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感悟】妙潮

妙 潮

方杞

佛眼清遠禪師教化門下，有時乾淨利落，有時循循善誘。

你可以在風中聽懂他的開示，也可以在他的開示中聽到生死的風聲。他不要弟子死死背誦經文，而講求實修實證：

「千說萬說百千法門，不如親身經歷，自己經歷過生死境界，即使不說也自然明白。禪門中種種譬喻法，如王子寶刀、盲人摸象、隔江招手，都是親身經歷過的覺悟，而不在口說與言語上。」

梧桐葉在秋風裡翻飛，一片片飄落大地。他的話風像掃帚，專掃心靈陰暗角落的灰塵：

「現在學禪的人，有兩種毛病：一是騎驢找驢，不認識自己面目；二是騎著驢子不肯下，自以為高明權威，這是盲目與執著。你活著，卻向別人尋求活著的意義，騎著驢子還去找驢子，豈不是大毛病?山僧提醒你：別找!自己不覺悟自己的痴迷，找盡天下高僧與經典也沒有用，伶俐的人當下就能省悟這種虛幻，除掉找驢的毛病，痴狂之心也就平息了。」

幾片梧桐葉飛進大殿，落在知客僧腳下，清遠禪師的聲音更清晰了：「那些自命不凡的僧人，開口賣弄經義，閉口販賣權威，如同騎上驢子不肯下來，這個毛病最難醫。山僧提醒你：別騎!你就是驢，整個宇宙大地就是驢，你怎樣騎呢？你如果不能認識自己生命的真相，就是沒驢騎；知道生命意義而仍然痴迷執著，就是騎驢不肯下，自己騎著自己的脖子；如果勘破了生命的虛幻而超脫自在，舍離一切煩惱掛礙，下驢不騎了，十方世界就空曠清凈啦！出家人要把這兩種毛病一齊除掉，心中光光明明的，沒有一點陰暗污垢，才是修道人。所以趙州從諗禪師問南泉普願和尚『什麼是禪法』時，南泉說：『日日清凈的平常心就是禪法』，你們了解嗎?」

望著樹梢頭枯黃的梧桐葉，清遠禪師的聲音更清亮了：「修行，要斬斷世俗妄念，這是最省力的法門。只要離棄痴妄的情念，明白三界中並無實物，就能修行。從前有個持戒的和尚在暗夜趕路時，踩著一樣東西，發出軟軟破碎的聲音，他覺得是一隻蛤蟆，肚子里還懷了許多卵子，越想越驚惶後悔，輾轉不能成眠；疲倦睡著後，又夢見幾百隻蛤蟆紛紛跳近向他討還性命。和尚十分害怕，天亮後回頭尋找，原來踩爛了一隻老茄子，這和尚萬千憂懼頓時平息，才知道三界之中沒有實物。各位，他踏著的究竟是蛤蟆呢，還是老茄子?如果是蛤蟆，天亮成茄子；如果是茄子，夜裡卻有蛤蟆來討命。切痴迷妄念，都要斬斷呀！」

摘自《人生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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