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與下山：一圖看懂西藏史
那裡有一座雪山
仰望高原，總有千年不化的雪山。
雪山就在那裡，是神聖贊普家族往來的天梯。
人的家園在地上，王的家鄉在天上。
在天之中央、大地之中心，世界之心臟，雪山圍繞一切河流之源頭，山高土潔，地域美好，人知為善，心生英勇，風俗純良，在快馬可以賓士之遼闊大地之上。
《贊普世系》
在眾多樹木之中，以松樹最為高大；在大江大河之中，以雅魯藏布江碧水最為流長，而雅拉香波乃最高之神也。
《贊普世系》
王宮上山
吐蕃第一代藏王聶赤贊普首先降落在拉日江妥神山，後來到了雅隆河谷。
聶赤贊普面對十二位本地的智者，手指著天空說：「我是至神域空降的贊普」，指天為王。
雖然落了地，但神格一如既往。他把第一座王宮建在了扎西次日山上，既為防禦，又依託山，保持著溝通天地的神性。
聶赤贊普來作雅礱大地之主，降臨雅礱地方，天神之子作人間之王。他化為人身降世……
《贊普世系》
此時建造了最早的堡寨雍布拉康，降服蘇毗之本教徒沃雍傑瓦，又將努王所有小邦亦收為屬民。
《賢者喜宴》
民眾下山
止貢贊普割斷了重回天上的穆繩，贊普在延續天神血脈問題上遭遇到嚴重挑戰。
如何重新奪回王位的法統？
止貢的成功復仇者夏赤，令人支起三塊支鍋石，安置銅鍋，遂為人主。
從「指天為王」的王權神授，到「支鍋為王」的眾人推舉，天神王統才得以延續。
而贊普在人間的墳墓也極力靠近山頂，需求神山為穆繩的替代品。
與贊普上山形成反差，民眾開始下山，去河谷的平川開拓普天之下的王土。
法王赤松德贊在位之時，出現了第六位賢良之臣赤桑雅拉，他的賢明和功業是，將山上的居民全部遷到河谷平地，使農民在田地邊蓋房定居，開墾平地為農田並引水澆灌。在此之前的吐蕃人在山上的石頭城堡中居住，從這時起遷到平川，建起村莊。
《漢藏史籍》
王宮在山上 寺院在山下
神聖的王權與世間的教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早在松贊干布時期建立的神殿，都位於山下的平川。尤其祖拉康（大昭寺）甚至建在了沼澤之上。
第一座佛法僧俱全的寺廟桑耶寺也是建在平地。教權也很想上山，融入王在山上的宮殿。
吐蕃時期佛苯之爭不斷，王權忽左忽右，終究是誰也沒有成功山上。
於是吐蕃時期基本形成了王宮在山上，神殿、寺院在山下的格局。
儘管如此，得益於蓮花生大師的強大法力，雪域的神山開始逐漸站在了佛教這一邊。
雅拉香波變成一座白氂牛山以示傲慢。蓮花生便以鐵鉤鉤住白氂牛山的鼻子，並用繩索和鐵枷的大手將它縛住。
《賢者喜宴》
寺廟上山
天神贊普王統在最後一位贊普朗達瑪被殺後，終於走下神壇。
於是宗教開啟了大規模的上山運動，也被分散各地的贊普世系後代所接受。
佛教寺院在王權衰弱的地方上山，並與神山建立起新的神聖關係。
儘管如此，教權在一段時間內仍然沒有完全取代王權。
兩者最終融為一體，是在五世達賴時期。也就是在這一時期，西藏第一座宮殿也加蓋了金頂。
而最具標誌性意義的當屬重建在紅山之上的布達拉宮，成為歷代達賴喇嘛的住息地和政教合一的中心，宣告了教權上山的勝利。
上山與下山，隱藏著西藏歷史的深層結構與文化邏輯。
如果世界是一座山
我們在最高的地方
上山
下山
再上山
再下山
就是這裡的歷史、文化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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