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西東》一生太短，一瞬好長。Forever yong……
紀念清華大學百年校慶的影片《無問西東》，片名四個字來自清華大學的校歌「器識為先，文藝其從，立德立言，無問西東」。意思是美好的德行和與人有益的言辭是青春飛揚的根基，有了這兩點，青春才有環顧四周，捨我其誰的豪氣和資本。
對這部蟄伏近六年的電影的關注緣起於無意間接觸了解到的中國第一代空軍的故事；隨後在《十三邀》許知遠對話張艾嘉的那期，張艾嘉聊起想做還未做的述說她自己父母抗戰年代裡短暫的愛情，關於家國情懷的電影；然後也是偶然看到的一個王力宏的採訪，談起自己出演拍了五年的這個電影，言談間充滿對導演李芳芳的敬意和欽佩之情，細膩的女導演慢工出細活的帶領團隊花費漫長時間參考逾百萬字文字資料、近11萬張圖像照片，才有了電影真實還原的歷史建築、場景與道具陳設，力求每一個細節都有據可考。小到手工製作的上萬件道具和手工縫製的幾千件服裝，大到1:1復刻沈光耀駕駛的戰鬥機並精確到機艙里的每一個儀錶盤，在雲南一磚一瓦重建了整個校園佔地一萬多平米的西南聯大，採用全膠片長鏡頭協調上千位演員一起拍攝，場面尤為壯觀。
張艾嘉的父親曾是空軍軍官，去世時正值二十多歲的青春韶華，當時她才一歲多。回憶一次與友人們歡聚暢談時，母親平淡的說出「我二十多歲就成了寡婦」，眾人失聲無語……所以她的內心一直有著一個疑問「這一腔熱血是值得的嗎？」
他們是中國第一代空軍飛行員，犧牲時，平均年齡23歲。
他們有的來自頂尖學府，有的留洋歸來，有的出生名門貴族，用今天的話來說應該就是「高富帥」，但是在他們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命就不是自己的。
弟弟，我沒有適合時代的語言
來哀悼你的死；
它是時代向你的要求，
簡單的，你給了。
這冷酷簡單的壯烈是時代的詩
這沉默的光榮是你。
……
只因你是個孩子，
卻沒有留什麼給自己，
而萬千國人像已忘掉，
你死是為了誰！
——林徽因《哭三弟恆》
回到電影，怎麼來說我的感受呢，要用138分鐘的時長，來講述四代人跨越百年的宏大敘事，再展現幾代人沉浮在時代里的芳華榮光，交錯的場景不可避免的會有些間碎感，這是電影這個形式本身的局限。相對來說，我更喜歡除了當代之外其他三個時代的故事，也許是因為那遙不可及的逝去歲月間離感帶來的震撼和探尋追憶吧，整體給我的感覺是難得在其他電影中所感觸到的氣質，特別是20年代的故事。很喜歡雪地里小提琴演奏的這個畫面，只有那個時代才會獨有的校園浪漫風華。
也因為平時在影院看電影的習慣，不會在接近尾聲時急忙準備離場，於是乎，被影片結束後附贈的彩蛋著實深深觸動了。梅貽琦、梁思成、林徽因、梁啟超、王國維、沈從文、華羅庚、鄧稼先、錢鍾書、穆旦、聞一多、陳寅恪、朱自清、李政道、徐志摩、楊振寧……在那個非凡的歲月，他們只留下一個單薄的身影，在歷史長河裡匆匆一瞥，然而正是這些人改變了中國，回顧影片那麼多不經意的片段角落裡不起眼的小人物跟民國那個大師雲集的時代光影交融的畫面，唯有哽咽。
導演這樣的設計，在片尾給觀眾以更強烈的衝擊力，沒有像慣常處理在影片故事行進中打上字幕做人物介紹而破壞了觀影節奏和情緒，放在最後是總結也是驚喜，而更讓人們對淹沒在人群中的傳奇人物心生追憶和感慨。
看到尾聲，突然想起木心，在我看來，他是當代唯一可以添在前輩大師站隊末的雅士，然而他也已隕落了。
「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
影片展現了在歷史上只存在了8年被譽為「中國教育史上的珠穆朗瑪」的「最窮的大學」西南聯大，在我的觀影史里，這是首次。看到明媚陽光里的那些校園畫面很是新鮮，影片將對知識的重視和保護傳承推向極致，正因為那一批錚錚鐵骨卻手無寸鐵的文豪們內心堅守著「知識不滅，國就不亡」的信念，鏡頭在雲南那片土地上以不同片段轉移間讓人有莫名顫抖感。歷史上，清華「永遠的校長」梅貽琦指出，大學應該著眼於對學生人格的全面培養，至少應該有知、情、志三個方面。那麼，當代大學呢？在感受下當代小學教育的實際情況也至少讓我個人也莫名有種顫抖感。
祖峰扮演的梅校長氣質神情個人感覺還是很不錯的，這是觀影過程中我發現的對於我個人來說其中一個人物細節亮點之一。
「人把自己置身於忙碌當中，有一種麻木的踏實，但喪失了真實，你的青春也不過只有這些日子。什麼是真實？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做什麼，和誰在一起。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不要惶恐，也不要忘記真心和真性。」
其次是米雪的沈母氣質。片中兩段幾乎沒有任何肢體語言的表演，從容平和但很有力量，是蘊含了試圖面對赤子與家國保護、不舍、理解、釋懷而深沉的愛。好的演員，就是可以不動聲色就觸動觀者內心。我喜歡這樣的詮釋。
1938年，出身於三代五將的世家子弟，吳嶺瀾的學生沈光耀面對山河破碎，民族存亡，想要投身空軍，為國獻身，她的母親想將他叫回家中，深情地對他說道：「沒有想要你追求功名，那都是一場幻滅。只希望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自己喜歡的姑娘，結婚生子，不是為了我，而是你能夠享受人生的樂趣。我不希望你還沒想好怎麼過這一世，命就沒了啊。」
還喜歡當磅礴大雨降臨鐵皮漏室，噪音淹沒了老先生授課的聲音，當老先生在黑板上寫下「靜坐聽雨」四個字，這是何等的從容與氣度，激蕩的雨滴也猶如時代鏗鏘的擊打，沈光耀推開窗的這個眼神……
「這個時代從來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需要發自內心的真心、正義、無畏和同情。」
還注意到電影里一個很小的細節，當教官在給飛行員們訓練時，囑咐說：「作戰的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此時正在接受訓練的你們的生命永遠要比價格昂貴的飛機珍貴，必要的時候一定要毫不猶豫的捨棄飛機，保全自己。」這一句溫暖的台詞所傳達出來的理念實在讓人感到窩心動容與不舍，相對以往動不動就揮拳高呼動豈就要為啥啥啥去犧牲而具有本質的人性關懷，雖然，到最後駕機沖向高空保衛藍天下的國土的勇士們還是奮不顧身捨命都要為捍衛民族存亡而選擇亡命於天際。
青春不只是極端環境下的轟轟烈烈，任何時候，都要好好生活，與人為善。就像天空中划過的「晃晃」，投遞給饑荒孤兒們不僅僅只是果腹的食物，而是給他們生的希望，也是黑暗洪流里唯一童話般的光。」
不要以為生活在吃穿不愁的和平年代，人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刀槍不入，順流而上。每個時代都有它們各自的荒涼。
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要面對的人生，你是否還會有勇氣前來？願你在被打擊時記起你的珍貴，抵抗惡意。願你在迷茫時，堅信你的珍貴。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內心，無問西東。
生命在延續，而愛也跨越時空在人與人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中延續。但有些角落裡的愛卻卑微寂寞而荒涼。
陳鵬把愛情擺在了理想前面，但愛情卻沒有把他擺在前面。當組織賞識而賦予他光榮的任務時，他說「我有人要照顧」，縱然意味著他選擇捨棄使命，寧願和心中所愛一起被放逐天涯。他們的愛大到用生命祭奠的悲壯，小到一片銀杏葉、一瓶雪花霜的浪漫。
他為愛人細心篆刻的小小印章無意間掉落而遭眾人踩踏，他慌忙執著去拾起，冥冥中好像預示了之後王敏佳因為一時熱心和長久以來的虛榮而被眾人無情推向批鬥台，當聽到對面同伴慷慨激昂的言辭和台下整齊雷動的掌聲時，她無奈而絕望的笑了，這瞬間的笑，留給她的卻是被激怒的卑劣眾人對她肆意毒打而永久無法治癒的傷疤。她的熱列也隨著被冷漠相待數年的淑芬師母絕望一躍而同時沉落深井。重生之後在她臉上再無那盡情揮灑在愛里的容光。
他不顧世俗眼光與時代禁錮的表白，勇敢的牽起愛人穿過整齊劃一的人群，奔跑在清華園，那一路如夢似幻，似乎窮盡一生。
因為有人給她用熱血和生命「托底」的臂膀，雖然相隔萬里天涯也學著將傷痕化成命運的饋贈，為心底的愛和希望頑強存活下來。
你別怕，我就是那個給你托底的人，我會跟你一起往下墜。不管掉的有多深，我都會在下面給你托著。我最怕的是，掉的時候你把我推開，不讓我給你托著。
而他也只是激情歲月里一個同樣滿懷報復為國犧牲奉獻的小小個體，當毅然投身荒漠，為國進行核研發，數年後為追尋愛人在歸來的列車上天真的小姑娘無言望著他帽里大把掉落的頭髮，那麼，那些歲月里掉落的還有什麼呢？因「反右鬥爭」再度錯過的愛人，今生無緣罷了。
只問自由，
只問盛放，只問深情，
只問初心，只問勇敢，
無問西東。
這些人是散落在百年復興里一顆顆的珍珠，在人生最好的時光，他們作出了最從真心也是最偉大的抉擇。
TAG:錦時歡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