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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魔咒蘋果粥》連載之四:女人花開

夏長陽在濱海一個星期了,沒有見到寧靜任何影子。但他的腦海里卻刻滿了寧靜一家人的影子,並把寧靜幻想成蘋果花開,變成一個真正美麗的女孩。在家時,他也說過寧靜樣子像女人,有女人味,他沒料到寧靜到濱海後變成了真正的女人。對寧靜的幻想中有了許多細節;對自己來濱海的先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作了一番回憶。

寧靜的父親開始只會畫毛主席像寫毛主席語錄牆,後來學會了畫雞畫鴨畫鵝。本是山旮旯里人,因從小看牛放羊常用棍枝在有塵土的平地里畫來畫去,畫多了,畫什麼像什麼,他不知什麼叫國畫、油畫、漫畫、水彩畫、版畫、工筆畫,更不知道什麼派什麼流,中國美術歷史的發展,他更是知之甚少。他一直沒有畫過風景,前幾年偶爾畫畫工筆畫,作品只在省市展出過,但都沒有獲過獎。錦水縣沒有畫家,因此她父親受到縣裡領導青睞,招干到了縣文化館當美術專干。不久,一個靠寫小說的農民作者夏長陽,因發表幾個偵探小說,也招干到了縣文化館,安排他們住在一棟有些年代的木板樓里,一個靠左,一個靠右,朝暮相處,還非常談得來,成為友好的鄰居。寧靜讀完大學,分配在城郊中學教美術。半年下來,有人說她不像男孩,說話斯文,聲音清脆,動作輕巧,手指尖尖,腿部修長,身材苗條,走路喜歡扭著腰肢。母親見她這副樣子,嘆息道:「寧靜,你這樣子能娶到老婆?」寧靜心裡想,我是個女孩,你們怎麼把我養成男孩?寧靜不敢公開說,只是深深地埋在心底。

父親去世後,母親見兒子不中用,有什麼事總要找對門的鄰居偵探小說作家夏長陽商量。由於寧靜性格孤癖,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女朋友,一年到頭除鄉下本家親戚進到她家外,城裡幾乎沒有朋友來串門。說實話,她是個女孩,可她父母親戚朋友和周圍的人都把她當作男孩。母親不在家,父親有時上衛生間都不關門。夏天,男人當著她的面脫褲下河,有些男同學還使勁拉她去河裡洗澡,扯出長長的雞巴比誰的尿屙得遠。同學見她不肯脫褲,一齊攏來扯她褲子,她常常為這事與同學打架。想著這些,寧靜夜夜淚往肚裡流。如果發育正常,變成女人,不知要有多大的勇氣。一天,縣銀行派人到家裡催還貸款,母親被銀行人罵哭了。寧靜晚上回到家裡,見母親滿臉淚痕地坐在竹矮椅上發獃,問:「媽,你怎麼還不煮飯?」母親好久才說:「嫁給你父親這個短命鬼,又生下你這個寶裡寶氣崽,前世造了孽呵!」

「媽,發生什麼事?」媽不作聲了,痴痴發獃著。一連幾聲喊媽媽都不答應,氣壞了的寧靜一蹦出了門,好晚好晚才回家。進門之後,看見到母親吊在一根繩子上,雙腳剛推倒竹矮椅,她知道母親正在上吊自殺。寧靜嚇壞了,大聲喊來對門的作家夏長陽。在夏長陽的幫助下,寧靜將母親輕輕抱下來,在微弱的燈光下,發現母親脖子上吊出一道繩索印子,來晚一點,母親將隨她父親一道遠去。寧靜看看時間已是晚上十二時,肚子開始咕嚕嚕地叫了,她一時想起今晚還沒有吃晚飯。她開始燒飯,打兩個湯蛋,將一碗蛋湯一羹羹地喂進母親嘴裡,泛白的嘴唇漸漸紅亮起來。寧靜見母親來了精神,問:「媽,你為何自殺?」母親眨眨眼睛,問:「你知道我們家還欠銀行多少錢嗎?」

「我知道欠很多錢,你自殺就能還債?」母親將白眼投向寧靜,大聲地說:「你長大了也沒有用,摸摸屁股聞聞手,哪像一個男子漢?」寧靜想著母親這句話,氣火一齊上來,說:「我去偷去搶去殺人才是男子漢?老師沒有權沒有錢,只能過平淡日子,沒有發橫財的機會!」母親用手擦擦眼淚,說:「只有把我逼死,你才能做男子漢!今天銀行來人說我們不還貸款,給我們貸款的那個銀行幹部會被開除。你有同學和朋友,借多少還多少,能保住人家飯碗才行!」寧靜看看這間木屋,說把這間屋賣了。母親轉眼一看,說這屋能值幾個錢?她看著這破舊的木板樓,樓頂樓板樓壁,斑斑駁駁,被煙火熏得烏漆抹黑,聞慣了霉味覺得沒有霉味,只有外人走進來,嗆得透不過氣,直往門外緊急呼吸。挨近寧靜,常有人用手掌扇風,彷彿她沾有大糞一樣臭。開始自己以為衣服臟,脫下來左看右看,並未看到什麼,用鼻聞聞,是一股煙糊臊味,特別的刺鼻。衣服怎麼有這怪味?原來是母親將衣服晾在屋裡,煮飯時一陣陣煙氣往上沖,落下幾多霉灰,浸得衣服慢慢變黃。寧靜多次跟母親說,衣服不能晾在屋裡,母親說沒有地方曬,只能這樣。沒有經過太陽晒乾的衣服有很多細菌沒有殺死,穿在身上,慢慢感染皮膚,使皮膚變壞發癢。父親就是這樣長期遭到細菌的襲擊,慢慢患上咽喉癌的。不是這樣艱苦的環境,父親不會死去。她望著父親骨瘦如柴的遺像痛心地流下了眼淚。我到哪裡去借?我沒有多少朋友,有同學也不來往。媽媽,我是個女孩,你們為什麼把我當作男孩?自己是女孩,為什麼發育不全?小時候,你要我光著屁股去曬太陽,去泥巴里打滾,去溪里洗澡,不知什麼我就是害羞,不肯脫衣服,看都不看他們男孩子一眼,你罵我是旱鴨子。那時候,我不與你爭辯,回到自己房裡,脫光身子,從上到下地看過,乳房比一般男孩大,沒有女人那麼突出,下身有點勃,但沒有嘴,如今凹陷下去,出現一道裂縫,沒有女人那麼明顯。從頭髮至形體,硬是一副女兒相貌。頭髮長得很快,留海很齊,兩耳下總是長著齊齊的絨毛。我是個女人,一定還我女人身。有男人作變性手術,成為女人,我是女人怎麼不敢公開?,媽媽,我去給你找錢還債,南下廣東變成女人,那是開發開放的地方,別人不認識我,別人會把我當做女人。我的頭髮蓄得長,並不是歌星的打扮,而是從小養成的,任人說我像痞子流氓。我告訴你,我是個女孩,我要南下濱海……

就在寧靜決心欲還女兒身時,春節幾天連連吃甜酒,擾得她乳房痒痒作痛,彷彿坐月女人的奶,脹得難忍難受,頗想異性的手去撫摸,腿下的長河沙灘上,宛如螞蟻在爬,癢慌慌的,巴不得用棍子去趕跑螞蟻,讓河水浸潤沙灘,揉成沙泥,粘糊糊才過癮。每夜拆騰到凌晨才入睡,每天清早醒來,乳房都要長高一節,如兩個饅頭放在胸脯上。這怎麼辦?怎麼見人?寧靜感到可怕,天天呆在家裡不出門,偷偷地用一條長手帕將長大的乳房緊緊捆著,再穿上一件寬鬆的衣服。這只是暫時的,天熱怎麼辦?半月後的一天,她決定南下廣東,認認真真做個女人。先天她偷偷地去商店買來兩套女人衣服,還有女人內衣內褲和高跟皮鞋,別人見她提著女人衣服,他告訴人家是給女朋友買的。回到家裡,她又偷偷地裝進讀大學時用的皮箱里。

寧靜是一朵含苞遲遲不開的女人花,昨天夜裡花苞突然地盛開了,並且十分好看。

天漸漸亮了,母親還在睡夢裡,寧靜就悄悄地上路了,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錦水縣城。

女人打扮的寧靜戴著一副太陽鏡,畫上濃濃的眉毛,塗上紅紅的唇膏,將一綹頭髮綰成一個髻子,朝火車站走去。趕搭早班火車的錦水縣城人,有好幾個認識她的人都沒有認出來,誰也想不到這個漂亮的女孩就是男孩寧靜。在候車室里,有些男人不停地看她,相互間談論著那是誰家的女孩,長得那麼靚?他們都搖著頭,有人慾上來搭訕,寧靜故意走開不理睬。上車時,偵探作家夏長陽去車站送朋友,見到這位不認識的女孩,頓生幾分驚奇,也足足地瞄了幾眼,但他卻沒有看出她是男孩寧靜。

寧靜的母親將寧靜留下的紙條遞給對門作家夏長陽看。夏長陽知道寧靜去濱海,不知原因。很多人都說打工仔不如國家幹部,何必去打工?對門那幢高樓的女孩並不在工廠上班,兩姐妹都是「傍大款」,當人家的「二奶」,供人觀賞調味的「金絲雀」,要不哪裡找來那麼多錢?寧靜一個男孩去闖蕩是好事,但不知他真去濱海還是沒有去?寧靜母親急了,要夏長陽幫忙找回來。縣文化局領導也同情這個家庭,出一千元路費,半月內將寧靜找回來。如果錢不夠再聯繫。不找回來,一旦出什麼事,家裡留下一個老寡婦,誰養誰還清銀行那筆貸款?

夏長陽明天就要去濱海。今晚他睡得早,剛躺下床去,身上突發奇癢,雙手左右開弓,前胸後背猛抓,越抓越癢。脫光衣服一看,一團團紅腫起來,一團連著一團,沒有一塊好皮膚。妻子說一定是碰上蜘蛛拉的尿,蜘蛛尿有毒,染上它,十天半月消退不了。這紅團團,遇熱則癢,遇冷則靜。妻子要他掀開被子,透點冷風止癢睡覺。早春二月,畢竟寒意襲人,好一陣才迷迷糊糊睡著,朦朧中見到一個白鬍子老人,站在高高的天橋上,俯首向他揮手,沒有說話,一副很儼然的樣子,彷彿在指點迷津。只見老人從口袋掏出一張飯桌大的宣紙,紙上寫有幾個大字,龍飛鳳舞地朝他拋來。這張紙飄得很遠,沿著南方飄飛的雲塊奔去。他跟著跟著,這張紙飄得無影無蹤,任他四處尋找都沒找到。他醒來仔細回想,覺得這夢奇怪,於是講給妻子聽。妻子說這是好夢,那張寫有字的紙是天書,是老人給你指點方向,不久你會出遠門,會到嶄新的天地去。他不信周公解夢,但他一直後悔在夢中沒有找到那張紙,沒看清老人寫有什麼字,回想過後覺得是一個神話故事,如果往後要寫小說,就從白鬍子老人拋撒「天書」寫起。想著想著,又迷迷糊糊睡去。這夜的夢真多,他先是夢見自己在讀書,在聽老師上課。下課休息時,在學校的廁所屋檐上發現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蜘蛛網,網上有數只蜘蛛在蠕動。他覺得奇怪,走攏去細看,突然看見一隻蜘蛛抬著屁股在屙絲。不經意,他的眼睛辣了一下。瞬間,眼睛大放光輝,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像夏天的朝霞,十分耀眼,光閃閃的,彷彿大地的萬物都鍍著金粉,都是金銀般的亮。那高大的房屋,直寬的公路,穿梭的汽車,行走的人群,一條條的江河,一座座的山川,全被眼中的金輝染遍。他還看見一座山上有一片蘋果花,特別的好看。一陣風吹來,芳香撲鼻。他想看個透徹,任怎麼眨揉眼睛,金輝中,蘋果花十分耀眼,再也看不見那個碩大的蜘蛛網了。上課鈴聲響起,急往教室奔去,任怎麼用力都走不動,看不見去教室的那條小徑。眼睛壞了,是什麼弄瞎他的眼睛,有同學告訴他是蜘蛛的尿。對,是蜘蛛的尿。剛才他的眼睛刺激了一下,好像是露珠,從廁所屋檐上滴下來的,冰冷的。同學說今早沒有露珠,是蜘蛛拉的尿。這是很難遇上的,被你遇上……

一時間,他被急醒過來,妻子拍拍他的肩膀,問:「長陽,你做凶夢?」

「不,我的眼睛瞎了!」

妻子責怪他說夢話,急忙拉亮電燈,催促說:「長陽,你睜開眼睛看看。」

眼睛很輕鬆地睜開,看著妻子著急的樣子,問:「你急什麼?」

「我以為你眼睛真瞎了呢?」

他拍拍胸脯,說:「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你做什麼夢,這麼凶這麼急,把我都吵醒了。」

接著,他回憶起夢境來。妻子將《周公解夢》翻開,要他自己細細查找對照。最後他找到了,說夢見讀書,能獲得愛情。

接著妻子說:「男人夢見蜘蛛,意味著會被人監視,時刻要小心提防。如果夢見蜘蛛織網,生意會好;夢見蜘蛛拉尿到你身上,你將會發財、幸福。」妻子說完,夏長陽身上又開始癢起來。妻子問:「你今天染上什麼毒?」

「上午在辦公室,下午到柴棚搬弄東西,未碰上有毒的蟲蟻。」

柴棚?妻子一時記起,說:「柴棚有個小蜘蛛網,你看見沒有?」

「沒看見。」

「嘻。你一定是碰上它了,要麼你身上有紅團團?」

妻子見他奇癢難受,爬起來,燒熱一壺水,泡上一抓鹽,攪勻淘溶,把他拉下床,說:「趕快去清毒,用澡巾猛擦身子。」

癢得真是難受,用鹽水洗紅團團真過癮,越擦越有味,猛擦一會,紅團團已消蔫下去。這時候,妻子從柴棚回來,第一句話便說:「瞎人做瞎事,身上長紅團團,活該!」

「怎麼回事?」

「柴棚那個蜘蛛網被你撞破,身上不長紅團才怪!」

他默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妻子說:「你這人染上毒蜘蛛,便做蜘蛛夢,往後會與蜘蛛有緣。不是蜘蛛網破,就是你亡,時時刻刻都得小心謹慎,不再鑽進蜘蛛網中去。」

蜘蛛網是陷阱,許多蚊子蒼蠅蝴蝶,像飛蛾撲火一樣乖乖地撲上去。在鄉下的日子,他見到這樣的場景:鄉下人種水稻,沒有農藥的年代,青綠綠的稻葉上爬滿著飛蛾,鄉下人便製做起盞盞油燈,放在田野里。墨水瓶蓋上,鑿一小孔,用棉花搓成燈蕊。燈籠是長三角形,用薄玻璃安置,頂上空間,能透煙氣。每丘田頭尾各擺一盞,滿畈燈火點點,彷彿一座矮矮的山城。先天夜裡點燃,夜風吹得燈火搖搖曳曳,只見很多很多的飛蛾紛紛撲去。第二天清晨,跑到田埂上一看,燈盞四周儘是死去的飛蛾,有幾十幾百隻滾落在田埂邊。蜘蛛網不是引誘飛蛾的燈火,那些蚊子蒼蠅蝴蝶,有時是被風卷進去,有時是瞎飛瞎闖進去,不是心甘情願地闖進去。

誰又想去自焚?這是童話,但願童話不是現實。但是人世間有許多陷阱,有的人就像那些蟲類飛物陰差陽錯地掉入陷阱,爬都爬不出來,直至死亡。

果不所料,夏長陽到濱海後真的與蜘蛛有緣,撲入了蜘蛛網,蹲了半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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