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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低頭的溫柔

一低頭的溫柔

作者 聽劍樓

家裡盆栽的蕙蘭開花了,周末拍了幾張照片,準備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為題寫一篇讚美蘭花的短文。打開電腦先瀏覽朋友們的博客,一眼看到好友剛發的讀書筆記《夜讀林徽因》,不禁感慨:這文章寫得漂亮。

林徽因是中國特定時期的一代天驕,她的家世,她的交遊,她的追求,她的貢獻,都是這個時代中國知識分子尤其是女性知識分子難以望其項背的,這在以前的歷史上不會出現,今後也不會再出現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林徽因所處的那個「群」體,是近代中國傑出的人群,他人無法接近,無法企及。我輩只能仰望,只能嘆息,能做的,只是「高山仰止,景行行之」。不用讚美蘭花了,為徐志摩寫點感傷的話吧。

有首題為《珊瑚》的小詩:

你再不用想我說話,

我的心早沉在海水底下;

你再不用向我叫喚,

因為我——我再不能回答!

了解中國詩壇近況的人必然驚訝這首詩竟寫於八十多年前。徐志摩,這位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具才情的詩人1931年11月19日從南京乘飛機到北平,因大霧在濟南附近觸山墜機遇難。他的早逝,給後人留下許多話題和許多嗟嘆。

徐志摩是個地地道道的詩人,而且是個地地道道的現代詩人,尤其是個飽受中西方文化熏陶的地地道道的現代詩人。這種詩人比之其他文人更重視精神追求,可以說一旦離開了感情就無法存活。

在這個意義上說,徐志摩見到美麗端莊、才氣逼人的林徽因不可能不傾心,不可能不瘋狂地追求。他1922年離英回國,完全是為了走近林徽因。但林徽因最終選擇與梁思成結婚,徐志摩也不可能不心灰意冷,情緒低迷。眾所皆知,替代一段感情的感情必須是新質的感情。如果說林徽因還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大家閨秀,儘管她學貫中西、才貌雙全,那麼,具有現代時髦女性美的陸小曼的出現,就有可能重新點燃這位地地道道的現代詩人的愛情之火,儘管陸小曼當時還是一個有夫之婦。

但事實證明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這個錯誤最終釀成了詩人早逝的悲劇。

有位與梁思成伉儷關係很密切的先生,在一次席間戲談中說:「自古英雄愛美女,才子配佳人,美女和佳人是有區別的。」雖是一句戲言,卻很有道理,因為它可以解釋許多事情,包括喜劇和悲劇。林徽因絕對是佳人,而陸小曼卻是眾人公認的美女,儘管也很有才。徐志摩絕對是才子,但絕對不是英雄。沒有英雄氣,如何敢追美女?徐陸的愛情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經過一番波折,徐志摩和陸小曼於1926年10月在上海舉行了轟動一時的婚禮。其所以轟動,不在於徐志摩的父親指名要胡適當介紹人、梁啟超當證婚人,也不在於當時還有多少名人參加,轟動在於梁啟超的「證婚詞」:

「不要以自私自利作為行事的準則,不要以荒唐和享樂作為人生追求的目的,不要再把婚姻當作是兒戲,以為高興可以結婚,不高興可以離婚,讓父母汗顏,讓朋友不齒,讓社會看笑話!總之,我希望這是你們兩個人這一輩子最後一次結婚!這就是我對你們的祝賀!——我說完了!」

但婚後不久,兩個人的感情很快陷入了危機。其中因陸小曼花銷無度,造成家庭經濟拮据問題成了重要原因。為此,徐志摩到北京大學任教,同時兼任女師大教授,這樣似乎可以靠雙份工資來養活陸小曼。因陸小曼堅持要住在上海,他不得不在兩地間來回奔波。

據說當年大學教授的每月工資高達數百銀元,徐的收入不算少,自己花銷也不大,卻時時為手頭拮据而焦灼萬分,極為狼狽。他給陸小曼寫信說:「錢的問題,我是焦急得睡不著……借錢又無處開口。」

1931年11月上旬,陸小曼連發十幾次電報催徐志摩南返。11日,徐從北平南下,13日回到上海。一進家門,夫妻就吵了一架。本來這次回來,徐給陸小曼帶來不少畫冊、字帖、宣紙、筆墨,指望陸小曼能沉浸在藝術的熏陶中,成為一個才女——這可能就離佳人不遠了吧!沒想到陸小曼根本不吃這一套。徐此時做了一個現在看來無法挽救的決定:他要馬上離開上海,趕回北平聽林徽因的講座。

18日凌晨,徐志摩乘上了開往南京的列車,從這裡乘坐飛機去北平。19日上午8點,徐在南京給林徽因發電報說下午3點到達北平南苑機場,讓梁思成開車去接他。

彷彿命中注定,他乘坐的郵政班機叫「濟南號」,飛機上除運載了40餘磅郵件外,乘客僅徐一人。上午10點10分,飛機經停徐州機場。(注意:是「徐」州機場。)徐志摩突然感到頭痛欲裂,他在「徐州」機場寫信給陸小曼,說不想再坐飛機了。但到10點20分,飛機再次起飛時,他又想再「堅持一下」,便能趕到北平去聽林徽因的講座。他就又進入了機艙。結果,飛機在濟南黨家莊一帶忽遇漫天大霧,為尋覓航線,駕駛員降低了飛行高度,不慎誤觸開山山頂,飛機墜落于山腳起火。(再次注意:是「濟南」長清的開山。)當地村民趕來營救時,兩位機師皆已燒成焦炭。徐志摩座位靠後,僅衣服著火,但額頭被撞開了一個大洞……

據說陸小曼後來悔恨萬分,痛改前非,素服終身。她親自編輯出版了《徐志摩詩集》。可惜為時已晚。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和「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多麼簡單的兩句詩,包含了多少「詩情花意」,使得徐志摩成為當代中國人家喻戶曉的才情詩人。

昆德拉說過:「人大腦中有個詩化記憶區,留在這裡的記憶被美化,成為人陶醉的源泉。記憶一旦被從這裡逐出,便化為無數碎片散落各處,再也形不成一個完整的記憶。」他接著說:「愛開始於一個女人以某句話印在我們詩化記憶中的那一刻。」不知道當年林徽因和陸小曼各自用了什麼話打動了才子徐志摩,但可以斷定的是;林徽因始終存在於他大腦的詩化記憶區,而陸小曼卻被逐出了這個區域,成為他一生的痛。

告誡朋友:當心那「一低頭的溫柔」,在即將被感動的那一瞬間,想想自己有無能力承受……

還是引用徐志摩寫給林徽因的《偶然》這首詩作為結尾,他有時還是很清醒的啊!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寫於2011年4月3日)

《花影》—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

那一低頭的溫柔

作者:聽劍樓

攝影:聽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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