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舜禹的禪讓，總是套路得人心
文/張欣浩
一
人們提起堯舜就兩眼放光，他們是領袖，也是道德楷模。
實際上，堯舜的來歷很不明確。
在他們之前，女媧是蛙，伏羲是蛇，炎帝是牛，黃帝可能是熊，他們之後，顓頊是半人半魚，帝嚳是鳥頭猴身，大禹是蟲。他們同代，堯的司法部長高陶是馬嘴，治水的鯀是魚。
按照司馬遷的說法，堯舜是人。
事實上，孔子之前，根本沒人提過堯舜。
按照司馬遷的說法，夏商周三代的始祖都是堯舜的臣屬，既然堯舜是老領導，後世總該記下一兩筆，但他們後世之國的作品裡，對這些光輝的老領導們卻絲毫沒有提及。
當然了，如果堯舜是子虛烏有，孔子不會一提再提，如果堯舜真的功勛蓋世，典籍里也不會隻字不提。
所以很可能，堯舜曾經存在，只是沒那麼神聖光輝。
孔子提出並改造了他們，是為了推銷自己的政治主張和政治理想，托古改制。
二
部落的代表是炎黃，國家的代表是夏啟，部落聯盟的代表當然只能是堯舜。
但堯舜並不是天子，因為天子是西周的發明。堯舜也不是道德楷模，只是曾經存在。如果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稱謂的話，他們是部落聯盟的CEO。
按照郭沫若和翦伯贊的說法，部落聯盟是實行雙執政的，即CEO加COO，堯是CEO，舜是COO，後來舜成了CEO，禹就是他的COO。
這兩個職位都是選舉出來的，選舉權在「四岳」，即大部落聯盟下的小聯盟的CEO和COO。除了「四岳」還有「十二牧」，即各大部落的酋長們，然後就是「百姓」百姓也不是小民，而是氏族長，遠古時代的百姓其實地位很高，他們後來叫百官。真正地位低的是黎民，即戰敗者。
三
據說堯舜禹之間的老大位置是通過禪讓，這為古人津津樂道。
如此這般最高權力的和平交接，實在是令人神往。但後世怎麼就沒了呢？主流的意見是人心不古了，難道是古人和後世人的人性不同嗎？
提出質疑的有許多人，比如韓非子和康有為，他們認為禪讓其實是逼迫。
實際上，部落聯盟的CEO和後世的帝王不可同日而語，待遇沒那麼高，權力也沒那麼大。比如抗洪總指揮的任命，堯不贊成鯀，但是四岳支持，堯也只能作罷，可見CEO是沒有一票否決權的。
所以，禪讓不是儒家的禮讓，不是墨家的尚賢，更不是道家的無為而治，而是規矩使然。也就是說，歷史上的堯舜是存在的，道德上的堯舜是人造的。
禪讓，其實是不得不讓，不得不讓可以理解為能不讓就不讓，最好不讓，但這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所以老大往往很防範小弟勢頭起來，採取的做法是，防患於未然。
堯就干過這樣的事，舜是他的幫凶，被堯舜剿滅的，有所謂的「四凶」和「四罪」，
比如流共工於幽陵，殛鯀於羽山。
剿滅就是剿滅，還要給人加上罪名，堯舜也太不地道了。
世界上只有一種戰爭是正義的，那就是反侵略戰爭，問題是四凶和四罪根本沒侵略堯舜。
他們可能至今死不瞑目，戰敗的蚩尤成了戰神，而他們只能是凶和罪，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同樣死不瞑目的還有羿，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后羿，後是他的職位。
十日並出，其實是堯的焦慮，因為不買賬，鬧彆扭的部落實在太多。號稱有窮氏的羿是堯的馬仔，被射下的九個太陽很可能是九個部落，他們威脅到了堯的江湖地位。
但，后羿射日的後果是什麼呢？被革除神職，徒弟反目，媳婦背叛，他被卸磨殺驢了。
四
有一個人在這場屠殺中死裡逃生了，這個人就是禹，鯀的孩子。
為什麼鯀被殺了呢？
答案是鯀的部落發展太快了。
從字面來看，鯀是魚，是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徵。禹是蟲，長蟲就是蛇，是男性生殖崇拜的象徵。這個族群的崛起讓堯很頭疼，終於在羽山處死了鯀。為堯執行這次任務的兇手就是舜，他以瀆職的罪名殺了鯀。
鯀被鎮壓後，舜部落發展了起來，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馬仔有朝一日也會出來和自己掰掰手腕，而自己又無可奈何，只好讓位。
可是，剛才不是說，部落聯盟的CEO其實沒有什麼油水嗎？為什麼舜會搶，為什麼還要防範別人崛起？難道是鴟得腐鼠嗎？
其實，權力這種東西是會自我膨脹的，掌權的人會像吃了鴉片一樣，上癮。
堯用舜二十年，讓他代理職務八年，直到死才放手，這也叫禪讓？舜也一樣，不是一命嗚呼，才不會交出權力，只不過接過權杖的是鯀的兒子禹。
因為鯀氏族掌握了當時最先進的水利技術。
那個時代，誰掌握了先進技術，誰就代表最先進的生產力和文化，就能成為領袖，掌握青銅技術的商是這樣，掌握農業技術的周也是這樣。
五
於是發生在幾千年前的一次述職會議上，尷尬的一幕出現了。
治水成功的禹來到舜面前述職的時候，作為老大的舜，對禹沒有慰問和褒獎，作為臣屬的禹，對舜也沒有歌功頌德。
當然了，為了營造和諧的氛圍，聯盟總部還是舉辦了歌舞晚會。舜也親自到場，寫了歌詞助興，歌詞是這樣的：股肱欣喜，元首興起，百官得體！
司法部長皋陶卻應和：元首閃光，股肱賢良，萬事安康。
從歌詞我們已經能夠看出，舜已經把股肱禹放到了首位，而皋陶卻並不甘心，非要把次序重新來過。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禹是部落聯盟的最後一任CEO，後來他的兒子啟徹底顛覆了禪讓制，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國家夏。
禹是遠古時代的曹操，啟是遠古時代的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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