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洪流莫之能御，我們如何才能過好這一生
01
電影看到了一半，我下決心起身往外走，原因不是電影不好，是我身體的原因，我覺得憋悶，喘不過氣來，一則可能是因為我最近一段時間身體一直狀態不佳，一則是因為這座北方省城裡縣城級商場最深處電影院里的污濁的空氣和座位的擁擠，以及旁邊兩位中年婦女喋喋不休的點評與劇透。
人們都穿著臃腫的衣服，狹小的座位更顯得擁擠，我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一邊是黑壓壓的觀影的觀眾，一遍是屏幕上王力宏扮演的沈光耀在刻苦練習當飛行員。終於走齣電影院的時候，我腦海里想起文天祥的兩句詩：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沉浮雨打萍。
然後想起電影里的幾句台詞:
世界很美好，而世道很艱難。
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要面對的人生，你是否還會有勇氣前來？
02
其實整個電影里，最打動我的，是米雪扮演的沈母和兒子沈光耀見面那一段對話：
你要追求功名利祿，沒有一樣是你的祖上從未經歷過的。那只是人生的幻光，你明不明白？
我希望你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同自己喜歡的姑娘結婚生子，這不是要讓你為我添子添孫，而是希望你能夠體會人生的樂趣。
我怕你還沒想好怎麼過這一生，就連命都沒了。
感謝電影里用的是粵語對白，如果換成普通話，這段對話的表現力最起碼要減去一半。
米雪話語里人生的幻光指的的是什麼，人生的樂趣又是什麼？
時代洪流莫之能御，我們如何才能過好這一生？
電影里的每一個人，每一段命運，都試圖在回答這個問題。
03
在那個時代，能考入清華大學讀書的人，從出身家境來說，都應該是精英，所以有人說，這部電影書生氣、知識分子氣太濃。再說，人家本來是清華大學校慶紀念片。
這個國家的最精英的群體，在時代的洪流里，不由自主，但每個人，又都希望能自主自己的命運，那種無力感，幻滅感，最後只能是不問西東。
六年前拍竣的電影，不知道為什麼拿到現在才出來放映，和馮小剛的《芳華》連接起來看，似乎能完整地宣傳一個時代鏈條，馮小剛的文工團員，《不問西東》里的知識精英，不同的人生，但似乎都有共同的命運。
世界很美好，世道很艱難。
04
去年的時候，寫過一篇《我們要有多麼地小心翼翼，才能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05
前一陣子，讀過一段文字，關於杭州西湖國賓館的前身劉庄的主人的故事：
「劉園」的園主劉學詢，1855年（咸豐五年）生於廣東香山（今中山市三鄉鎮古鶴村），字問芻，號藕耕。他從小攻書學劍，常以「不掃一室」申明大志。1879年24歲（光緒五年年）中舉人，1886年31歲（光緒十二年）中進士。然而，一年復一年的「待分配」，使他深感「懷才不遇」，逐步從「腹誹」朝廷而走向反叛。「待業」幾年後，他獨自「下海」經商，辦了一種當時叫「闈姓」的博彩「公司」，很快成了廣東巨富。他成年後被世人成為「劉三國」——「文可華國，富可敵國，妾可傾國」。
然而，劉學詢不但是個富甲一方的商人，還是一個有強烈社會責任感的善人。1894年甲午戰爭時，廣東大災，他便去安徽購了幾十船大米到廣州平糶濟民，分文不賺。在他的心中，長久懷抱著「反清建立大漢皇朝」的理想。
劉學詢的「政治抱負」，於1895年開始得到發揮。這一年，孫中山從海外回到廣州創辦農學會，以「首重農桑」為掩護，實為謀求推翻滿清政權。劉學詢很快認識了比他小11歲的同鄉孫中山，並帶頭贊助了「首重農桑」計劃。劉學詢還建議孫中山劫持官府收取的「闈姓」稅款，作為第一次武裝起義的軍費，但不久由於起義計劃泄密，起義失敗。也在這一年，中國發生了一個大事件——康有為在北京領導了「公車上書」，1300名赴京趕考的舉人聯名上書「拒和」。次年，康有為中了進士，他在代禮部掌印草擬彈章時也牽連了劉學詢，自此劉、康結下了不解之仇。
1899年，李翰章病逝，劉學詢又成了李鴻章的幕僚，參與剿殺康、梁，並親督挖康有為的祖墳。因此，劉學詢成了保皇黨的「頭號敵人」，梁啟超認為劉學詢「富而多謀」，主張第一個就殺劉。1900年4月24日，當劉學詢從澳門返回廣州，剛登岸時便被「兇徒」開槍擊中胸部，「流血不止」，好在大難不死。
隨後，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劉學詢便開始做「兩廣獨立」夢，諫言李鴻章迎接孫中山，共謀獨立大業。此期間，孫中山還派日本人宮琦滔天到廣州荔枝灣公館（廣州劉庄）與劉學詢聯繫，通過劉學詢爭取了李鴻章給予的3萬元革命經費借款。據劉學詢小兒子劉啟信後來的回憶，劉學詢曾先後十幾次出資贊助孫中山的「革命經費」，每次少則數千元，多則幾萬元。
後來，猶豫後的李鴻章還是放棄了「兩廣獨立」的打算，進京當他的「外務大臣」。劉學詢的夢想終於破滅，他沒再追隨李鴻章進京，而是急流勇退，留在上海，後來在杭州西湖邊精心續建他的私家別墅「水竹居」（始建於1898年）。
劉學詢身後，「劉庄」的事務主要由其八姨太范媛英掌管，直到1953年范將「劉庄」捐獻給國家。同年，「劉庄」改為浙江省第一招待所，包括丁家山和「康莊」的範圍都納入其中，後又改名西湖國賓館。
劉學詢唯一的兒子是他與八姨太范媛英生的劉啟言，劉啟言1930年出生於劉庄，其時父親劉學詢75歲，劉啟言5歲時父親過世。1950年他參軍離開劉庄，再也沒有見過他的母親，直到母親去世。他到過柴達木，在海南種過橡膠，直到81歲，才回到劉庄，晚年定居珠海，住在80平方的小房子里。
06
在時代面前，我們都太渺小、太脆弱。
所以有人說，從探求人生意義的羞恥感中解放出來，這是這部電影的一個價值。
活著，而不僅僅是行屍走肉般地活著，而是尋求和賦予人生的價值和意義，這不應該是羞恥的事情，不應該是書生氣，書獃子氣，不應該是知識精英被普羅大眾笑話看不起的話題，但這個社會偏偏還有這種輕視和看不起，這是這個社會的悲哀。
就像電影結尾的台詞，之所以被人說是雞湯，就是因為在一些人眼裡，它太高蹈：
看到和聽到的，經常會令你們沮喪，世俗是這樣強大，強大到生不出改變它們的念頭來。可是如果有機會提前了解了你們的人生，知道青春也不過只有這些日子，不知你們是否還會在意那些世俗希望你們在意的事情，比如佔有多少，才更榮耀，擁有什麼，才能被愛。等你們長大，你們會因綠芽冒出土地而喜悅，會對初升的朝陽歡呼跳躍，也會給別人善意和溫暖。但是卻會在讚美別的生命的同時，常常、甚至永遠地忘了自己的珍貴。
願你在被打擊時，記起你的珍貴，抵抗惡意；願你在迷茫時，堅信你的珍貴，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你心，無問西東。
用魯迅在《立論》里的話就是：難！尤其是在中國這個社會。
電影想表達的東西太多，時間跨度太大，有很多想說的又不能說，所以只好用技巧，試圖用技巧來彌補時間敘事上的笨拙，這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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