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毀於一旦,是什麼殺死了寒門博士?
從高校頻繁曝出博導性侵到最近的寒門博士之死,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現實:在高校學術暗面構成的權力機制之中,尋求「魚跳龍門」的學生,都不過是導師掌控的「奴隸」。千百年來,讀書都是寒門子弟擺脫低階層最簡單的途徑,而到了今天,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是學生自身的性格缺陷,還是「霸道」博導的蠻橫不講理,又或是高校體制的問題?無論如何,這場悲劇都不是寒門博士一個人的悲劇,而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西安交大在讀博士生楊寶德2017年12月25日跳進西安灞河自殺,通過媒體的報道,勾勒出這麼一個故事:楊寶德在碩博連讀時轉換了一個女博導,她要求楊寶德為自己擦洗汽車、打掃家裡衛生、陪逛街等等瑣事,但忽視楊寶德的學業,准博士心生苦悶,尋了短見。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合理推測。實際上,楊寶德在讀博期間掩藏起他的所有心理活動,想要隨大流混時間等畢業,但最終未能在學業進取與現實處境中平衡好。在跳河自盡前,他數次求死不成。但出國留學的波折最終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令人唏噓。
楊寶德生前照片。(視覺中國圖)
在中青報《寒門博士之死》的報道中,最讓人感到無可奈何的一句話,來自於楊寶德的親戚,他點評喪失了兒子的楊家,「他們從人上人又跌落到最下面」。來自湖北農村,高考不理想,大學讀三本,希望讀研扭轉命運,哪知功虧一簣,最終未能攀越那道傳說中的龍門。
攀越龍門,過上「人上人」的日子,是支撐楊寶德一路奮鬥的主要動力。但是在讀博這個階段,他遇到了暗藏在高校內部、扭曲成常態的權力機制,亦即:博導對學生的奴役,以一種日常壓迫的方式體現出來。這是一種以學術為名的人身依附與甘願獻身的機制,楊寶德未能熬下來。
博導掌握著高校最高級別的學術認證權力,楊寶德要順利拿到博士研究生文憑,必須要博取博導的歡心。而他的博導,習慣於將她擁有的學術等級化作瑣碎的權力展示。逛街要學生陪,買東西要學生拎,車子和家裡衛生要學生負責,無一不是在進行權力控制。
中國的博士培養自然有寫在文件上的一系列規定,但具體到具體的博導,則又是有國情特色的門第馴養過程。楊寶德動過換博導的念頭,但沒有可操作性,正是這種門第森嚴的生動寫照。一個換博導的學生,等於是背叛門第,自然誰也不會要,否則就破壞了等級構建。
近日鬧得更為轟動的是高校性侵、性騷擾事件,一些「叫獸」借用手中權力逼迫女學生就範。(網路圖)
換導師沒有可操作性,一個精明的學生會以適應博導的要求為已任,圓滑地學習生存技巧。問題就在於,出生平民家庭的楊寶德匱乏諂媚逢迎的能力。導師對學生強烈的佔有慾和控制欲之下,他不善長的那些,既源於他的底層出身,又成為妨礙他向上層流動的障礙。
換句話說,楊寶德想要用讀博為敲門磚,進入期待中的生活空間,但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他自己無法應付的遊戲中。在這個遊戲里,博導擁有至高權力,楊寶德要成為隨從、清潔工、博導用來還人情的「禮物」(家教)等,他必須要角色扮演,但他無法圓滿應對。
站在霸道博導的角度,她完全明白楊寶德想要的東西,但給不給他完全取決於她的心情。這就是一種主子對奴才的心情,非常隨性,極其偶然,而楊寶德不是那個安心做奴才的學生,不是那個死心塌地的門客,所以博導在授予他等級通行證方面,給足了刁難。
楊寶德死後,人們在復盤他的苦悶現實時,曾指出一個問題……
責任編輯:胡描
TAG:Vista看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