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活過一天,能回味也是暖
小時候一直很喜歡《小飛俠彼得潘》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從原著到電影。故事裡的小飛俠活在一個叫做neverland的地方,被梁實秋譯成「永無鄉」,是個永遠無法到達、無法存在、卻也永遠存在的海島。在那裡,童年永不會過去,孩子永不會長大。
故事裡的小飛俠,偷偷叩響了少女wendy的窗,帶她飛躍到永無鄉的奇幻世界裡,與海盜戰爭,與精靈遊戲。然而最終wendy還是離開了,她想長大,她想離家,她想回到正常世界的生活之中。
小飛俠仍舊留在永無鄉,仍舊是那個稚氣未脫的洒脫少年,日日,年年。
彼得潘與小王子,大約都是寫給大人的童話,無論是永不長大的心愿,還是小王子看到的那隻被蛇吞下的大象,都在成人的世界裡衝撞著著一點點奇妙而震蕩的感官,觸不及防就感受到了所謂「成熟」帶來的失落。
後來於逸堯和蔡德才,為楊千嬅寫了一首歌,就叫做《小飛俠》。楊千嬅與蔡德才的對唱,彷彿就是一個被扣響門窗的少女,看見了飛在空中做著鬼臉的小飛俠,他們遊戲生活,拍拖戀愛,渡過春秋。
從前有個男孩夜裡說
想約我於森林見面
原訂說愛談情 卻碰巧
天氣轉差颳風閃電
童話里的場景,森林裡的碰面,懵懂而熾熱的少年。然而,故事裡的畫面,小飛俠是一個不願意長大的小男孩,他可以陪伴一天,陪伴一季,卻無法陪著女孩長大變老。
陪你活過一天
陪你坐過飛氈
陪你令我輕鬆
也令我極度心思紊亂
當然是輕鬆而美好的,當然是熱烈而感性的,也當然是紊亂而痴纏的。彼得潘害怕這樣的相處,會讓自己留戀於此,而無法面對日後的悲劇結局。也許,他可以邀請故事中的女孩一起飛往永無鄉,但wendy最後不也是離開並深深傷害了他嗎?也許,他可以為了女孩放棄自己的想法,成長為一個大人,陪伴到老,但那樣就一定是自己所想所願嗎?
陪你渡過春天
陪你渡過秋天
陪你直到冬天
卻怕與你沒法一起蛻變
不能一起蛻變,是彼得潘面臨的永恆難題。若然真的開始,怎樣才能避免日後悲劇上演?彼得潘是迷惑的,而這世界大部分人,哪怕早已過了小飛俠的年紀,也依舊是茫然的。
青春時期一頭熱血,大約傷了也就傷了,痛了也就痛了。總是那些傷過痛過的人,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害怕一個錯誤的決定,再度會傷人傷己。於是寧願縮在殼裡,到了最後,乾脆只能自己跟自己說話,自己給自己取暖,自己放掉了自己的鴿子,自己縱容了自己的失聯。
而面對別人,面對著傷人或傷己的命定結局,又怎麼敢輕易跨出一步,做出許諾?
陪你活過這天
無法坐上飛氈
情況令我心酸
也令我極度思想錯亂
亂了的黑髮似為了
為了遮掩眼角淚濕了
結果證實我很留戀
歌詞中的少女少年,從一開始就害怕會產生留戀的情愫,到了歌曲半尾,也終於遮掩著眼角眼淚,心酸而混亂,承認了自己的留戀。
誰能在一段關係中毫髮無傷?誰能永遠進退自如?更多的時候,我們以為的自我保護與保護對方,不過是一種自私的成熟,伴隨著自以為是的陪伴與害怕受傷的恐懼,進退維谷,傷人亦自傷。那些所有不敢講出的承諾,不敢安慰的話語,不敢觸碰的指尖,不敢搖下車窗講出的再見,最終凝結為難以疏解的陣痛,在夢境里侵擾安睡。
陪你渡過春天
陪你渡過秋天
難過渡到冬天
你我到最後說不出再見
難道害怕受傷,就要拒絕美好回憶與同行旅程的可能性嗎?這才是一種真正的自欺欺人吧。恰好同行的時候,不妨交換一些陪伴,無論以後是怎樣的結局,大約都是暖的。這趟旅程若算開心,亦是無負這一生。
其實,詞人早已經在結尾給出了答案。
我就不應抱怨
能回味也是暖
每當變幻時便知時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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