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柿子的記憶
(磨盤柿)
老公拿回一箱磨盤柿,費勁搬到家裡後,打開一看,一箱大小均一的紅彤彤的大柿子整齊地擺著,看著單果差不多一斤的柿子,心裡想的竟然是何時才能消滅掉呢?看了一下狀態後,扣上箱盒,完好地放在廚房。
一天下班後,想著還沒嘗嘗柿子的鮮呢?於是放了一個在暖氣片上,飯後柿子已是熱乎乎。把柿蒂輕輕揭開,看著裡面黃澄澄的粘稠的柿液,想用嘴直接吸,又能看到硬硬的柿果瓣;想用吸管,又怕吸管不夠粗;最後一扳兩半,用勺子舀著,夾雜著柿瓣和柿液,有稠有稀,有軟有硬,甜度適中,口感也不錯,恐怕是吃的最有個性的水果了。覺得各方面都不錯,但又真心喜歡不起來。
又過了幾天,想起被仍在廚房裡的柿子,打開一看,二十幾個大柿子都被長了綠毛或者黑斑,我知道是暖氣惹的禍,看著這些壞掉的柿子,有些可惜,又有些意料之中,因為我們根本不是吃柿子的料。於是幾乎原封不動地又把一整箱搬下樓扔掉了。
人就是這樣,剛拿回來一箱新鮮柿子的時候,一個都不想吃,硬生生放壞了,扔掉後,又覺得無限可惜,還引發一通感慨。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時,才追悔莫及,物質如此,感情亦是如此。倒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關於柿子的記憶。
小時候,家門口有棵柿子樹,春天的時候,會開出小而精緻的柿子花,隱藏在巨大的葉子中,那不是張揚的放肆的美,而是精緻內斂的美。一串串,橙黃色,四瓣,外面包裹著綠色花萼,像個小小的燈籠收著口,下面張開的四個花瓣像是燈籠下邊的穗,玲瓏精緻,惹人愛憐。下雨的時候,花瓣會落下,墜在泥土路面上,帶著泥土的芬芳,像一條綴花毯子。有時候,我們往往忽視大自然的饋贈,對它們視而不見。那時的我們不懂得欣賞大自然的美,卻喜歡走在一層柿子花鋪滿的路面,用鞋踩著花瓣,看著腳底下有黃色的水流出,才在臉上綻放出笑容,這是兒時物資匱乏的樂趣之一。
(柿子花)
花瓣落下之後,樹上開始結出綠色的小柿子,從指甲蓋那麼大,慢慢長到小番茄那麼大,再長到核桃大小,每次放學路上,都會看著那些小綠果實,盼望著它們長大,盼望著它們成熟。秋收時節,柿子會變成橙紅色,大部分是硬邦邦地掛在樹梢,極個別早成熟早已變成紅彤彤的透明色。
(柿子花)
除了家門口零散的幾棵柿子樹外,成規模的柿樹是長在田間地頭或是山坡上,秋季來臨,漫山遍野的鮮紅大棗、黃燦燦的穀子、綠中透黃的玉米,黑色的葵花籽,紅的小豆,黃的大都、綠豆、黑豆等五顏六色的田間作物構成美好的秋天豐收畫卷。高掛枝頭的柿子也是美麗畫卷中靚麗的風景線。
我們當地的柿子品種有三:水柿、水莎紅和小柿。水柿是上品,顏色橙紅色、個頭大、口感好;小柿次之,水莎紅很紅很好,大頭小、口感一般,由於口感,後兩種主要用來做柿餅。
(水柿)
柿子的吃法大概有三種,最常見的是空柿,也就是自然成熟的柿子,軟軟的,甜甜的。對於田間地頭能夠用手或者竹竿夠著的,都是農民們秋收路上的水果.現代營養學研究,柿子不適合空腹食用,農民可不管這些,收完穀子,熱得滿頭大汗,經過柿樹旁,順手摘一個熟得通透的水柿,是最好解渴又解饞的好東西。或者摘得完整的橙黃色柿子,拿回家,放著等待自然成熟,有些保存較好的可以直接放至冬季。在室內被烤得上火時,拿出一個已經熟透的水柿,長期低溫放置的柿子皮比紙還薄,用布輕輕擦拭外表灰塵,揭開柿蒂,一口氣吸下去,就像城市裡的冰淇淋,有種透心涼的舒爽感。
(空柿)
第二種就是攬柿子,由於未熟透的柿子有澀味,難以下咽,將硬硬的未熟透的柿子,放在火爐附近的水罐子里,水罐子的位置不能離火太近,亦不能太遠,水的多少也需要控制好。半夜醒來最好轉一次柿子,讓裡面的柿子均勻受熱。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早上醒來,坐在火爐旁邊,在等待做早飯的過程中,先從罐子里撈出一個柿子,像啃蘋果一樣,吃的就是柿子的脆勁和甜味,攬柿子是小時候秋冬季節的溫馨記憶,也會讓我想起在姥姥家住著時,早起跟小舅爭搶吃柿子的歡樂場景。
(小時候吃的柿餅)
第三種是做柿餅,也是大部分柿子的命運。把那些未成熟的柿子,用竹竿敲打到地面,再成堆成袋地帶回家,用一種特製的機器和配套的削皮刀,將柿蒂周圍的四瓣多餘的扳掉,柿子固定在機器上,左手搖著把手帶動柿子轉動,右手用削皮刀將柿子皮削成長長的果皮,有時候,爸爸一整天能削上百斤柿子,就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卻是熟能生巧的技藝,熟練的大概一個柿子就是完整的脫掉皮的柿子和一條連續長皮,不熟練的大概都是一節節煮斷的麵條樣。然後分別把柿子和柿皮晾曬,柿皮是豬的食糧,柿餅則被家家戶戶整齊擺放在屋頂,遇上晴朗的秋冬,很快就會曬好,遇到颳風下雨則需要蓋著或者收起來,因為在室外晾曬,難免遭到飛鳥等的破壞,所以長大後很少吃柿餅。晾曬到水分干到一定程度,放入罐子中捂糖霜,糖霜是柿餅自發的,有一層白白的霜裹滿柿餅表面,是早春蜜餞果鋪的好零嘴。大部分被捏扁後,用白線串起來,用來兌換大米或者賣掉。
(穿成串串的柿餅)
(超市賣的柿餅)
小時候,每年冬天必然會吃攬柿子和空柿,也是農村僅有的水果,田間地頭的柿子樹也會被摘乾淨,做成柿餅後用來兌換大米。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前幾年回家,竟然有柿子掛在樹梢,沉甸甸的、彤紅透亮,但是沒有人採摘,傍晚看時,漸漸暗下去的天空中依然紅亮在枝頭,像城市裡掛在樹上的燈,照亮回家的路。
(空掛枝頭的柿子)
來到北京後,水果選擇越來越多,每次看到水果攤位上的柿子或者柿餅,心裡都會想起小時候關於柿子的點點滴滴,不僅是一種對家鄉食物的想念,更是對無憂歲月以及有關的童年往事的追憶。
PS:文中所有圖片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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