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忍不住推薦一本書,它叫《一個一個人》

忍不住推薦一本書,它叫《一個一個人》

忘了幾年前是為什麼買下了這本書。拿到手感覺它怪怪的,一因書名,一因裝幀。剛看見時嚇了一跳,以為書皮被誰撕掉了,仔細翻查,卻發覺是設計者有意為之。書頁泛黃做舊,裡面還有些髮絲、蚊子、舊煙盒、舊收據圖案,滿滿的舊時光痕迹。內容是寫在作者生命中出現的一些人,這些人身上有著清晰的時代烙印。

作者文筆很好,不事張揚卻沉靜有力,講述的人和事都很抓心,所以我很快就看完了。我有個特點,永遠被新事物吸引,看過的書和電影電視劇絕難再看第二遍,除非是我特別喜歡的。這本書就被我忘在書堆里了。前兩天整理書櫃的時候又看見了它,當時正值考試期間,因其攜帶方便,書頁泛黃不那麼惹眼,就帶到學校監考時偷看兩眼。這一看,竟被它深深吸引。

(這是書名的由來)

(目錄)

我細細地看了書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張圖片,為每一個故事揪心落淚。作者從1979年寫到2010年,三十年的人生歷程,三十年的心酸成長,雖遭遇各種心靈摧殘肉體傷害仍不忘初心堅守底線,讓人為他心痛也心生崇敬。

分享幾篇吧:

一個一個找肉的人

剛上小學的那段時間,村子裡的孩子們特別痴迷收集火花。農村裡火柴叫洋火,品種比較單一,所以收集比較困難。有一次,我家西邊的大網叔,不知從哪裡買了一打罕見的火柴。圖案是一個古代美女,印在薄薄的紙上,貼在火柴盒上。因為難得,大家都虎視眈眈地守著,等火柴用光,盒子空了,立即搶走。

那天放學回來,我扔下書包,拔腳就朝大網叔家跑。進他家門的時候,一頭撞在大網嬸的懷裡。大網嬸斥責我:「莽張飛邊說邊走出門去。我顧不得理她,一頭鑽進廚房,在她家的灶台上下到處摸索。摸了半天,只有一隻剛用了半盒的火柴,不好拿,滿心失望,空手而歸。

晚上,我盛了一碗大麥稀飯,因為嫌燙,正低著頭吹氣,忽然大網嬸哭哭啼啼闖了進來。

「大魚兒,可曾望見我放在釜冠(鍋蓋)上的肉?」

我茫然無措地搖搖頭。

大網嬸哭起來:「討債鬼今朝生日,我讓大網去稱了點兒肉。討債鬼,今年一年還不曾嘗過肉星子。哪曉得,肉放在釜冠上,我到園田裡去摘了兩根菜,家來,肉就沒得了。我出門的時候,撞到大魚兒往鍋上跑,就來問問。」

「我沒看到。我找洋火盒子的,沒找到……」話沒說完,父親劈頭就是一巴掌,頭撞在碗上,一碗稀飯潑翻在桌上。

「我沒看到肉。」我哭喊著,眼淚掉下來。父親揚手又要打我,被奶奶攔住。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家伢兒拿人家一個針線的?你不要見到風就是雨。」奶奶一把抱我過去,護在懷裡。

父親從抽屜里拿了手電筒,對大網嬸說:「不要急,你不要在這裡哭,我跟你找去。找不到,我稱肉還你。」

奶奶聽父親要稱肉還她家,急得匆忙牽上我,跟在後面,一起去大網叔家。

大網叔蹲在門檻外而的屋檐下,抱著手臂,一聲不吭,看我們過來,也不站起身來顯然已經找了一陣子,找不到,在生悶氣。大網叔六歲的孩子,手裡端著個土霉素瓶子做的煤油燈,抽抽泣泣,還在床前桌腳地找著。

父親先在鍋台上找,連放灶王爺像的木牌後面都找了。接著又打開碗櫥找,在地上找。奶奶用一根木棍,反覆地捅著他家的爐灶。大網嬸淌著眼淚跟在後面,既不幫忙,也不說話。小孩牽著她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

廚房裡找完,父親又到堂屋找,堂屋找了,又在卧房錢。他是知道的,我不會偷肉。可是,如果找不到肉,那就是我偷的。父親的眼裡直冒火,他一看我,我就躲到奶奶的後面。

大網叔還在門口蹲著。他是個老實人。平時看到我,從來都是笑眯眯的。在家,也一直是被大網嬸吆來喝去。整天只知道幹活,很少說話。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父親、奶奶、大網嬸,獃獃地站在堂星的中央。我的心裡驚恐萬狀。看我們不找了,大網叔的兒子,去拉他,說:「爸爸,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大網叔反手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他大哭起來。大網衝過去,一把把他推坐到地哭著說:「你還有臉打伢兒。」

大網叔站起身來,重重地給了大網嬸一巴掌。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大網叔打大網嬸。大網嬸呆住,不哭了,也不鬧,就獃獃地站著。大網叔走到我父親身邊,對父親說:「哥,你回去,沒你們的事。大魚是不會拿我們家的肉的。這個孩子我知道。不要難為孩子。只怕是被貓狗拖走了。」

父親無言以對,什麼也沒說,扯著我的手往家走,我不肯跟他走。我知道,他拖我回家,是要打我。我死命地拉著奶奶的衣服。奶奶用雙臂護著我,罵著父親。讓他走,讓他不要回家。

父親走了,奶奶牽著我,慢慢往家走。回家要從大網叔家左前面的養豬棚經過。裡面的豬發出一陣陣哄鬧聲。一家人忙著找肉,連豬都忘了餵了。

已經走過棚子門口了,奶奶突然回過頭,朝裡面走去。大網嬸立即跟了過來。奶奶端了掛在豬欄上的煤油燈,低下身子,朝豬食槽望去。兩頭豬用嘴在拱著什麼。

奶奶把豬趕開,用手從豬食槽里拎出一塊東西,湊近燈一看,是肉。

大網嬸一把搶過去,臉上還滿是淚呢,立即就笑了。顧不得粘在肉上的糠和豬食,拎了就往廚房裡跑。奶奶說,恐怕是被貓叼到豬圖里了。還好,肉好好的,一點沒被吃掉。

回家之後,我沒有吃飯,洗洗就上床睡了。睡夢中,忽然被奶奶搖醒。奶奶端了一碗米飯,米飯的最上面,擺放著兩塊大大的肉。

我們這裡有個風俗,如果哪家有客人來,或是為什麼事,燒肉了,一定會給左鄰右舍送一碗飯,飯上放一塊肉,澆些肉湯。

今天,大網叔家,是特意多給了一塊肉。我知道,那是給我的。我跟奶奶說:「奶奶,我不吃。我要睡。」

我翻過身,用被子蒙著頭。奶奶走了。我在被子里,默默流著淚。

一個撕光小人書的人

從家到鎮上有10里多路,有時候,爺爺會帶我們去趕集。弟弟5歲,我8歲,我們邊玩邊走。到了鎮上了,爺爺給我們每人5分錢,讓我們去買燒餅。每次,我都費盡心機地說服弟弟,讓他把錢給我去買小人書。一本小人書要七分到一角錢。

爺爺是木匠,手藝是方圓幾十里最好的,只是年紀大了,已經70多歲,不過偶爾也有老主顧請他,打兩把凳子,修補一下桌椅犁耙什麼的。所以過年的時候,他還會有點錢,給我和弟弟壓歲。大年三十,每人給1元。這可以買10本小人書。這麼個大數目,弟弟是不會給我的,他給媽媽,攢起來,給他買一隻書包,等他上學時用。爸爸媽媽也給壓歲錢,可是過完年就會收回去。只有爺爺給的,才是真正的壓歲錢。

對小人書的狂熱,使我最喜歡夏天。先是可以採桑葉送給伯父,他養蠶。等到蠶「上山」了,賣了繭,他會給我幾角錢。還可以摘桑椹,摘滿一簍了,放在河水裡洗,洗出桑籽,桑籽也可以賣錢。

平日里掙錢就不容易了,撿牙膏皮幾乎是唯一的辦法。我把撿來的牙膏皮賣給修鍋匠。修鍋匠不僅用燒融了的鐵水補鍋,還能把牙膏皮融化了,補臉盆、補碗、補搪瓷缸。因為常常跟在修鍋匠後面亂轉,村裡人竟給我起了「修鍋匠」的綽號。

我把掙得的每一分錢都買了小人書,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已經收集了100多本。

父親很討厭我看小人書,說這是不務正業,影響學習。所以我是偷偷地買、偷偷地看。所有的小人書,我用一塊布包著,藏在一缸大麥的深處。裝大麥的缸比我的個頭還高。只有在確信無人的時候,我才會取出來,攤開,一本一本貪婪快活地翻著看。大多數時候,上學時,或者放學回來,我站到凳子上,飛快地把手伸到麥子深處,摸到包裹了,隨便從裡面抽一本,飛一般跑掉,躲到一邊再慢慢地反覆地看。每一本我都喜歡。

小學即將畢業,同班的同學借了我一本小人書,我已經向他要了好幾回,他不肯還。終於在一天放學之後,我們打了起來我們在一塊成熟了的麥地里扭打成一團,麥子一圈圈倒下,無數的麥粒被踩踏進泥土。遠處同學的父親聞訊趕來的時候,同學正被我死死地壓在身下。他把我拎起來,給我兩個耳光。我瘋一樣朝他撲過去。他一隻手揪住我,一隻手去解我的皮帶,想脫下我的褲子,羞辱我。我兩隻手死死地抓著皮帶。掙扎當中,他的手被我劣質皮帶的鐵皮龍頭劃破了,鮮血直流。

他一腳把我踢倒,捂著手,領著兒子朝我家走去。我絕望地坐在地上。我知道,我完了。從來,只要有人到我家去告狀,父親不管青紅皂白,總是狠狠地揍我,表明他不是一個「護短」的人。

天黑了。我剛進家門,就被父親一把揪住頭髮,在門上亂撞。我一聲不吭,倔強地站著,既不討饒,也不逃跑,只是因為疼痛和委屈,無法忍住眼淚。

父親突然放開我,跑進房間,幾乎一秒鐘就拎了裝著小人書的包裹衝出來。他扯開包裹。我的心停止了跳動。

他把所有的小人書倒在地上,拿起一本,撕掉,再拿起一本,撕掉。嘴裡朝我吼道:「我讓你不學習!讓你看!讓你打架!」

從他撕掉第一本小人書時,我心底像有一根弦,突然就斷了,大腦一片空白。接著,像被涼水澆過,渾身冰冷。我聽不見父親在喊什麼。我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迷濛的一切變得清晰了。100多本小人書,變成了一地碎紙。

整整一個月,我不跟任何人說一句話。起床、吃飯、上學、放學吃飯、睡覺。

那天放學回來,爺爺背對著我,坐在夕陽底下門檻外的小板凳上。在他的左腳邊,是堆已經撕碎了的小人書的碎片,右邊是一盆漿糊。他的膝蓋放著一塊木板,他把撕碎了的小人書的碎片在木板上拼好,然後用粘著漿糊的小紙條貼上。一頁一頁貼好之後,按頁碼排好,再用針線縫上。他已經做好了一本,義也還在做著。我獃獃地站在他的身後。爺爺弓著腰、低著頭,拼著、貼著,用粗糙的手指細細地抹平,不肯留下一個皺褶。

「爺爺。」一個月來,我第一次開口說話。爺爺抬起頭,一臉慈愛的笑:「放學啦!」

我沒有拿爺爺做好的小人書。我再也不看小人書了,小人書水遠離我而去。

一個被當成小偷的人

我從佛山到珠海之後,流浪很長一段時間,終於在吉大的國際展覽中心找到一份工作。

那天下午,我經過一家培訓公司門口,看到一個瘦小的年輕人在教學生電腦操作。我站在門外聽了一會,不禁啞然失笑。他教的這種財務軟體,我在無錫教過。他講得實在是太糟糕了。我推門進去,找到主管。我跟她說:「這個課,我上得要比他好許多。」我指指外面那個倒霉的小夥子,「你可以讓我試試,如果不好我就走。」

主管真讓我試了。試完之後,她當即辭退了那個瘦小夥子讓我第二天就來上班。就在我上班後的第一個周末,我在大海邊遇到了妙妙。

快樂的日子總是稍縱即逝。一轉眼就到了中秋節。

公司經理李萍忽然找我談話。她說公司丟了東西,問我有沒有看到誰有不軌的行為。我搖搖頭。她說,她已經有證據,是主管偷的。她要我去派出所作證。說「我沒有看到,我不好作證。」她生氣了,她說:「你是她招進來的,你是不是跟她一夥的?」我說:「我不是的。」「不是的?我看是的。」她打了個電語,然後跟我說,你到派出所去一下,馬上去,不要讓他們來抓你。」

去就去吧。我想,我又沒做什麼壞事,我怕什麼。知道自己是個民工,心裡又有些膽怯。雖然天很熱,我還是打了一個漂亮的領帶,表陰自己也是個體面人。

那是個太陽白花花的下午,我騎了自行車,一路打聽,來到吉大派出所。一個穿花格子襯衫的警察間我做什麼,我說李萍讓我來的。他就讓我站在二樓所長辦公室門口等著。時間不長,輛摩托4呼嘯著開進院子,李萍從后座飄然而下。開摩托的,是

所長,朱所長。朱所長給自己和李萍倒了水,坐下來,點了一支煙,然後讓我從門口進來,在桌子前面站著。李萍坐在一個副所長的空位上。朱所長問我:「我們1現在懷疑你盜竊,你懷疑誰?」我說:「我沒有偷,我也不懷疑誰。」李萍說:「你講了,就沒你的事兒了。她已經被抓起來了。」我明白了,他們這是要我作偽證。我不肯說。朱所長說,讓他想想去。「花格子襯衫」進來用手住我的領帶,把我帶到廁所里,讓我站著。

我在廁所里站著,站了三個小時。「花格子襯衫」又扯著我的領帶,像牽一條狗一樣,把我扔進所長辦公室。打個領帶做什麼呢?我又氣又悔。朱所長和李萍又問我。我說,你們怎麼可以讓我說謊呢?朱所長把桌子一拍,指著我的鼻子大吼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才23歲,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心裡十分害怕,大氣也不敢出。「你到底說還是不說?」朱所長惡狠狠地問:「你不說,就是你偷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們丟失了什麼我只知道,他是要我指證主管,讓我在一張紙上簽字。

我到珠海只是想找份工作,生活下來,有機會,我還是要當作家的。我已經到《珠海特區報》去過,當面給一位編輯投過篇散文。也許不久就會發表。我不願意作偽證,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會成為人生的大污點。如果我作偽證了,我可能一

輩子就當不成作家了。朱所長看我木木的,不肯配合,就氣惱地揮揮手,我被帶了出去。天已經黑了。「花格子襯衫」讓我在一張表格上簽字,寫我的名字和家庭地址。他把筆塞進我的手裡,讓我把皮帶解下來給他,讓我把皮鞋脫了。我惶惑地揪著褲帶,他的動作很熟練,三兩下就抽了我的皮帶。又把表格拍在我的眼前。我瞟了一眼,表格上拘留理由的一欄寫著:「疑盜」。我就一隻手拎著褲子,一隻手在那表格上籤了自己的名字。我被帶出去,赤著腳,關進了一個帶鐵柵欄的囚房。

我站在鐵柵欄前面,抓著鐵條,我一直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面有人喊我:「嗨,兄弟!不要發愣了。」「兄弟,你犯了什麼事?」我犯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無言以對,我不想與他們說話。我怎麼能跟他們混在一起呢?我沉默著,一句話不說。他們彼此招呼著,一會兒就熟識了。有的是因為當街搶劫,有的是因為鬥毆,有的是偷東西失手了。

囚牢只在高處有個小小的窗口。正前方的角落裡有一個水龍頭,喝水和洗臉就在那裡;在右前方的角落,是小便和大便的地方;左前方的角落是鐵柵門,是提人和關人進來的地方。只有我所在的這個角落是牢里人們蹲踞的地方。地是粗糙的水泥地,有鞋子,站或是蹲久了,寒氣從腳底一直往上躥。如果累了,坐下來,寒氣又會從臀部漫延到整個背部。躺更是不行的了,會全身凍僵。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斷地來來回回地走動。於是整日整夜有人在牢里遊走著。也有人歪倒在地,睡了過去。而我,滿懷著悲憤,一會坐,一會獃獃地站著。

身邊的人走了,又有新來的,循環往複。沒有人問我、理我。我近乎絕望了。我常常撲到鐵柵欄門前,大聲地喊著叫著:「為什麼關我?」「放我出去。」然後就有人冒出來,拿根棍子朝我吼:「再鬼叫老子揍你。」我只好退回來。

關我的地方就是派出所里的一間囚房。牆壁上被人用堅利的東西刻了許多字。只有在正午的時候,陽光從天頂的小天窗里照進來,才能看清一些。多數都是罵人的髒話,有一個比較奇特。上面不停地寫著,我已經被關了十二天了,一直沒人理我,十八天了、二十天了,直到三十五天,這個痕迹才終於消失。我心裡一涼。我的家在數千里之外。妙妙也不知道我被關在了這裡。我是突然失蹤的。他們若是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也不會有人找過來。

晚上,昏黃的燈光從鐵柵欄外透進來,更顯得囚室里的凄涼涼。老鼠不斷地從柵欄下面進進出出。我不知道它們到這裡來做什麼其實這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惡臭。水泥地的寒冷,讓光著腳的我,只能不停地走動。可是我要走得十分小心,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踩到蠕動著的蛆蟲。我走著走著,竟然羨慕起老鼠的自由來。

我幾次想跟看守說,我願意作證,我說我看到了,我簽字。可是每次走到柵欄口,我又說不出來。我怕我如果這樣出去了,我這輩子,就只能做一個小人了。我只要做過一次小人,我就完了。我就永遠是一個小人。我會破罐子破摔。我這個人,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我終於對自己下了一個狠心。每天中午和晚上,會有人從柵欄外,遞一隻拳頭大的、用塑料袋裝著的飯糰進來。我接到手,就把它扔出去。我開始絕食。在絕食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妙妙。我希望她知道我被關在這裡。不過她知道了,她也無能為力。她知道了,她還會不會相信我?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鐵門「哐唧」一聲打開,我走了出來,腿有些發軟。看守給了我皮帶和鞋子。讓我又在一張表格上簽名,表格上的釋放理由是「取消嫌疑」。就這麼簡單!然而我不敢多想,跌跌撞撞就走了出去。外面是個院子,院外是一條寬闊的大路,路上人來人往,我一直跑到大路上,差點被一輛汽車撞著,才停下來。

我又看到了妙妙。

我獃獃地站在路邊,直到她走過來,像所有在一起的日子一樣,她又拉著了我的手。妙妙說,去我家吧。妙妙到單位找過我,有人說被關了。她托家人找關係把我放了出來。

妙妙陪我回到宿舍。我的床已被一個新人占著。幾件簡單的行李被扔在門後的垃圾桶旁邊。我把東西塞進包里,背著,去公司。工作是丟了,可李萍還有將近一個月的工錢沒有給我。

李萍看到我進來,很驚訝。她說:「啊,你還過來做什麼?」我說:「我來拿我的工資。」她瞥了我一眼,拉開抽屜,從裡面拿了一張百元鈔票扔在我面前的地上。我說,當初講好的,一個月是1500。她面無表情,冷冷地說:「就這麼多,你要就拿,不要就滾。」我一動不動,狠狠地盯著她。她站起身,用手指著我叫道:「啊,你想怎樣?啊?阿成,阿松。」阿成、阿松聞聲過來。我彎腰撿起地上的百元鈔票,對她說:「我要告你。」她一愣,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我像泄了氣的皮球,在她的笑聲中倉皇逃出門去。

幾個月後,我離開珠海,汽車開動了,離開「珠海特區歡迎您的牌子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李萍朝我大笑的樣子。我對自己那天的表現很不滿,我想,我不應該說那句無力而可笑的「我要告你」,我應該用很惡毒的眼神看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走掉。

那是二十年前的想法。其實那時的我,無論是對李萍說什麼,還是給她怎樣一個眼神,都毫無意義。

前一段看到電影《孔雀》中打煤球的場面,我忽然回憶起少年時代那段苦難的生活經歷,覺得心酸,想吐槽(這心酸無關物質),看了這本書我徹底釋然了:與有些人的苦難相比,我的苦難只能稱作「幸福」!

(電影《孔雀》一家人打煤球的場景)

這也許是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折:不再惺惺自己,眼裡看到更多人的掙扎,更多人的努力。

文章看完了,我對書的裝幀設計也很感興趣,想好好琢磨琢磨。往後一翻,居然看到還有最後一篇文章,題目就是《一個設計這本書的人》。裝幀設計是朱贏椿,用了五個月時間構思雕琢,只為傳達出與文字匹配的感覺,每一處都是匠心獨運。後來在網上看了讀者評論才知道,其實朱贏椿是個在出版界很有名氣的設計大師,其時遠比作者申賦漁出名,好多人是沖著朱贏椿買這本書的。

我是何等幸運,不但撞見了一個好作者,還領略到一個設計師的風采。

我準備再買幾本申賦漁的書和朱贏椿的繪本,相信一定能在美妙的文學藝術殿堂里快樂徜徉。

還有,我以後要改掉作品只看一遍的壞習慣,因為我發現回讀能讓人進入更深的境界。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天天天藍的夢想世界 的精彩文章:

TAG:天天天藍的夢想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