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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閱讀,閱讀什麼

//故事不是好作品的必要組成,而文本一定是

有時看到人說閱讀某些書感到不順暢。因為這個故事是雙線結構,或意識閃回與現實交織的更為複雜的結構,等等。

現在看來,一口氣能夠讀到底的小說,於任何一個有自我提升意識的創作者而言,最終都會失去必要性和吸引力。寫一個順暢的故事,是不滿足的,因為順暢,一般是暢銷讀物的路數,對讀者和作者都有挑戰力的,必然是有重重阻礙的文本,之所以說是文本,是因為故事本身就是故事,它不是好作品的必要組成,而文本一定是。而好的語言,不可能是口語化語言,而一定是詩性語言。

//「順暢」和「共鳴」,對好作品來講都不是好詞。

《百年孤獨》不順暢,《尤利西斯》不順暢,赫塔·米勒和希臘先賢們都不順暢。我當初閱讀時發現,這些讓你讀得頭痛的作品,在後來的反覆閱讀中會從中發現新的啟示,因為它包羅萬象,阻礙重重。最後你覺得自己被打開。你漸漸發現有閱讀難度的作品才是一個好作品的前提,它經得起反覆的揣摩。而一個順暢的作品,大多不具備這個功能。那些第一遍就一口氣讀完的作品,也許更應該被劃分到娛樂項目。這些好讀的作品,或多或少是商業化的產物,它們需要第一時間得到你的認可,與你發生共鳴。

其實說到共鳴這個詞語,對於文學作品來說,嚴格意義上並不是一個好詞,因為它正好代表了你看到的是你想要看到的,而這個想要看到的,某種程度來講是一種自我欺騙成功後心理上的快感而已。它只為你提供共鳴,而不能為你提供真正的知識和見地,它不能讓你認識到真實,反而將你困在糖衣炮彈的假象中。

共鳴是一種強大的營銷手段,我們在平時的閱讀中,都可以發現,很多讀物都有這種共性——那就是商品化的共性。所以,千萬不要說讓你讀得連連點頭說對的讀物才是好作品,而實則是那些讓你感到困惑的才要多加留意。

//好作品最終會帶給你強大的能量

這裡再要談到好讀物本身的性質是什麼。很多人以為讀書是一種消遣,一種娛樂,你去閱讀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是因為無聊才去拿起書本閱讀,覺得閱讀是讓你感到快樂。這種想法對不成熟的閱讀者而言很普遍。好的讀物並不一定讓你感到快樂,也不可能是指導你如何在社會上獲得成功,更不可能是激發你的動物性,這個動物性是指感官上的情緒上的支配和控制,如果一部書看完,只是感到單純的感動、快樂,那它的性質和迪士尼動畫片是沒有分別的。

雖然迪士尼動畫片口碑都很好,但它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是極為成功的商業作品,如果細看,你可以發現它每一處設定,從故事安排再到色彩,都在給你一種強烈的安慰,而這種安慰其實就是欺騙,永遠告訴你,這個世界很美好。

好的作品一定基於黑暗與光明互存,它一定是有很多阻礙的,它一定是接近真相的,它一定是會讓你感到不適感到不順暢感到痛苦的艱深的,而它卻不一定會有所謂美好的成分,因為美好對於真相而言,是一種虛幻的模稜兩可的東西。它只是一種自我粉飾。

我相信,當你在閱讀好作品時,你們會是兩個同等的存在,這個存在的意思是互不干擾。它和你的動物慾望可能會毫無關係,但它最後會帶給你強大的能量。這種感受是不可以用普通的動物性的愉快和滿足來形容的。它一定是平靜的,但會讓你由內而外地感到煥然一新。

//閱讀不應該是一種自我欺騙

再說到如《紅樓》和《西遊》,看不懂的人只看到愛情故事和妖精妖怪,而且只是浮泛的故事,看得懂的人會說它們是宗教典籍,包括蒲松齡。宗教中的典籍,基本是記錄佛陀和聖人的言行,老子、孟子等等皆如是,包括聖經,它們記錄的就是一種宇宙循環中的真相,這種真相讓你在認知上得到真實的提升,這種真相讓我們敬畏和害怕,這就解釋了我們平時對任何宗教感到畏懼的原因,覺得是不能理解或邪惡的存在,因為我們作為渺小的人,註定不能輕易去明白它的深意。所以,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對宗教,對真理,對黑暗和邪惡,都有不同程度的誤解和抗拒。

人都是善於自我欺騙和被慾望操縱的動物,有其自身難以擺脫的局限性,而閱讀是一個打破局限性從而超越的動作,但不應該是去加深這種自我欺騙和逃避現實。

而很多情況下因為利益的驅使,現在市面上讀物的好壞越來越模糊,很多閱讀量欠缺的讀者在這樣的閱讀環境中熏染,如果得不到突破,最終會在這種認知上定性——覺得讀書只是娛樂,最終因為閱歷的增長,會形成讀書無用的潛意識認知。閱讀的魅力或許就是這樣一點點消失的。

好作品有一個共性,它們看上去都是一條取經的路,踏上這條路的人最後會得道,所謂得道之人,是清除了一切雜質獲得重生的人。

在《西遊記》中,唐三藏取到真經後回程的路上,看到大河裡有一具屍體隨波逐流,他仔細看,原來是他自己。那個死去的曾經的自己。現在站在河岸上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唐三藏。

/ / 新 書 預 告

《桐山·靜默如迷的生活》,月山行主編,預計2018年2月上市。

《桐山》是一本系列文學主題書,平均兩到三月一期。每期設立核心主題,作者圍繞主題以不同的體裁進行創作。第一期主題《靜默如迷的生活》。《桐山》的創立,以文學為重心之外,也注重生活的樂趣,所以也加入了用圖像、訪談等形式來詮釋主題的板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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