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項鏈的女人
萃茜頸上總是掛著幾圈珍珠項鏈。她也不瞞要好的同事凱莉,以前頸部做過手術,有疤痕,得遮一遮,又玩笑道:「有一個推理劇的兇手也是這樣。」
萃茜愛好美劇、英劇、日劇,這是她在公司英文水平居前和一年一次日本自由行的背後功夫,她鼓動凱莉也只看「生肉劇」,「比你上『一對一』口語訓練班性價比高多了。」
去年春天,她向凱莉推薦說:「我看了部日劇,《直美與加奈子》,裡面有一個激烈的觀點:對於家暴男的唯一解決方法,就是殺了他。婦聯、單位、勸誡、報警對病入膏肓的施暴者都沒有用,離開更不行,他會一直跟蹤騷擾。」
凱莉的臉色很難看,她有一個心情不好就打她母親的父親,他在企業里是溫良恭儉讓的副總工,技術高強,退休後一直返聘至今。凱莉曾告訴萃茜,「娘家所有的門框都是與牆脫開的,我媽躲進我的房間、躲進衛生間,我爸就撞門,把門框都搡散架了。」
凱莉也看了那部日劇,對萃茜說:「我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我媽並不像直美那樣一直躲躲躲,我親眼看到我媽回擊的。」
去年凱莉父親突然查出肝癌,年底就去世了。她回家料理完後事,將母親攜來上海自己的小家同住。
萃茜最近推薦給她的是美劇《小謊大事》。妮可爾飾演的人物在心理諮詢師面前閃躲,拒絕承認遭到家暴,強調「我也回擊他」,不是說服對方,是說服自己。最終她的暴力丈夫在混亂中跌下台階死掉了。凱莉看到結局,聽見母親和女婿在廚房裡閑話時開懷大笑,忽然流下了眼淚。
清明假期,萃茜和凱莉仿效她們追的另一部劇《東京白日夢女》,找了家日料店聚會,喝了酒,有點醉。剛從老家掃墓回來的凱莉說:「我爸去世,我媽從此平安了,如果我說,我很開心我爸走了,是不是很無情?」
萃茜臉色已經緋紅,忽然撩起自己的長髮,一圈圈解開珍珠項鏈,說:「我沒有做過什麼手術,是被我前夫狠掐後留的傷疤。」她將脖頸亮出來,惹得旁桌的顧客側目。
凱莉往後瑟縮了一下,好象不認識這個已共事3年的辦公室閨蜜,問:「怎麼,你?」
萃茜繞回項鏈,說:「他有哮喘病,我那幾年甚至暗暗期望,要是他……」
凱莉鬆了口氣,問道:「哦,怎麼,他也是生病去世了?我以為你是離婚。」
萃茜撫著頸項的珍珠笑道:「沒有死,他放過我了。孩子三歲時,他戀上了給他看病的醫生,一起籌劃移民。他忽然找到真愛了,也不與我爭孩子,做出種種可憐相來求我離婚。我其實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恨不得立即簽字。去辦手續時發現忘了帶戶口本,他以為我故意耽擱,一瞬間臉上又冒出那些年我看慣的猙獰,拳頭都握好了,幸好在包包夾層里找到了。」
她舉杯和凱莉碰了碰,說:「除非他主動離開,否則,似乎連美劇和日劇都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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