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讀詩:離開寶雞,才懂鄉愁
原創作者丨蕭寒(教師)
人生的有些痛楚,不到一定年齡,難以體會。
你的痛楚,我若沒有過同樣的經歷,
難以真正感同身受。
談起鄉愁,余光中的《鄉愁》首屈一指。但其實我一直難以理解外界對它的評價為何那麼高。今日和學生一起讀《鄉愁》,我才似乎是讀懂了一些。
對我們普通人而言, 鄉愁是什麼?鄉愁可能是你離開故鄉後對那裡的人和物的懷念。你終於千里迢迢回去,它如果沒有變化,你嫌棄它古老落後,它如果變化大了點,你又嫌它不復舊模樣,找不到你原來的回憶。等你離開後,你在心裡又開始新一輪的想念。
鄉愁也可能是你記憶中故鄉的某一種味道,某一縷氣味。中音歌唱家德德瑪從小在草原長大,父母怕草原潮,將她從小放在羊皮上,有一次她在接受朱軍採訪時說,她離家上學,每天都要聞聞她羊皮的氣味,幸好她有件大衣上有羊皮領子,她每天就聞大衣的羊皮領子。鄉愁就是會讓你有如此怪異的舉動。我的一位身在他鄉的同學就曾突然想吃故鄉的攪團,在同學微信群里求教後,心血來潮自己打起攪團。他的妻看到攪團的樣子後笑話他,覺得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也能算是食物。這就像德德瑪對羊皮味的眷戀,鄉愁在沒有過鄉愁的人眼裡的確是難以理解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少小離家,與親人分別,唯有書信可以寄託思念。胡適在《我的母親》中就寫過少時外出求學與母親分別之後的孤單和思念。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長大成家立業,為了謀生,外出闖蕩,留下妻兒空守。
" 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少小離家老大回,終有一天,回家之後再也聽不到母親的嘮叨,再也吃不上母親為兒親手做的飯菜,此時陰陽兩隔,孩兒只能趴在親人的墳頭痛哭流涕。孩兒的頭頂也泛起銀絲,但有娘在,孩子就還是孩子。沒有了爹和娘,孩子就不再是孩子。這種失落與悵然,隱隱撕心的思親之痛,只有失去過的人才懂得。
我的一位老師在他母親去世之後給我說:「我的母親走了,我再也沒有媽了!」看到他失落的眼神,眉間的皺紋,平時一絲不苟細心打理的頭髮而今在油膩中耷拉下來,一縷縷白髮在頭頂若隱若現,我才明白了一件事,不管人長多大了,都不能沒有父母。小時候,我總以為,小孩子沒有了父母很可憐,而今,我才恍然大悟,成年人的失親之痛可能更深沉,因為成年之後對喪失的理解更透徹。不管長多大,有父母在,我們就永遠還是孩子。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都說是淺淺的海峽了,為何還不回故鄉?
幾年前,我一個做新聞的朋友給我推薦了柴靜在《看見》欄目中做過一期節目,這期節目叫《歸去來兮》。訪談的主人公高秉涵是一位快八十歲的台灣律師,他在做一件事,就是把被他判了死刑的士兵的骨灰帶回他們的故鄉。幾十年前,那些台灣士兵因想念親人而欲逃回大陸,但按當局的法律,這些士兵應該被判處死刑。高秉涵雖然判了逃兵死刑,但是他卻從心裡同情這些想回家的人。
原來,高秉涵也是在時代的洪流中誤入台灣的,他離家時僅有十幾歲,母親在他懷裡塞了個石榴,他因為低頭咬了一口石榴而錯過了看母親最後一眼,所以此生他再也不吃石榴。在海峽兩岸還無法聯繫的時候,有人經由國外輾轉帶來故鄉的一袋土,高秉涵分到一勺,他視若珍寶,分出一部分保存在保險柜,另一部分沖水喝了。高秉涵喝下含著故鄉泥土氣息的水,水又從眼睛裡流到茶壺裡……
兩岸開放後,高秉涵回到故鄉山東菏澤,但他的母親已經在漫長的等待和思念中過世。他把母親穿過的衣褲掛在自己台灣的地下室,捨不得洗,生怕衣服上沒了母親的氣息,每天夜間高秉涵獨自去地下室,他用頭頂頂母親的衣服,他說這樣就好像在媽媽懷裡一樣。聽到一個77歲的老人說出這樣的話,怎能不讓人動容。
高秉涵說,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是啊!那種特定時期特定環境中的家國之思,不是我們這些買一張火車票或者踩著油門就可以回家的人所能理解的。
一邊讀一邊思考,我突然頓悟這首詩為何打動萬千讀者,因為我們從詩中讀到的了人與人的生離與死別,讀到了人類最基本的情感。就像高秉涵所說,人的家國之思,就像狗對窩的眷戀一樣,都是出自本能。其實,我們每個人在內心深處都渴望親情,渴望安全而又溫暖的歸宿。所謂的落葉歸根,也就是人從哪裡來,就想回到哪裡去。河水在傳唱著祖先的祝福,保佑那些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鄉愁究竟是什麼呢?我告訴學生,有一天,你長大了,離開了故鄉,你就會知道何為鄉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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