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淚小說:「爸,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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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親
老父親
祁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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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把你養大
從不嫌你笨
嫌你丑
而今我老了
……
文:梅子
◆◆◆
一個寒冷的冬天。
天陰鬱著,一個老人艱難地走著,他一隻手拎著一隻蛇皮袋,一隻手拄著拐杖。
雪花開始飄下來,像柳絮,如棉花,又似那鵝毛;雪漸漸下 大 了,紛紛揚揚;頃刻間,街上覆了白白一層,樹枝上也積起了薄雪,層層疊疊擠壓著。
老漢是從鄉下來的。一隻鞋子上已沾滿了厚厚雪花,夾雜著絲絲污泥。雪慢慢地降落在他身上。
街上行人不多,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右手緊緊握住拐杖,小心翼翼地往前方走去。
他在一幢大樓面前停下來,抬起頭,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找了個台階,坐下來,把蛇皮袋小心地放在腳邊;接著,他搓了搓手,摸了幾下已凍得發紅的鼻子。
然後,他把手伸向懷裡,摸索了半天,終於掏出一隻開了殼的手機;他哆哆嗦嗦地撥號,通了,便大聲道:「華子,我是爸,我在你家樓下……」
他坐著靜靜等待。老人有三個孩子,華子是他的大兒子,也是他的驕傲。因為他是村裡唯一大學生,他讀書很好,為這事,村裡人總豎起指頭嘖嘖稱:
你老李家風水好呀,出書仙了;
老李,你華子可真爭氣,聽說是省里的機關工作呀;
老李,你有福了……
想到這,老漢又忍不住開心地笑出聲來。
「爸,你怎麼來了?」華子一邊小心地往四周張望;一邊急匆匆地推搡著,把老漢快速挪到一偏角,埋怨道,
「爸,你怎麼又來了?艷兒還在為你上次的來不高興呢;爸,你也知道,房子都是岳母家買的;你又來,讓他們看見了多不好……」
老漢悶著頭,不聲響;他拿起腳邊的蛇皮袋,開始解開一圈圈的繩子,袋子馬上就要鬆了,正想開口;華子打斷了他,並不耐煩道:
「爸,你快走吧……」
說著,他迅即走進了大樓。只剩下老漢一個人。
雪越來越大;不久,雪滿了一片。
老漢獃獃坐了會。他重新綁好蛇皮袋繩子,一圈一圈繞好,打結。他站起身又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想去找她閨女了。那閨女他可疼了;當初老伴是因為生她難產而去的;他用羊奶一口一口把她喂大,又當爹又當娘。
他寵著她,小時候,她老是不吃早飯,他總烙上好吃餅兒,趕到學校,偷偷從教室窗戶塞進去;他怕她餓著,怕她病了。
他不自不覺已走進了女兒的店裡。
裡面,高大;華麗的大廳里高高懸掛著水晶燈,屋裡放著豪華真皮沙發;燈亮著,一顆顆斗大的水晶發出晶瑩光芒,美麗動人,老漢在門口,看得出神。
「爸,你怎麼來了……」女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他旁邊。
他正想叫,她連忙把他拉到門外:「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來我這兒……」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然後說:「爸,你這樣子,被我朋友看見,就不好了。」
他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自己:
女兒穿著肥肥貉皮大衣,一幅貴妃樣;
他癟塌舊棉襖,衣領上有一處掉了線;
缺了腿的一隻褲角空蕩蕩的……
老漢心一沉,愣了會,手放在袋子上。好久,他還是一邊緩緩打開繩,一邊說:女兒,這次爸給你送……」
「爸,我求你了,快走吧……」
她一邊拎起蛇皮袋,一邊把他往外送;然後,她一扭一扭,笑盈盈走進了店裡。
「這是誰呀?」
「一個老鄉而已……」
老漢望著她那背影,聽著裡面熱鬧的喧嘩聲,久久佇立著……
雪花飄下來,一片一片,飄到了頭髮上,眉毛上,睫毛上。他微微抖動著鬍鬚,花白的鬍鬚和著雪花,默默顫動,四周一片寂然,偶爾聽到雪壓枯枝的 聲音。
「老了,不 中用了。」他一邊拍拍發麻的腿,一邊喃喃道。
他又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後,他走進了一家菜館。
「爸,您怎麼來了。」說話的是他的小兒李生。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一年,他去山裡砍柴,路邊撿的。一進屋,他 就 熱情湊上來。
「爸,您快坐下。」
「爸,您難得來一趟,就在 我這兒住下,好好在城裡玩幾天……」
老漢抬起頭,靜靜地望著這小兒子。因家裡窮,供不起兩個大學生,小兒李生早早輟學在餐館打工以補貼家用,所以他心裡一直覺得挺委屈他的。
他望著李生,輕輕問:「兒啊,你累嗎?」
「爸,我不累。這幾個月,我挺忙,也沒時間回去看您;但我把錢攢著,等回去時你得把錢帶上。你一個人在家,兒不能照顧你,爸,你自己買點好吃的。」
老漢聽著聽著,鼻子酸酸的;他蹲下身,一圈圈解開繩子,袋子終於打開 了,露出了一大疊一大疊的錢。
他說:「兒子,這些錢你拿著;自己開個店。」
「爸,你哪來 那麼 多 錢?」
老漢噓了 口氣,說:「兒,你知道嗎,我們老家造水庫,拆遷了。這是賠償款80萬。」他低下頭,幽幽地說,「去過你大哥和二姐那了,他們都嫌我……」
「爸,這錢你自個兒用。養兒防老,以後我 做兒子的賺錢養你。」
「對,養兒防老,兒子,我們一起回家吧!」
「好!爸,我們回家吧……」
雪漸漸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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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梅子。江南水鄉女子。
走心的,隨心的,隨性的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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