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英雄本色2018》導演丁晟：如何用「慢精神」拍「急時代」的寫實動作片？

文｜申敏 編輯|朴芳

《警察故事2013》、《解救吾先生》、《鐵道飛虎》……這些高口碑國產動作片有著同一位幕後操盤手，那就是導演丁晟。揮別過往輝煌的成績，這次這位青島硬漢派導演做出了一個風險與質疑並存的重大決定——挑戰中國影史上的經典動作片《英雄本色》。

三十多年前，吳宇森導演掌鏡的這部講述了三個男人之間義薄雲天情義的香港槍戰片《英雄本色》橫空出世，每個人物、每句台詞、每個動作、每個情節都在挑動著觀眾的神經末梢，該片甚至創下了1986年香港影壇的票房奇蹟。吳氏暴力美學也因此誕生，並影響了後來的一大批中國電影人……血液里流淌著「港片情愫」的丁晟就是其中一人。

今年他帶著這部由王凱、馬天宇、王大陸等人主演的警匪題材電影《英雄本色2018》回歸，該片已於2018年1月18日上映。

在影片即將面世、接受觀眾「審閱」之際，犀牛娛樂在上映前專訪了導演丁晟，聽他講述了這部向吳宇森導演致敬的影片幕後的一些故事。

面對質疑，為何堅持挑戰經典？

犀牛娛樂：

前幾天路演，您的好友高曉松調侃，說您是「上世紀遺留的鋼鐵直男癌」，所以才會翻拍吳宇森導演的經典之作《英雄本色》。所以您決定挑戰經典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是出於一種情懷嗎？

丁晟：

其實是一個偶然事件讓我決定接受這個「賭博」，我是憑直覺接的這個項目。當時有公司找我，說他們有版權可以改編翻拍《英雄本色》，我當時立刻就決定了要拍，因為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現在想想當時做這個決定好像有些衝動，但是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堅持，雖然知道這肯定是一件會挨罵的事，但是我也不多想了，就放開手去做。希望通過這次拍《英雄本色2018》，能夠再創造一個新的經典。我挺贊同高曉松說的「上世紀遺留的鋼鐵直男癌」，因為我有點老派、念舊、傳統，不太願意跟時代的腳步太緊，放慢腳步（創作）挺好。

改編or翻拍，「舊瓶裝新酒」到底拍什麼？

影片講述了周凱（王凱飾）、周超（馬天宇 飾）、馬柯（王大陸 飾）三兄弟之間因信念和立場的不同漸生衝突，又在衝突中加深對彼此的了解，最終並肩戰鬥、互相保護的溫暖兄弟故事。

《英雄本色2018》將聚焦點鎖定在了「硬漢兄弟團」之間的「江湖義」與「兄弟情」方面，詮釋了爾虞我詐的江湖糾葛和生死與共的兄弟情義。

然而回顧影片創作初期，對於「舊瓶裝新酒」這種非原創模式，導演丁晟坦言曾經也有過困惑。

犀牛娛樂：

這部影片既挑戰了經典，又是您自編自導的，在劇本創作階段有遇到困難嗎？

丁晟：

這次是我和一個搭檔一塊做的劇本，我們要先確定是改編還是翻拍，到底是以哪部為故事原型來參考，後來我們討論很久，最後決定用1986年那版《英雄本色》，接著確定了用改編的方式。我們是在老版的框架上填充新的內容，所以不是太困難。

犀牛娛樂：

為什麼會選擇用改編的方式來創作劇本？而不是翻拍呢？

丁晟：

不翻拍是因為老版《英雄本色》是發生在香港的故事，以香港黑幫為背景，所有人物都有香港人的行為特點，以及影片中呈現的是香港的社會環境造成的戲劇衝突，如果把這些照搬到大陸，那麼故事的可信度會比較低。

犀牛娛樂：

您是如何來改編的？在哪些方面做了調整和改動？

丁晟：

我們從老版影片中找出幾個關鍵的點移植到大陸，我要拍我相信的故事，於是把故事發生的地點改成我的家鄉——青島，拍的主要是人物關係。

老版中核心的幾個人物（狄龍、周潤發、張國榮），他們的人物關係不變，但是他們的身份從老版的黑幫變成了現在的販毒、走私犯罪團伙，然後他們做的事也做了改變，這是創新的地方。

犀牛娛樂：

這版《英雄本色2018》與老版的《英雄本色》相比，最大的不同在哪？

丁晟：

因為新版的故事環境變了，所以人物的言行不能太囂張。老版《英雄本色》的人物狀態、事件都非常外露，比較崇尚暴力的感覺，它的關鍵詞是「復仇」；我做的新版比較含蓄、內斂，人比較心軟，關鍵詞是「原諒」。

強情節動作片，如何放慢節奏深挖人性？

丁晟之前的多部警匪動作片，無論是對真實事件的忠實還原，還是精心安排的敘事結構，又或是強強相碰、正邪較量帶來的刺激與快感，這些基本都可歸納為兩個字——寫實。

這回在《英雄本色2018》中，丁晟另闢蹊徑，將筆觸從霸氣外露的中國式「超級英雄」轉移到性格有缺陷的平凡小人物，不再宣揚因為冒險精神和莽撞言行賦予的浪漫英雄主義，而是通過自己獨樹一幟的寫實風格重新演繹人性，讓觀眾產生共情，進而打破警匪動作片的圈層壁壘。

這也是他為何會摒棄硬漢派選角原則，反而用王凱、馬天宇、王大陸這些偏年輕化演員的原因之一。

王凱的果敢霸氣、馬天宇的陽光帥氣、王大陸的桀驁不馴，三人身上的特質碰撞在一起產生的化學反應，正好呈現出影片中「硬漢兄弟團」之間的微妙關係。

對於自己所擅長的警匪動作題材，丁晟坦言這次影片中出現的槍戰、爆破、飛車追逐等場景並不難拍攝，真正讓自己費心思的其實是文戲。

犀牛娛樂：

您覺得拍這部影片，最難的地方在哪裡？

丁晟：

這是一部警匪片外殼之下的劇情片，觀眾要看有力量的東西。但是我的真正力量沒有放在動作、槍戰戲這些地方，而是放在了人身上。

這部片跟我以前的片子有些不一樣，我以前的片有些外露，故意把一些力量外化，但是這部片在這方面比較收斂，我想讓觀眾感覺到人物的內心世界。所以我把影片的節奏調慢，這樣人物的內心戲會比較豐富，情感更細膩一些，我想嘗試看看能不能把男人之間的情感拍得更細膩一些。

犀牛娛樂：

強情節的動作片本身節奏會比較快，您是如何放慢節奏來深挖人性的？

丁晟：

我以前拍的影片在人物情感方面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不太細摳，可能觀眾在看的時候準備要動感情了，我就轉到下場戲了，觀眾的情感（情緒）被動地跟著我的影片節奏在走。

這次會在人物情感刻畫方面留下足夠的空間讓觀眾去感受和體會。比如說我以前認為一場戲差不多的時候，這次就會再多做延伸，這也是比較難的，因為我要打破以前的創作習慣。

拍文戲對我來說挑戰是比較大的。雖然之前的《解救吾先生》裡面劉德華唱歌的那些戲也確實很走心、很細膩，但是只是一個小局部，很多時候影片還是快節奏的。但是《英雄本色2018》這部片從一開始我就暗示觀眾節奏不用太快，是可以慢慢沉下心來看的。

用「觀眾思維」剪片 被演員表演感動流淚

雖然是首次嘗試用「慢精神」去做一部強情節的寫實警匪動作片，但在丁晟看來，自己的這次實驗還是有所成效的。

犀牛娛樂：

《英雄本色2018》是您的第八部影片，也是頂著非常大的壓力在做，您之前也說過在後期剪片的時候，有感動到流淚，能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丁晟：

剪片時，我是從創作者變成旁觀者來看片，盡量以觀眾的身份去感受裡面的戲給我帶來的感覺，然後再通過剪輯手法和配樂等手段，加深影片的情感渲染力，我是被演員的表演所感動的。

最讓我感動的點是在大結局，兄弟們都中槍了、受了重傷，但還是要堅持湊在一起的那個瞬間，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塊」的那種兄弟情打動了我。

而這部由丁晟導演耗時近兩年完成的《英雄本色2018》目前已經上映，與眾多國產片和進口片瓜分票房。

久違的暴力美學與創新方式表達的經典英雄主義融合之後將呈現出怎樣的效果？滿屏的熱血江湖兄弟情能否戳中了部分觀眾的情懷？這次硬漢派導演丁晟的「動作片、新表達」能否讓觀眾接受？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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