不起，我也是外地來的。」說完匆匆走了。秀芹後來又問了一位推著嬰兒車的大媽，大媽說：「我是孩子奶奶，從老家來，不熟悉這裡。」後來，幸虧旁邊有個熱心人，總算買到了。

秀琴來北京半年多了，還是不習慣城市的生活，沒有老家自由，家裡好多事也讓她放心不下，家裡的小麥不知道旱不旱？下雪天房上的雪掃了沒有？院里的幾盆花搬回去了沒有……

秀琴幾次想對兒子說回家的事，可看見兒子為了還房貸，夜裡加班到半夜，媳婦忙的有時連禮拜天都不捨得過，請個保姆又得幾千塊錢，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來。本想馬上春節了，回家趁機不來了，誰知媳婦昨天對她說：「媽，我們過了春節，初九都要上班，我們初六回來吧！孩子離了奶奶會哭的。」媳婦的話讓秀琴無法拒絕，孫子明年上託兒所要接送，以後上學前班、上小學，啥時是個頭啊！？

秀琴正想著，電話響了，一看是兒子打來的：「媽，您回來吧，媳婦買菜去了，單位通知我有點事去。」秀芹接完電話就往家回，身影迅速消失在匆忙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