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有一次在工作中出現與李嬤嬤相似的問題，幸虧有人幫她說好話
襲人有一次在工作中出現與李嬤嬤相似的問題，幸虧有人幫她說好話
陳能雄/文
有一年，賈府在元宵節大開夜宴，賈母遍請族中男女來喝酒看戲，整個宴會熱鬧喜慶。戲台中上演著《八義·觀燈》的戲曲，這是取材自「趙氏孤兒」的故事，講述趙盾一家與屠岸賈之間的仇恨。賈寶玉素來不喜歡這種報仇雪恨的熱鬧戲，他看了一會就覺得不舒服，離開座席要出去透下氣。
賈寶玉是賈母的心頭肉，賈母專門派了許多丫鬟婆子服侍他，如果寶玉要到街上去逛，賈母就會吩咐小廝婆子們小心保護著，寶玉在賈府中走動，賈母也要讓丫鬟婆子們隨時跟著。這天晚上，外面到處都在放炮仗，賈母怕寶玉被煙火傷到，就叫幾個丫鬟婆子跟著。賈母留心一看，跟著寶玉的丫鬟中沒有襲人。
當初，賈母把襲人給了寶玉，就是擔心其他小丫頭照顧不周，她看中襲人賢惠純良，能忠心服侍主子。而今，賈寶玉在夜間出行，襲人這個大丫鬟卻不隨從左右，賈母怎能放心呢？賈母覺得襲人現在翅膀硬了，學會偷懶了，就會使喚小丫頭，她當著王夫人、王熙鳳等人的面說：「襲人怎麼不見？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子出來。」
此時的襲人已經是王夫人的心腹，王夫人趕忙陪笑說襲人的母親剛去世，有熱孝在身。賈母卻認為丫鬟給主子當差就該盡職盡責，不能隨意以「孝」來搪塞，都是因為管家的人對下人太寬鬆，才會使得襲人這些丫鬟養成這個「拿大」的壞習慣。
有人可能會覺得賈母批評襲人幾句，並沒什麼大礙，但我們如果聯繫到賈寶玉的奶媽李嬤嬤的遭遇，就會發現襲人這一次其實是有些驚險的。李嬤嬤是賈寶玉房中幾個嬤嬤里地位最高的，她有一次跟隨寶玉去梨香院看望薛寶釵。薛姨媽留賈寶玉、林黛玉吃晚飯，宴席上有寶玉愛吃的鵝掌鴨信，他吃得津津有味，要喝幾杯酒助興。李嬤嬤上前阻攔寶玉喝酒，賈寶玉央求李嬤嬤讓他喝幾杯，薛姨媽也在一旁為寶玉說話，李嬤嬤還是不知趣地干涉寶玉喝酒。
李嬤嬤被薛姨媽笑罵成「老貨」，又被林黛玉奚落了幾句。她見寶玉沒以前那麼聽話了，覺得挺沒趣的，就交代小丫頭們照看寶玉，私自回家換衣服，另外幾個婆子見沒人管了，也偷偷干別事去了。李嬤嬤的這個行為放在現在的說法就是：員工在上班時間裡離開崗位。
等賈寶玉、林黛玉吃好晚飯，李嬤嬤等幾個婆子還沒有回來侍候。賈寶玉正和李嬤嬤慪氣，也不等她們，就徑自回到賈母的房中。當時，天空飄起了雪花，路上比較滑，賈母有些擔心寶玉的安全，她查看跟隨賈寶玉的人中沒有李嬤嬤，就問：「李奶子怎麼不見？」其他人都不敢說李嬤嬤偷偷回家的事，而賈寶玉正在氣頭上，他借著酒勁說：「他比老太太還受用呢，問他作什麼！沒有他只怕我還多活兩日。」
小說中並沒有描寫賈母如何處置李嬤嬤脫崗之事，是不是代表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嗎？我覺得賈母是個心細之人，凡是涉及到寶玉的生活問題，她都會很關心。賈寶玉當著賈母的面發泄了對李嬤嬤的不滿，已然讓賈母生疑，賈母事後會調查李嬤嬤近期的表現。恰好那天李嬤嬤喝了寶玉的楓露茶，這讓賈寶玉氣得摔杯大罵。在《紅樓夢》第十九回中，李嬤嬤已經是告老解事的僕人，不在賈寶玉的房中當差了。
李嬤嬤突然退休，我覺得要麼是她自己主動提出辭職，要麼就是賈府的人發現李嬤嬤已經不適合服侍寶玉，就找個理由讓她體面地退休。有很多讀者不喜歡李嬤嬤，平心而論，李嬤嬤撫養過寶玉，她在賈府中算是比較體面的僕人，雖然她倚老賣老，很招人嫌，但她管束寶玉，出發點也是為了他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李嬤嬤和襲人都被賈母查到失職之事，前者不久後就離職，後者卻依然是怡紅院的頭號丫鬟。
兩人會有不同的結果，主要是人緣關係在關鍵時刻起到了作用。李嬤嬤在梨香院的飯桌上，不僅惹惱了賈寶玉，還無意間得罪了薛姨媽、林黛玉等人，再則她平時愛佔小便宜，在同事中人緣並不怎麼好，也沒幾個人願意幫她講好話。而襲人忠厚賢惠，與人為善，李嬤嬤幾次羞辱她，她都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尤其是襲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賈寶玉，得到了王夫人的信任，王夫人和她聊天時，常常親昵地稱她為「我的兒」，還把她的月錢提升到姨娘一樣的待遇。
是以，當賈母要指責襲人玩忽職守時，王夫人就一個勁地幫襲人說好話。可能是襲人轉而投靠王夫人，已經被賈母發覺了，賈母開始對襲人產生不滿情緒，王夫人的解釋並沒能使賈母消氣。賈母說：「若是他（襲人）還跟著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裡不成？」賈母的話中之意是想訓斥襲人幾句，讓她長點記性。
幸虧王熙鳳在一邊打圓場，她說襲人留在園子里照看燈燭，可以防止出現失火現象，她在家疊被燒水，又能是使寶玉一回去就可以安心睡覺。王熙鳳一張巧嘴把脫崗的襲人，說成是個盡忠職守的大忙人，這話讓賈母打消了處罰襲人的念頭。賈母等高層人員在看待怡紅院員工的去留問題上，會重點地考慮寶玉的感受，李嬤嬤讓賈寶玉產生了厭煩，而襲人卻是賈寶玉依賴的丫鬟，這才是襲人和李嬤嬤有不同結果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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