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世界塑造小談——生活化描寫

前陣子斷斷續續看了幾集《海上牧雲記》，再結合之前的一些宣傳視頻，隔著屏幕可以感覺出來，有一種想把「九州」這個世界呈現在觀眾面前留有廣闊的想像空間，抬「九州」IP一手的計劃。

然而似乎事與願違，我們不說《牧雲記》到底賺錢沒有，因為答案是肯定的，必然是賺錢了，沒有請成噸的流量明星，沒有隨處可見的特效，甚至走的一些流程也是在西藏完成的，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看出製作方對經費的嚴格控制，另外我在這裡斗膽說一句，騰訊視頻里打廣告推的劇，那絕對是血賺的劇，具體兩者是如何的因果關係，就不在這裡展開討論了。就效果來看，《牧雲記》並沒有產生理想的效果（經濟指標應該是達成了的，但是對外可能是另一套說法），本文將要討論的就是其中原因。

無論各位是在閱讀《哈利波特》還是觀看《星球大戰》電影，又或者是閱讀金古的武俠小說，都會發現裡面有很多幾乎和主線劇情無關但是又令你印象深刻的情節，甚至有的情節已經被現今有才的網友們造成了「梗」，比如武俠小說/影視劇裡面主角到店裡一定是要一份牛肉外加一份酒；「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中受歡迎的零食有比比多味豆和巧克力蛙，裝病有鼻血牛軋糖；塔圖因上的居民習慣用藍色的奶當作早餐；忍者龜裡面的麥琪喜歡吃披薩餅……甚至還會有很多看似毫無卵用的「民俗」，比如魁地奇比賽，「投影棋」，還有「崆峒派」「巨鯨幫」這些龍套群體的詳細描寫，甚至LOL中也會給「毫無卵用」的可愛小動物——魄羅加戲，雖然從表面上看，給魄羅加戲首先不能給遊戲性上帶來任何改善，其次對於英雄們的背景故事以及各大勢力的故事也沒有任何補完作用，屬於可有可無的「枝幹」部分，剛才提到的魁地奇比賽，投影棋還有雜魚勢力的描寫也一樣，砍掉之後絲毫不影響線索和劇情（魁地奇比賽中觸發的劇情換成「掃帚接力賽」也跑得通，而且還不用費腦子去想運動的規則）。

但不管是武俠世界、星球大戰的世界還是魔法世界，甚至忍者龜的世界塑造都遠遠比「牧雲記」來得成功，究其原因，我個人認為經典IP作品中描寫、敘事以及台詞上的「隨意性」立了一功，也就是「說人話」。縱觀「牧雲記」這部作品看過的觀眾一定會覺得這部作品無論是劇本、台詞、表演還是場景都充斥著一股子刻意的「緊繃感」，甚至我在看《走向共和》以及《黑洞》和《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緊繃感。在「牧雲記」里，你會覺得每一句台詞都有它的「目的」，都要完成它作為一條線索的「使命」，有輕鬆的日常對話嗎？幾乎沒有。有幽默的玩笑么？幾乎沒有（除去河洛之後）。演員們都在刻意控制著面部表情讓自己顯得嚴肅莊重，配音們盡量放慢語速並讓聲音低沉洪亮，《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里很多角色是由一個配音員完成配音的，雖然聲線相似，但是通過語氣也是可以聽出那是不同的角色，比如韓國的司馬大夫說話的時候喜歡中庸並且兩頭勸；趙離總是自信滿滿，並且在結尾處喜歡用一個升調；鍾離春語氣短平快毫不拖泥帶水，但是她的妹妹鍾離秋語氣相對就比較柔和語速較慢……「牧雲記」里光靠聽聲音幾乎是無法確認當前是誰在說話，從聲音上每個角色的特性完全沒有被塑造出來，這對於我這種沒有看過原著的觀眾無疑是一場災難（不知道是原著背鍋還是影視劇背鍋）。

而在台詞上，「牧雲記」可以說更加類似於一部「推理劇」，仔細看的觀眾會發現，劇中每個人物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為劇情服務，也就是上文提到過的，每一句台詞都有它的「使命」，類似「我以前扳手腕輸給過他」或者「我想給房間換個盆景」這樣漫無目的但是讓我們能夠感覺到真實感的台詞似乎是不存在的。

以前讀王朔的小說《我是你爸爸》，有一段描寫至今仍然印象深刻，講的是做麵條，「拍個黃瓜，下倆雞子兒」，寥寥幾個字就把做麵條這件事情寫得生動無比，你說王朔在這裡用了什麼高深的手法么？其實一點也沒有，這就是最普通最平淡的敘述，但已經勝過了無數華麗的辭藻，勝過了故弄玄虛和故作深沉，在這一刻我們作為讀者已經有了「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自己已經投射到了書中的世界親身經歷這一切，而不再只是以讀者的上帝視角在「俯視」。一部作品和一個IP，真的要想創造一個吸引人的世界，讓讀者/觀眾/玩家有代入感是第一步，如果剛開始就想做宏大而面面俱到的設定，只會淪為空中樓閣。

而快速讓受眾身臨其境的方法，我個人在觀看、閱讀以及體驗了這麼多形式的作品以後，得出來的結論是，初期可以儘可能多地進行生活相關的敘述描寫，比如藉助主角的眼睛向我們介紹虛構世界中居民們是出於怎樣的生活狀態，《哈利波特》的第一部很多篇幅都是在做這件事。主角吃飯的時候可以向受眾們介紹飲食，出行的時候可以介紹交通工具，會友的時候可以介紹穿著和禮節，等等。當然，也可以做更加詳細的環境描寫，比如具體到牆上的壁紙是什麼色調和什麼圖案，傢具的材質以及人物的髮型和發色，都可以詳細介紹，這些工作確實能夠增加受眾們的代入感，你真要說對於主線劇情有沒有實質上的推進作用，或許是真的沒有吧。另外不僅僅是文學寫作，影視劇、動漫和遊戲作品同理，比如說《星球大戰：義軍崛起》中，每位隊員的房間你大可以設計得大體相同，實在不行稍微變換一下色調，然而迪士尼並沒有這麼簡單處理，比如他們在曼達洛女孩的房間裡面布置了很多掛畫，後續甚至加入了女孩「藝術家」的設定（雖然也是完全和主線無關的東西），但這就讓人物更加立體，而不是僅僅為了「結局的目標」而存在的木偶。而在中文遊戲的領域，「李逍遙」的形象要比「王小虎」成功太多，其中一條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小虎是典型的「劇情的木偶」，是不討喜的「偉光正」形象，而李逍遙在1代裡面除了「代表正義對抗邪惡」以外，還有很多無傷大雅的「不良嗜好」，比如「飛龍探雲手」~

當然了，要達到「創造一個世界，讓故事發生在世界中」的境界，生活化描寫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要點而已，除此之外，對主要和次要角色的塑造也非常重要，這個我們就留到下次再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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