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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紀念"畫壇怪傑"沈逸千誕辰110周年

沈逸千(1908-1944),畫家、攝影家、記者。歷任上海美專國難宣傳團團長、上海國難宣傳團團長、《大公報》寫生記者、《良友》畫報戰地記者、中華全國美術界抗敵協會理事、中國抗戰美術出國展覽籌備會總幹事、戰地寫生隊隊長。他的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其傳奇經歷則足夠寫一本書、拍一部電影,甚至編一個電視連續劇也綽綽有餘。

隨著歷史的神秘面紗一次次被揭開,沈逸千的歷史貢獻則逐漸地為後世者所知。2018年1月17日,是沈逸千誕辰110周年紀念日,我們撰文緬懷這位先賢。因限於篇幅,故僅以詩、書、畫、影4個方面,對沈逸千的藝術經歷予以多視角呈現。

《故宮》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1932年夏,沈逸千畢業於上海美專。在上海檔案館所藏的當年畢業紀念冊里,其個人專頁上印有一首佚名詩:

眾人皆醉君獨醒,

先覺者自是勞碌命。

「九一八」山河顏色變,

奔走呼號喘不息……

別消極,不灰心,勸人家甜自己的心!

血淚染丹青,驚心動魄警國人!

至誠哀精衛,任勞任怨,一心抗奪中華魂!

革命種子僅爾碩果存!

民族靈魂只有你寄身!

東北羊亡你要去補西北牢,

海角天涯,荒郊絕塞,

茫茫前程何處是你的歸宿?

而上述這首現代詩契合沈逸千的經歷,恰似其人生註腳,不僅令人回味,而且讓人浮想聯翩。

1937年初,為了聲援傅作義將軍所部的綏遠抗戰之役,沈逸千的國畫《運糧圖》參加了在南京舉行的「援綏義展」。當時,被國民黨當局軟禁於南京的《義勇軍進行曲》詞作者、戲劇家田漢為該畫題寫了七言絕句:

烽煙處處忍凝眸,

此是存亡危急秋。

一隊毛驢千石麥,

糧官昨日過包頭。

田漢還在沈逸千創作的另一幅國畫《綏蒙抗戰圖》上題詩:

萬彈嘶風馬怒鳴,

綏東昨報復三城。

黃沙白草堪埋骨,

不讓青山有敵兵!

1943年,沈逸千在柳州開畫展的時候,前來捧場的田漢面對沈逸千的國畫《哈薩克牧羊女》又揮毫題詩:

金黃馬甲淺藍袍,

一任春風著鬢毛。

同遇於人回漢合,

牧歌聲比塔鈴高。

該畫原由胡厥文的胞弟胡叔常收藏,後捐贈給其故鄉嘉定博物館。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1940年10月,沈逸千與作家茅盾曾同住於延安南門外的交際處,兩人無話不談,並對西北的白楊樹印象深刻,於是,兩個同在上海出道的文人約定,以白楊樹為題,各作一文一畫。離開延安之後,茅盾寫出了散文名篇《白楊禮讚》,而沈逸千創作了國畫《白楊圖》。

1942年,沈逸千在桂林舉辦個展時,悉茅盾亦在這座抗戰時期的「文化城」,便發請柬邀其觀展。茅盾如約而至,沈逸千則請茅盾在自己畫的《白楊圖》上題幾個字的,茅盾見該畫後詩興大發,遂題寫五言律詩一首:

北方的佳樹,

挺立攬斜暉。

葉葉皆團結,

枝枝爭上游。

羞擠楠枋死,

甘居榆棗儔。

丹青留風格,

感此倍徘徊。

1944年,當沈逸千不幸在重慶失蹤後,茅盾於悲憤中改寫了上詩:

北方有佳樹,

挺立如長矛。

葉葉皆團結,

枝枝爭上游。

羞與楠材伍,

甘居榆棗儔。

丹青標風骨,

願與子同仇!

新世紀的讀者則從沈逸千與文學、戲劇大腕之詩畫互動中,不難看到他們的愛國情懷,並可窺其間惺惺相惜之一斑。

沈逸千生前留有兩本遺著,這兩本書分別是《蒙邊西北畫刊》和《察綏西蒙寫生集》。前者是沈逸千1933年第一次赴內蒙、青海的成果。內有近2萬字的《蒙邊西北印象》一文,介紹沿途的風土人情,並附大量寫生、攝影圖片,先為同年12月1日出版的《時代畫報》5卷3期特為之推出了「蒙邊西北專號」,結果,銷售一空。於是,上海時代圖書公司便趕在是年底火速出版了單行本《蒙邊西北畫刊》,以饗讀者。

灶房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上海圖書館藏有大公報館1937年1月為沈逸千出版的《察綏西蒙寫生集》。1936年4月,大公報滬館開張,沈逸千應邀加盟該報。老報人徐鑄成生前在其發表的回憶錄中有所提及。當時,沈逸千作為該報的寫生通訊記者,迅速踏上了前往戰事一觸即發的蒙古草原之徵程。數月間,他憑藉以往出塞的經驗和沿途諸多朋友的幫助,成功地在《大公報》上連載了《冒著大風邁進的駱駝隊》、《塞外的糧倉》、《最近兩度被偽軍襲擊之陶林城》等一系列圖文並茂的寫生通訊報道,既有新聞價值,又具藝術觀賞性。

當年擔任《大公報》編輯的作家蕭乾在1999年出版的《玉淵譚漫筆——蕭乾隨想錄》一書中回憶:「30年代初,天津《大公報》曾以通訊特寫為它的特色之一。那時報社的辦法是看準了一個能寫這種文字的,就給他一封介紹信,一筆旅費,就像養鴿子那樣把他們撒出去,隨他們就地去找題材,尋找寫作對象。范長江和沈逸千兩位就是這麼去大西北闖蕩,而且真的闖出了名堂。」

1936年11月,投日的蒙政會秘書長德王之叛軍以百靈廟為據點,南犯歸綏城(今呼和浩特)。傅作義將軍所部自衛反擊,克複百靈廟,一舉粉碎了德王企圖分裂的陰謀,贏得了綏遠抗戰的勝利,舉國為之歡騰。

鄂北雙溝南街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大公報館高層反應靈敏,及時地抓住新聞熱點,將沈逸千所作的上述寫生報道彙編成冊,於1937年初趕印出以道林紙精印的《察綏西蒙寫生集》,受到廣大讀者的追捧,成為當時的一本暢銷書。

2013年,《察綏西蒙寫生集》被列入「內蒙古歷史文獻叢書」,得以再版。這本寫生畫集與沈逸千的《蒙邊西北畫刊》,一併成為當代研究內蒙古近現代史直觀而可信的參考資料。

沈逸千誕生在嘉定鎮那一年,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繼駕崩,大清王朝搖搖欲墜。他一歲時抓周,手裡抓了一支筆,因此,他後來成為畫家,在家人看來,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

據其小學同窗、作家秦瘦鷗晚年在所著《晚霞集》一書所收的《憶沈逸千》一文中回憶:「逸千從小愛好美術,幾乎無師自通,十歲以後就能脫手畫出各種人物、鳥獸等。嘉定縣第一高小的牆壁上,經常有他的習作出現,同學們往往圍觀不散。」這位老作家如此描述自己的童年夥伴,就好像是在給大家敘述神筆馬良的故事,一個天才畫童的形象頓時躍然紙上。

沈逸千

作為一個有故事的畫家,沈逸千遺作背後確實隱藏著鮮為人知的故事。在嘉定博物館藏畫中,有一幅沈逸千畫於1932年的《胡厥文考察陝西圖》。現在該館所常設的「胡厥文生平事迹展」中,尚有這幅畫的複製品展出。當年,沈逸千剛邁出上海美專校門不久,便以畫家的身份躋身於「陝西實業考察團」,由此,一舉拉開了20世紀中國美術界「西行寫生」運動的序幕。這次考察是民國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西部考察,也屬於20世紀中國西部題材繪畫的破冰之旅,沈逸千作為該團中唯一的一位畫家,其使命之重大,不言而喻。在考察途中,當其同鄉、實業家胡厥文興嘆「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潼關無故人」之後,他則在陝西洛川北郊揮筆為之寫生。胡厥文在晚年將該畫捐贈給故鄉的嘉定博物館收藏,將這段歷史的可靠證物留給後人研究。

1985年,在坐落於杭州西子湖畔的浙江美術學院,沈逸千的老戰友莫朴院長。 講述了自己參加上海國難宣傳團由滬北上並出塞的經歷,對沈逸千讚賞有加、敬佩不已。他還稱:自己在主持美院工作期間,繼承沈逸千的遺志,堅持現實主義創作道路,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由此形成了該美術學院的教學特色,培養了周昌谷、李震堅、方增先等新中國第一代彩墨人物畫創作人才。所以,當時浙江美院的朱金樓教授(原中央美院華東分院彩墨畫系主任)於1983年3月在中國美術家協會機關刋物《美術》上發表的《紀念傑出的愛國主義畫家沈逸千》一文中認定:"他是奠定後來新中國畫基礎的傑出先驅者之一"。1986年,當中國美術家協會上海分會在上海美術展覽館舉辦「沈逸千畫展」時,莫老即以中國美術家協會浙江分會主席之身份發來了熱情洋溢的賀信。

《合唱新疆情歌》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2013年,據雅昌藝術網華東站報道:「今年是已故畫家沈逸千(1908—1944)冥誕105周年,而觀眾在同年面世的上海嘉定博物館新館陳列品中,發現了他的遺作《晉婦歸寧》。鮮為人知的是,這幅國畫曾影響了其後輩畫家黃胄。」

沈逸千速寫作品《毛澤東》,毛澤東為速寫簽名

沈逸千不但是20世紀中國西部題材繪畫的領頭羊,還是抗日戰爭期間戰地寫生的急先鋒。他的戰地寫生堪稱一絕。沈逸千是當時畫壇上的一員驍將,正進行著以中西繪畫技法合璧的新國畫形式的嘗試,這為古老的傳統繪畫藝術如何適應時代的潮流開闢了新路,為後來中國畫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更為可貴的是,他在這段國難深重的日子裡,不願閉門造車,而積極投身於如火如荼的抗日救亡運動,走南闖北,出入硝煙瀰漫的戰場,冒著死亡的威脅,以手中的畫筆再現了一幕幕真實的歷史場景。其戰地寫生作品可謂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珍貴歷史文獻,這是他不辱藝術家的神聖歷史使命,並在技法和題材選擇方面擺脫傳統意識束縛的成果。沈逸千試圖用畫筆全方位地再現戰時場景,範圍包括正面戰場和敵後游擊戰場,反映的面比較廣,其中既有戰壕里的一瞬間、督戰將領暨政要人士之畫像(作品上留有被畫者的親筆簽名)以及普通軍民甚至日本俘虜的形象,又有諸如《風雪太行山》之類的戰場巡禮,也有具象徵意義和戰略意義的建築物,如《黃河西岸的古鎮》。例如:《中條山機槍手》表現的是他在正面戰場所見;《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所繪的則是一位手持利刃斃敵5名、奪敵機槍1挺、步槍2支而自己身負7處傷 的敵後游擊英雄形象;《火線上押解下來的日俘》記錄的乃是他在長沙大捷時之所見;而《有家歸不得的關東人》則無疑是對東北淪陷的一曲輓歌。作為中國人民這場偉大的抗日戰爭之親歷者,沈逸千凸顯出自己作為中國畫家的存在價值。

沈逸千與攝影有著不解之緣。上世紀20年代,他隻身闖蕩上海灘,曾入上海一家日商印刷廠,擔任實習美工時,接觸到神奇的攝影術。於是,他一發而不可收,走南闖北,不畏艱險,勇於實踐,從一個攝影發燒友,最終成長為中國20世紀攝影史上可圈可點的先驅者之一。

2012年,在紀念上海美專建校100周年的時候,《東方早報》記者有評述認為該校校友「沈逸千的思想與行為頗受上海美專自由開放的學術環境影響,喜歡攝影這門新的視覺方式以及新興的創作媒介,他的攝影也豐富了抗戰時人們的視覺想像和視覺記憶。」

2014年,沈逸千辭世70周年之際,其攝影遺作得以在故鄉之陸儼少藝術院隆重舉行的「畫俠忠魂——沈逸千藝術作品、文獻特展」上重現,頗具紀念意義。

2015年,抗日戰爭勝利70載,於中國美術學院和美國哈佛大學主辦的「戰爭時期的中國攝影」國際研討會上,沈逸千擔任《良友》畫報戰地記者、戰地寫生隊隊長期間的攝影活動,被作為專題進行了研究。

《北平鐘鼓樓遠眺》 沈逸千繪

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藏

總而言之,沈逸千在中國美術、攝影、新聞史上皆有一席之地。他獨特的個人經歷與非凡的藝術成就,鑄就了自己一生的傳奇,無愧於「畫壇怪傑」(劉海粟語)之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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